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才俊

　“快！快！快！”高绍文大声催促着，几位长老投来赞许的目光，在行军中高绍文已充分表现他的统率能力，这几位长老正在考虑是不是拥护高绍文继任延州兵马使的位置。长长的队伍形成了一条混杂的人流，高绍文所统率的这支部队是延州四大家派出的族兵是被寄以重望的，甚至有好几位德高望高的长老亲自压阵，他们的目标是夏州宁朔县。虽然这个部队临时编组而成，很多士兵前两天还是农夫杂役，高绍文也无从知道这些新兵到底能发挥多少战力。但高绍文对自已的延山营绝对有信心，这个营是延州十二个营头中兵力最多、训练最佳、装备最为精良的一个营，延山营的战力在彰武军也堪称一流，只有新营左厢稍弱一些，这个营的新兵和空饷超过六成。斜目看了一眼自已身上的深绿色袍服，到处都是羡慕的目光，那可是正六品的官职啊虽然是新上任的族兄高绍基临时授予的检校官职，但是毕竟还是六品官，等朝廷一旦答应了族兄彰武军节度使的任命，自己这个当朝六品也就坐实了，现在的彰武军左军行营都部署高绍文非常满意，自已手下的三个营总兵力超过一千人，而困守夏州宁朔县的定难军军不足三百，不是如何取胜的问题，而是如何快速取胜的问题。

　正想到得意处，一声尖啸声打断了高绍文的美梦，他举目一瞧，身边的亲兵已经捂着脖子上的长箭翻身栽倒在马下。两侧的山上已经出现了定难军标志性的白色军服的身影。

敌袭！”“敌袭！”前卫的斥候高呼，高绍文立刻拔出腰间长刀，大喝道：“准备接敌！”

但对方并没有给高绍文的彰武军反应的时机，一阵密集的箭雨落下，在前阵的高家子弟身上飞溅出无数血花，造成相当的严重伤亡，有的士兵干脆直接抱着头躲在地上。混乱的行军队伍干脆就如同一条刚从冬眠中苏醒的蛇，僵硬地抖动着，很难做出任何反应。等高绍文终于召集一部分军士结成阵势的时候，定难军已经向彰武军的军阵倾泻下来了十数次齐射。等高绍文终于鼓动起队伍向敌军的阵地推进的时候，很快就被滚落的山石砸的溃不成军。整个山道上彰武军的士兵彻底乱成了一团，人喊马嘶，惨叫喝骂声连成了一片。

“废物！”站在山头上的拓拔光信冷哼了一声，行军过来连哨探也不放，宁朔县是个穷县，人口不过一千多人，拓拔光信因为是远支，历来不受待见，拓拔肇殷又担心自己能力强，抢了他儿子拓拔光睿的风头，把自己打发到这穷乡僻壤来蹲在，也正好躲过了统万城和银州两次大败。这次听说南面的彰武军过来趁火打劫，为了对方这伙敌人他还临时招募了县里丁壮三百多人，本来计划是一场恶战，结果这彰武军就糊里糊涂地一头撞进自己的埋伏口袋里，比春天山上急着找食吃的冬眠里醒过来的熊还蠢！

此时山下的高绍文左手挥刀，右手拉着战马，大声喊叫，企图组织起一次有效的抵抗，但身边的士兵对他的叫声丝毫未闻，拥挤的人流使他寸步难移，入目处到处都是涌动的人头，失望至极的高绍文，只觉天旋地转，大叫一声，闭上双眼，手中的长刀已经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时高绍文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快走!”他张开双眼，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视野之中，只见来人身材高瘦，青面短髯，正是自己的族叔高允德，他向后一拉马缰，拥挤在大路上的溃兵在这汉子的大刀威吓之下退到两边，在被压抑许久的健骑顿时欢快的飞奔起来。

