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斗智斗勇(二)

这一天郑曼云哼着歌走到办公室门口：春天里，百花香，郎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

菲佣阿奎拉跟了过来，阿奎拉将手上的报纸和信件递给郑曼云。

阿奎拉用英文对郑曼云说：郑小姐，您的报纸和信件。

郑曼云用英文回答：谢谢！

阿奎拉十分礼貌地帮助郑曼云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郑曼云拿着报纸和信件走进办公室来到办公桌前放下。

忽然又有人在轻轻地敲门；郑曼云打开门，没想到是滨田胜二站在门口。

郑曼云笑着问对方：滨田君，您怎么来了？也不先打个电话过来。

滨田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艳的玫瑰献上：我想给您一个惊喜，我给您送来了一份大额的奖金。矢村领事安排我从这月开始负责和您接洽的工作，那么我就更有责任给您写一篇很好的游记了。

郑曼云装作十分开心的样子：太好了，太好了！也就是说每个月两千块钱的办杂志费用和两千块钱的情报经费都要从您这里拿了？

滨田笑答：是啊，不过这个月额外奖励您五千块。

郑曼云装作奇怪地问：为什么？

滨田又笑答：因为你破译了俄国间谍的密信。

郑曼云显出无须这般的表情：哎呀，我从坂本君那边已经拿了五千块钱了呀！

滨田慢慢地说：坂本君是坂本君的，矢村君是矢村君的。难道曼云小姐嫌钱多会烫手吗？

郑曼云又显出天真的样子：可是一万块钱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呀！

滨田很洒脱：没关系，曼云小姐，您以后就会习惯了！

郑曼云笑答：希望我能习惯。

滨田告别：好的，我走了！今天白天事很多！不过我要求你今晚请我在大坂西餐厅吃饭，得了这么多钱，请我吃个饭应该的。

郑曼云娇声地：好的呀，下午给我来电话。

滨田转身走了，郑曼云关上了门将滨田送的一束鲜花插进了花瓶，洒了一点水。

郑曼云坐到办公桌前随手撕开一封信看了起来。

这封信中写着：郑小姐，我作为一个皇冠体育投注：的知识分子，看到你的《新世纪》上编辑和发表的这些文章，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恶心。我等堂堂炎黄儿女子孙，岂能编出写出这些向异族侵略者献媚取宠的文章呢？这简直是我们皇冠体育投注：人的耻辱！郑小姐，您也是一位才华横溢、如果能够走上正道前途无量的女才子！吾劝汝赶快悬崖勒马，以民族大义为重，与日寇分道扬镳。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一个普通的皇冠体育投注：人。

郑曼云叹了一口气，又打开了一封牛皮纸信封的信抖了几下，结果信封里只滚出了一颗子弹。郑曼云一下子惊住了！

坂本办公室里，坂本坐在桌前拨打电话：木子小姐，请你过来一下。

花木兰与坂本相对而坐；坂本问她：我妈妈的航班是明天下午到香港是吗？

花木兰回答：是的，机关长。

坂本又说：你找的住宅我十分满意；但是还需要为我母亲请一位可靠的保姆，最好能够年轻一点，当然更需要聪明一点。如果保姆年龄大了，是她照顾我妈妈，还是我妈妈照顾她？

花木兰试探着：如果找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你看如何？

坂本点点头：那是最好的！但是一定要温柔体贴。

花木兰答：好的。

坂本满意地说：木子小姐，你办事，我放心！

郑曼云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郑曼云拿起电话问对方：谁啊？

郑小姐，是我啊，滨田胜二。

郑曼云一听是他就推说：今天晚上的用餐还是改时间吧！

滨田很不解：为什么呢？

郑曼云只好明说：我的心情不大好。

滨田劝慰她：就是心情不好才要去那。闻一闻芳香的玫瑰；听一听美妙的钢琴曲；喝一口法国红葡萄酒，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

郑曼云紧张地思考着，那颗从信封里滚出的子弹在她眼前挥之不去！不要白白死在不知情的自己人手里了。但她又想：还是去吧，如果不去引起滨田的怀疑就不好了，他虽然表面上很有教养、很温和，但是他骨子里面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

大坂西餐馆某包房，滨田在向郑曼云敬酒：曼云小姐，皇冠体育投注：人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来，我们喝一杯，一切烦恼就没有了。

两个人边喝边谈。

郑曼云所住的公寓对面，有三四名青年人在商量着什么，不时看着对面公寓门口指指画画。

一名戴学生帽的青年对一名戴鸭舌帽的青年说：小武，我们四人只有你当过兵、会打枪，把武器检查一下，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小武拿出一支勃朗宁手枪拉了拉枪栓：没问题，我们今天晚上一定要解决这个女汉奸！

