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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历史架空>金山苍茫之宋云的修行>二十一、遇魔杀魔,遇佛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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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遇魔杀魔,遇佛杀佛!

小说:金山苍茫之宋云的修行 作者:执戈无争 更新时间:2018/11/8 11:56:23

从永宁寺正门直到昭玄寺东街,尽是贩卖各种小吃的摊位。来此处酒楼茶舍消遣的客人喜欢叫上几客点心尝鲜,卖小吃的自然最得便宜。

这会儿正是抢生意的时候,摊主儿一个个比着亮开了喉咙叫卖着。面点有白饼、烧饼、髓饼、膏环、细环饼、摊黄,和以火盛汤涌、猛气蒸出的暄和松软的裂纹蒸饼。粥羹除了寻常的豆粥、粟粥、麦粥,咸口的猪蹄酸羹、鸡羹、驼蹄羹,还有以熟羊肉加葱头、芫荽、安石榴汁调制的胡羹,和南人喜食的脍鱼莼羹。

宋云愣神的功夫,不见了小沙弥。四下观瞧,见他正守在一家卖摊黄的点心铺旁呢。那摊主麻利的把米面糜摊在火鏊上,用刮子绕着鏊子转一圈,刮均匀,再盖上三角形的鏊盖。不多会儿,鏊盖揭开,里黄外焦的摊黄饼已经成形,甜香的气味立刻四溢开来。摊主边铲黄子出锅,边用地道的关中话吆喝:“摊黄美气,入口甜!”

小沙弥用手抠着嘴,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忽见老师父近身驻步,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羞了脸,低头绊脚地跟了上来。宋云抚抚他的头,什么也没说。一老一少相跟着,一前一后慢慢地往回走。

西行路上,夜宿寒郊时,石慧必食酒肉,说酒名“元方”,肉名“季方”,是一对才德俱佳的难兄难弟,“佛吃三净肉,吾喝穿肠酒,汝知无一切身心忧苦,惟无量清净喜乐!”

喝到兴头上,他必口出惊世骇俗之言,点名道姓直指留名史册的前辈高僧,连鸠摩罗什也一并骂在内:“东汉末年,天竺僧传佛教入皇冠体育投注:,佛图澄、道安干预政事,鸠摩罗什娶龟兹王女为妻,昙无谶羡利养学佛,后以咒瑀、治病、男女宾之术得幸于北凉王,终以及宫闱密闻而毙,此之大德,行与言违,口中读经,心中欲重,然伪者为,是以佛法庇而魂深处恣耳,其于佛法,其与夫为逃避疫使而出家之民也,谈不上有诚之信!”

宋云、法力自然不接他的狂言诳语,石慧便转与胡族向导支摩伽纠缠。支摩伽也好酒,两人经常做难兄难弟,不论果酒、奶酒,一起喝的酩酊大醉。

醉后,石慧必要向支摩伽夸耀家乡好酒:“洛阳游侠言:‘不畏张弓拔刀,唯畏白堕春醪!’此次西行若带上了延酤里刘白堕家之春醪,一路上还怕什么盗寇劫匪!那些蛮夷马贼哪里见识过好东西,必定来一个倒一个!哈哈!支摩伽,将来你若是想见识上国风光,到我京师来,我必定请你去刘家喝好酒,喝他个胡天胡帝,醉他个三天三夜!”

“汉人像羊,只知吃草,怎能耐饥耐渴?石慧,你不是汉人,为何说草酿的酒好?”性情古怪的支摩伽喝了酒,就像吃饱了肚子的狗,脾气柔顺了许多,话也多起来,只是依然不中听。石慧一听有“胡汉”字样的话,必定不爽:“我不知有父,也不知有母,你怎知我是胡是汉?或是又胡又汉呢!”又诘问:“支摩伽,嚢驼也吃草,怎么就忍饥耐饿?支摩伽,你既是楼兰人,为何不带我家云阇梨去寻楼兰!”

若“胡汉”二字是石慧的陀罗尼咒,“楼兰”二字便是支摩伽的陀罗尼咒。只要石慧这么说,支摩伽必定阴沉下脸,再也不发一言。

“我与尔等鼓盆作歌!”石慧正在兴头上,不肯罢休,又敲敲打打地唱起饮酒歌:“酒中有快乐,无君臣贵贱;酒中有安恬,无刑罚之避;酒中有禅法,无财力之图;酒中有佛祖,无人力之凿……”唱完了,还撺掇着法力吟诗助兴,通常法力都不搭言,偶尔会笑讽他几句:“高飞之鸟,死于美食;深泉之鱼,死于芳饵;烂饮之人,死于酒兴!”石慧也不恼,反而大笑:“好好,然虽死犹生!”