回头的这一路高绍文倒是顺利的很，毕竟宁朔县兵力有限，没办法离开县城太远，所以追了十里地就收兵回了县城，倒是抓住了好几百俘虏。

等高绍文带着剩下的二百多人逃回延州的时候，正好听到东路军的主帅高绍基特败退回来的消息。按照高绍基的计划，延州彰武军的出兵时机是恰到好处的，双方大战之后精疲力尽，人员伤亡，粮草也需要重新筹备，自己的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拿下绥州，哪怕就是府州军过来，也要面对坚城退避三舍。

彰武军的七千大军浩浩荡荡开出魏平关，绥州城就已经得到消息了。此时的绥州城是杨隆义在驻防，接到消息立刻安排了侦骑哨探，同时连续召开会议商讨对敌的方案。

这位高绍基节帅，纸上兵法娴熟，可就是之前没带过兵。右路大军开始一路攻击都还相当顺利，兵不刃攻地连续占数十个村庄，这里地势实在险要，所谓诸葛用兵唯谨慎，高绍基节帅为了保证自己的后勤安全，每村每镇都要留下了一个小部队驻守，多则一个都，少则一个队，无数兵力如散线的珍珠一般落在后方。

等随州城遥遥在望的时候，高绍基节帅忽然发现自己的兵力只有出征时的一半，刚过四千人，绥州守军的行为也出乎高绍基节帅的意料，对方不过两千多人，居然出城作战了。面对敌人的咄咄逼人之势，高节帅的作战方案简直是莫名其妙，他安排了三分之一兵力正面进攻，三分之一从两翼迂回，三分之一做预备队……

安排结束之后高节帅带着自己的队伍正面迎向敌人，正想收获想象中的战果，正面攻击的部队却发现正面敌军足足是已方的两倍，望着杀气腾腾的敌军，这支超过半数都是新兵组成的队伍已经士气不振了，不少新丁先行冒了寒气。双方的差距立时表现出来，还没开仗，彰武军方面的逃兵就可以组成一个都了。

等到阵势一列出来，南山军的弓弩先进行了三轮齐射，大片箭雨的威胁，让战场新丁们的意志完全崩溃，乱哄哄的人群抛下武器向后跑去，一些头脑灵活的干脆直接缴械投降。驻守此地的杨隆义毫不费力地乘胜追击，前队彰武军溃退的队伍冲散预备队，溃退变成了大败退。当两翼迂回的部队赶到的时候，发现友军已经败退，而敌军占用有利地形严阵以待，头脑发热的指挥官下令继续攻击，当试探性的进攻被挫败后，收缩演变成了大败。

等高绍基带着不到五百人连滚带爬地逃回延州城，正好看到同样大败回来的高绍文。之后陆陆续续逃回来的彰武军兵士加起来不过八百人，很多不但空着手，连鞋子都跑丢了。眼看着之前两三千雄壮之师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千多残兵败家，高绍基欲哭无泪，直接躲进了节度使府，号称要给自己的老爹守灵。

杨隆义作为杨隆仁的远房堂兄，其实和狗子的关系很远，仅仅是一个宗。但是杨隆义其实比杨狗子在麟州军的资历要深得多，他比狗子大了四岁，从军的年纪却是个杨狗子一样小。后来因为麟州军饥荒养不起兵，杨隆义就离开麟州回了杨坎子村务农，后来府州受到辽国耶律何鲁不大军压境，向麟州求援，麟州紧急募临时兵增援府州，杨隆仁贪图那两贯钱的赏钱就回来当兵吃粮，正好碰到李岱，认定了李岱不同凡响就同杨狗子一样跟定了这个了不起的人。

从一开始李岱办南山学堂，他就跟着一起学习，因为年纪大一些，杨隆义更知道识字机会难得，所以学得比狗子还认真得多。因为基础好，学得也快，最后成功当上了南山军左营的营正。左营位在右营之上，按照位置算其实他比杨隆仁的位子还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