滨田和郑曼云已经走出大坂西餐馆。

滨田关心地说：曼云小姐，您今天喝了不少，我就送您回去吧！

郑曼云拒绝了：不用。

滨田坚持：还是要送一下。

郑曼云只好同意：好吧，好吧！

公寓对面，学生帽对小武说：女汉奸快要来了。

小武非常有信心：我保证一枪毙命。

一部出租车停在公寓的门口，滨田从车里钻了出来，到前座去给司机付钱；郑曼云从出租车里慢慢走了出来；滨田抬起头来发现异常，飞身将郑曼云扑倒在地：曼云，有刺客，快趴下！

因为滨田反应极快地把郑曼云扑倒保护，小武两枪都没有打中，于是他勇敢地跑到郑曼云、滨田面前举枪欲射，滨田眼睛的余光看到刺客，喊着“八格牙路”从地上腾空而起扑向小武；

小武喊着“皇冠体育直播：仔”连连扣动扳机；滨田在中弹的同时，一掌击中小武头部；小武倒地，手中的枪飞出很远。另外三名男青年拥上欲刺滨田和趴在地上的曼云，却被受了重伤的滨田打退。

三名青年背起小武迅速撤退，滨田看到他们退走支持不住，仰天摔倒。郑曼云扑上去察看滨田；滨田喃喃地：我没有带枪，我带枪了他们一个跑不掉。曼云小姐，你没事吧！

郑曼云哭着说：没事。

滨田有气无力地说：那就好！曼云小姐，你今后再也不会问我是不是军人了吧！

郑曼云流着眼泪说：不会。

滨田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喃喃着：曼云小姐，我就要去了，去见我的美子！这样也好！我就能够和她永远在一起了，你多保重。再见！

滨田说完脑袋一歪，口吐鲜血而亡。

郑曼云扑在滨田的身上：滨田！滨田！

如果不是战争，滨田也许会是一位完美无缺的人！他热爱生活、忠于爱情、舍身救人！但在此时他是一名与皇冠体育投注：人民为敌的军国主义分子。但是他在客观上挽救了险些被抗日志士杀害的郑曼云。

郑曼云迅速来到公子的办公室，汇报了这件事。

公子听了之后，半天才开始发话：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是我们自己人；也不应该是军统、中统；没有人宣布为此负责。那只能是自发的爱国者干的。如果是这样，那太可怕了！曼云，你看是不是需要考虑把你撤回来！

郑曼云坚定地说：不用，我以后尽量小心就是。撤回来半途而废损失太大了！为了民族的危亡，我的一条性命算什么！

公子听了郑曼云慷慨激昂的一段话，深深地为她勇于为国家民族、为党献身的精神所感动：曼云同志，你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我们也会加强你的保护措施。

公子又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证件：这是矢村特务机关让皇冠体育直播：驻上海总**给我签发的个人身份证明。上面写明凡皇冠体育直播：军警如要查问证件持有人，请事先与皇冠体育直播：**联系。

郑曼云惊喜叫道：哇，有这证明可是如同持有尚方宝剑啊！

公子紧接着说：是啊！我在想我们可以利用矢村的信任，借助矢村特务机关的权威和关系，以方便杂志社所辖人员进出香港为理由，骗取皇冠体育直播：驻香港**信任，获得一些合法的通行证件。首先把身负重要使命的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的党的领导同志和一部分重要干部、机要人员安全撤离香港。这些同志都是不能出半点问题的。

郑曼云十分赞成：这个办法挺好呵！

1942年1月9日，**秘密组织的第一批在港文化人的偷越出境行动正式开始。

小马和吴芬等人，将换上唐装的一大批社会文化名人，辗转带到了香港中环以东的海湾铜锣湾，那里停泊着很多大大小小的木船,黑压压一大片，差不多把整个海湾都塞满了。夜幕即将降临，人们心中踏实多了。

小马和联系人对上暗号，就带着大家在夜幕掩护下，穿过已经剪开的铁丝网缺口，上了一条小艇。小艇立即把他们送上停泊在湾中的一条大船上。

铜锣湾里的这艘大驳船上，己经聚集了许多从各个集中点来到这里的文化名人，大家刼后重逢、宛如隔世，互相惊喜交加地招呼着，小声地交流着刼难中各自的经历，希望后面的行程能够有惊无险。

第二天凌晨3时，漆黑的夜幕中，“偷渡客”们井然有序地按照事先编排好的次序，分别由三个交通员带领，悄悄爬上三只竹篷小艇，趁铜锣湾外巡逻日军换岗的机会，飞快冲向海峡。

