第二十一章 俏徐娘暗送喜讯

几天的春节假期瞬间过去，余兴未尽的我和陈伟去了行里，本来想对办公室打个招呼，我们两人就回赵家庄。薛科长看到了我们，乐呵呵的拉着我们的手，说：“两位兄弟，在乡下受苦了？来大姐这里坐一坐，抽支烟，还有瓜子，咱们说说话。早回去干啥？反正还没开工。”我和陈伟被薛科长的“热情”招呼进了她的办公室。

在薛科长的办公室里，抽烟那绝对是特殊待遇，因为薛科长从来不吸烟，也闻不得烟味。所以，打开窗户让我们吸烟，我和陈伟也就是用嘴唇亲吻了一下烟屁股，就把烟熄灭了。薛科长撩了一撩及肩的秀发，带着成熟女人的风姿，嫣然一笑，说道：“你们两位，马上要升了。”我仗着亲密的“姐弟”关系，说道：“薛科，我俩还没结婚呢。要生，也得先过您这一关，得开介绍信啊。”薛科长哈哈一笑，随即收敛了过度张开的樱唇，说道：“你们要去信贷科了，知道吗？”我和陈伟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喜形于色。看到我们不相信的神情，薛科长压低声音说道：“等到工程完工，你们直接调到信贷科。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事情就泡汤了。”

我和陈伟千恩万谢，好像薛科长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满怀喜悦回到赵家庄，我和陈伟提了两大包礼物。平日里与乡亲们相处融洽，谁家没个孩子？除了给二叔留下的，其他的都挨家挨户的送了一圈。赵老栓背着手跟在我们后面，脸上满是自豪的神色，仿佛我们分给孩子的东西，是从他手里拿过去的。当然，要是真的从他手里拿过去，他就不会是这个脸色了。

在村子里转了一圈，赵老栓去了二叔家。看着桌子上的大包小包，不无羡慕的拍拍二叔的肩膀，说道：“矣民啊，你看看咱侄子，啊，多孝顺。这么多东西，花不少钱吧？” 我抢着说道：“都是我们单位分的。香肠、刀鱼，还有鸡蛋什么的，只有那几瓶酒是我买的。二大爷，还给您少了两瓶酒回来，没来得及送过去呢。”

赵老栓掐着腰，哈哈一笑，说道：“小三，两瓶酒，就不要送过去了。前两天，侄媳妇来的时候，我呢，正好有事（二叔没叫他），也没过来。今天，就借着你二叔这里，咱们把酒喝出来。”我心里暗笑，害怕自己家做菜吧。在二叔家多好，二婶忙活，自己坐在这里等着喝酒，“银行领导”陪着，多有面子？

随着赵老栓的经常光临，二叔的脸上也时常多了一些酒意。二婶气得说道：“整天就知道喝。你说，一斤酒，能换多少的油盐酱醋？还没挣钱，就开始当起地主少爷来了。”二叔挺了挺有些驼背的腰，说道：“你没看到，村里人现在咋看咱？说话也带着笑容了。为啥？还不是咱侄子来了，赵老栓拿着咱高看一眼。与赵老栓在一起喝酒，说明咱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二婶想想也是，以前在村里说话，都是陪着笑脸，人家还不愿意搭理自己。你看看现在，李**都来送礼了。虽说只送了几个罐头，这也是体面的事啊。

为了早点完工，我和陈伟扑在了工地上。可是，天公不作美，又是一场大雪，大运河两岸变成了冰天雪地。这是好事多磨啊！但是，我和陈伟却没有闲着，因为我们俩，已经与村里的年轻人搭上了伙，整天聚在一起打扑克下棋，倒也少了烦闷。村里栓子的家成了我们的据点，因为这小子没爹没娘，吃百家饭长大的，也没人管他。所以，与我和陈伟在一起，他也不饿肚子了。

那天，正在栓子家打扑克，我的鼻子上贴着纸条，陈伟的脑袋上戴着一个高帽子，我们几人正打得热火朝天。门开了，赵老栓走了进来，看看柱子，骂道：“混小子，怪不得这两天看不到两位领导，让你勾引来了？你看看这样的打扮，成何体统？” 我把鼻子上的纸条揪了下来，笑着说道：“二大爷，啥领导啊？再领导，看见您还不是叫二大爷？”赵老栓听了心里受用，呵呵一笑，说道：“大侄子，别与这些闲人在一起。走，到村委会去坐坐。”我看看他，这是找我和陈伟有事。

果然，一进村委，赵老栓就说：“大侄子，我在咱们村里，从二十多岁复员，就成了村支书。现在都五十了，还是支书。为啥？乡亲们信任我。不过，你看看咱们村子，现在穷得？唉，都是我无能啊。人家别的村子，交通便利，都开始发展了。咱们怎么办？我们村委会商量了一下，得找你这个能人帮忙啊。”我怔怔的看着他，问：“我？”赵老栓点点头，说：“年前，卖野兔子的事情，这不是很好嘛。再弄几只野兔子，你去卖了？”我差点哭出来，要不是人家陈伟他爸爸帮忙，估计大年三十，我还在街上卖兔子呢。但是，这种丢人的事情咱是不会说出来的，于是故作沉思，说道：“二大爷，发展是必须的。什么叫发展，不光要发，还要展，就是说，规模越来越大。”

赵老栓听了我的话，竖起了大拇指，对屋里的其他人说道：“你看，我大侄子是城里人，见过世面的，说话就是有水平。而且，我大侄子是自卫还击战的英雄，至今，腿上还留着弹片。”我一听，弹片早就取出来了。可是，为了维护老支书的尊严，我还是点点头，站起身，瘸着腿走了两步。赵老栓接着说道：“军人，有大无畏的精神。当年，我当兵的时候——”赵老栓点上烟袋锅，拉开了话匣子。我看他讲得眉飞色舞，故事已经讲了上百遍，大家还是听得“津津有味”，于是，我猫着腰出去了。等到赵老栓讲完的时候，这才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

回到二叔家里，我对二叔二婶说：“赵老栓要来找我，你们就说没看见。”二叔纳闷，问道：“你躲着他干啥？”我苦笑一声，说：“他找我想办法，给村里挣钱。我有啥办法？再说，我在这里也呆不长时间了，工地完工就得回城里。”二叔一惊，问：“你要回城？”我点点头，说：“我可能要换工作岗位，干信贷。”二叔不懂的问我，“啥叫信贷？”我说：“就是把存款借给企业和个人，然后收利息。”二叔明白了，说：“就是以前说的，放印子钱？”我笑笑，说：“差不多。不过，是给国家放的，是为了支持国家建设。”二叔不明白的问：“既然是国家的钱，拿出来支持国家建设，为什么还要收利息？”我知道一时半时也说不清，只好说道：“银行现在也是企业。不收利息，还得给存钱人利息，银行就倒闭了，国家的钱就损失了。”二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挥挥手，让我回屋了。

第二天，外面的雪还没化，我和陈伟也不想起来。在村子里呆的，人都懒了，也开始睡懒觉了。正在穿着衣服，听见赵老栓在院子里说话，“矣民，咱大侄子呢？”二叔说：“一大早就出去了，没见到人。”赵老栓嘿嘿一笑，说：“兄弟啊，你是个老实人，咋还说瞎话呢？你到你家门口的雪地上看一看，有脚印？”二叔也是个认死理的人，说道：“那两个人，都是当兵出身，也许会功夫，走路留不下脚印。”赵老栓笑弯了腰，说：“我也是当兵出身，走路咋还有脚印？我也不多说了，咱们村里的电话修好了，告诉他们，给单位打个电话回去。”说完，转身走了。

我在屋里一听，单位上有急事？没等我说话，陈伟也穿好了衣服，我们两人循着赵老栓的脚印追了下去。赵老栓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还没到村委就被我们追上了。赵老栓呵呵一笑，说：“你二叔那点心眼，我还不知道？快点，别耽误公事。”赵老栓这个人啊，平时有点小心眼。可是，也算是为“革命”辛辛苦苦。

进到村委，桌上一部手摇电话，话筒都被铁丝缠着，应该是当年打鬼子缴获的吧？拿起话筒摇了几下，妈的，镇邮政局竟然没人接。当然，平时谁没事打电话？再说了，下雪天，守着炉子烤火多好，谁还守着电话交换机？摇了好几遍，里面才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女声，“喂，接哪里？”我报出了县城银行的电话号码，估计是“衙门”的号码，很快就接通了。

电话是薛科长接的，在电话那头说道，行里要组织一个信贷培训班，我和陈伟也在其中。明天就要开班，让我们今天回去。我有些发愁，说道：“薛科长，这边的工作还没完事。再说，这么大的雪，咋回去？”薛科长笑了，说道：“那边工地没开工，先不用管。你们回来，办公室自然安排人过去。这样的机会，你们错过可就没了。雪大？你们两人没有办法？上一次雪更大，你们不是回来了？”说完，薛科长放下了电话。我和陈伟大眼瞪小眼，天上就是下刀子，顶着锅也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