当天蒙蒙亮时，小艇渡过海面，驶向了九龙的红磡码头。最早探路的老彭早已在岸边迎候。小马把“偷渡客”交给老彭。

老彭带着大家悄然无声地在九龙穿街过巷，来到旺角菜街的下一个联络点。有人给大家分发了早点，人人胃口很好地吃着。上午10点左右到达荃湾交通站。在这里吃过早饭，稍做休息，又从小路向元朗进发。

新界到了，离港文化人士们走进一个树木茂盛的深谷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枪声。

吴芬告诉大家：大家不要紧张，估计是前头开路的同志遇到了拦路抢劫的土匪。大家就地休息，不要惊慌。

过了一会，吴芬又对大家说：可以出发了。

等到队伍重新上路不久，果然看到七、八个土匪已被华南虎小分队队员绑了起来。过了河，队伍又慢慢地攀登上一座高山，大家忍受着疲劳，吃力地爬着。 不久，人们爬上了山顶，文化人士们按捺不住激动兴奋之情，在山顶上和游击队员们一起高声唱起了《游击队之歌》：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那怕那山高水又深。

一艘满载文化人士的偷渡船上，大家的打扮五花八门、各有千秋。有的一身广东人常穿的“唐装”，手拿一把雨伞，蓄着两撇胡子，俨然是一个地道的港商；有的身穿灰蓝色长衫，头戴一顶灰色旧毡帽，鼻梁上架着一副旧太阳镜；有一位红遍全国的美女明星因为怕出事，还用锅烟子涂黑了面庞，看上去就像一个捡煤屑的贫穷妇女。可是她的化妆太不彻底了！脚上居然还穿着长统丝袜，穷女人那里穿得起高档丝袜呢？

化妆对于他们来说，真是驾轻就熟信手掂来啊！

海面风平浪静。大家远眺着大海，也不想多说话。船快到长洲岛时，一部鬼子的巡逻汽艇追了上来。

吴芬告诉大家：大家沉着应对，有枪的同志准备战斗！

“停船、停船！”鬼子们不等船停稳，就跳了上来。

女明星的不彻底化装引起了皇冠体育直播：兵的注意，他们用棍棒拨弄着她还留着卷痕的头发，用生硬的皇冠体育投注：话说：什么的干活？

一位文化名人曾经留学皇冠体育直播：挺身而出，用流利的日语回答：

“我们都是商人和家属，是被疏散到长洲去的。”

盘查的皇冠体育直播：兵突然听到日语，口气就放松了，紧张的情绪也缓和下来：“什么？你能讲皇冠体育直播：话？到过皇冠体育直播：的有？”

“在皇冠体育直播：做过买卖。”

“什么地方？”

“神户。”

“到长洲去？为什么？”

“香港粮荒，疏散到乡下去。”

“还回来吗？”

“打算在长洲住下来。”

“她们为什么要改扮？”

“因为怕。”

“怕什么？告诉她们，别怕。你们以为皇冠体育直播：人见了漂亮的女人一定会干坏事吗？”

“不是这么说……”

“漂亮就罢了，涂得像什么样子？”

“好，叫她们洗掉吧。”

艇上的和船上一齐哄笑起来，紧张的空气缓和了。日军和说曰语的文化名人又谈了几句，连行李也不看，挥手放行了。

12日早晨，部分文化名人在元朗墟会合，沿公路步行出新界，向广东宝安县日占区进发。

温虾仔对大家说：大家注意了，马上会有一位“白皮红心”的维持会会长，来掩护我们过敌占区。大家不要害怕。

很快有一位维持会长模样的人，带了四个皇冠体育直播：兵过来。

会长告诉日军：皇军，他们统统地回乡的难民的干活，保护费的金票统统交过的。

鬼子曹长很高兴：哟西！

会长对大家喊：大家排好队，就要回家了啊！报个数！

大家一、二、三、四地喊了起来。

四个皇冠体育直播：兵押着人们走了七里路，来到一个上有用木板搭成的瞭望塔，下有铁丝网筑起长长封锁线，开了两个口子作为通行的关卡。在关卡不远处，有沙袋垒成的工事，戴钢盔的日军架起了机枪。难民们排着两列长长的队伍，男女分开各排一队，等着检查过关卡。把守关卡、实施检查的是几个印度人和皇冠体育投注：人，有一两个皇冠体育直播：兵站在一旁监视着。显然这些人都拿到了好处费，稍加检查就放大家过去了。

人们终于走过了关卡获得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