他的酒友支摩伽兴致好时,也会以胡歌与石慧相和。宋云见他仰望着当空明月,操着无人能懂的语言低低吟唱。虽不明白歌词的含义,那忧伤的余音,倒是人人都能听得懂。两人醉后,又不避嫌的同挤在嚢驼腹下裹毡而睡,鼾声此起彼伏,梦中也依然打着嘴仗。

清晨醒来,依然人在危旅……

走过这样一条虽不长,但香气四溢、市井味十足的街道,对小沙弥来说,着实是种考验呢。宋云走着想着,转念之间,忽然有了种释然。

完全泯灭自身的欲望,本身就是一个大欲望。贪、嗔、痴是欲望,因果是欲望,轮回是欲望,成佛是欲望,普度众生是欲望,入地狱、不入地狱也是欲望。人对信仰的倚赖和沉溺,来自欲望本质。所谓信仰虔敬,其实不过因为欲望炽烈。欲望或为佛,或为魔,法相无明,欲求无明,所谓佛陀,也不过是一种法相。解脱之道,果真八万四千法门……认识欲望本质,从而产生正见。否则,轮回的过程是痛苦的,产生的觉悟也是虚妄的……

“大师父——!”乞佛突然叫道。宋云抬眼一看,只见前方不远处你推我搡的闹成了一片。

原来是从茶楼出来买吃食的汉人伙计和卖胡羹的鲜卑商贩起了争执,正在叫骂。因由大约是商贩不愿收伙计的太和五铢。只听那伙计叫嚷着,“汉、曹魏、张凉、石勒、苻坚、赫连勃勃,前朝铸的土钱都还能用着咧,太和五铢怎不能用!”

商贩是个络腮虬髯的胡老汉,穿一身油乎乎不辨颜色的圆领褊衣,窟窿补丁叠落着,戴一顶后垂披幅的鲜卑帽,裤褶卷起老高,腰间装带扣的革带上,别了把油乎乎的匕首。他一把将几个铜片掷于伙计的脸上,仗身叫道:“放屁辣臊的汉狗,睁开狗眼看清楚了,拿这比草叶还薄的私造薄钱来,敢哄你胡爷爷!”

汉人伙计仗着年轻,毫不嘴软,尖声回骂道:“日踏了日踏了!你胡先人茹毛茹血的,哪用过甚钱么?还知道甚薄钱厚钱?!要不要就是它咧!”骂完拿着胡羹就走。

“打死个汉狗,咱胡爷爷不偿命!”胡老汉边说边操起挑食桶的担子,劈头便打下去。小伙计的头上顿时开了条血口子,那碗羹连汤带碗碎了一地。小伙计哀嚎一声,抱头倒在地上。三三两两歇闲的行人巴不得有热闹看,立刻聚拢来。街头的商贩们又想看热闹,又要照顾摊子,急得不得了,跷着脚跳着,一个劲儿吆喝着喊打。

宋云只想迅速离开是非场,回头却不见了小沙弥,往人群中一看,果不其然,乞佛正跳着脚挤着看热闹呢。

偏偏这时,三个头戴金质小冠、衣着光鲜的胡族子弟骑马经过,见此情形立刻跳下马,拨开人群,不由分说对着小伙计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见打得不好了,茶楼上有人大喊:“经途尉来了!”围观人群立刻呼啦啦地散开了,胡老汉也挑着担子溜了。那三位纨绔子弟倒是不慌不忙,掸掸衣衫、捋捋衣袖,进一旁的酒楼,只剩受伤的小伙计躺在地上号哭。

宋云赶忙走过去,招呼一脸惊恐的乞佛去扶那伙计。小伙计大约十五、六岁,头上、脸上、嘴里都在淌血。宋云细细察看了一番,除了上下的皮外伤,左胳膊折了,右腿应该也伤的不轻。

小伙计强挣扎了半天,终于呲牙咧嘴的站了起来。不顾身上伤痛,依然忙着嘴上讨便宜,“日踏了,阿贼个屌胡!冉闵大帝没把你们狗失的都杀光!阿贼个锤子屌胡!狗失的不得好死,狗失的生儿子莫**……”他边咬牙切齿的用关中方言小声骂,边抹着血泪“呜呜”的大声哭。

那几枚洒落在地的太和五铢,果真如草叶般的薄,上面犹沾着羊羹和血迹。宋云弯腰捡拾,乞佛见状,也赶紧学着老师父的样儿,捡起钱币,递到小伙计污脏的手里。

“当……当……当……!”

永宁、景乐二寺内晚钟猛不提防的同时轰然敲响,令人心惊。永宁寺门口那丛盘根交错、枝蔓相叠的老槐之上,鸦雀哄的一声飞起,瞬间遮蔽了半边沉暮。盘旋片刻,又集体吵闹着扇翅归巢,在苍碧的树冠内聒噪不休。

一老一少走到山门前时,乞佛突然停下来,拽住宋云的手问:“大师父,冉闵大帝是何人?为何灭杀胡人?”

小沙弥灰褐色的眼仁清澈透亮,正中两泓小池塘里漾动着碧莹莹的波光,宋云清晰看见自己映在其上的两个小黑影,正心神意乱的呆立在小沙弥写满疑问的眼波里。

“大师父不知,乞佛知也!”见宋云迟疑不答,小沙弥脸上突然绽出得意地一笑,眼睛随之挤成了一条细缝,把老师父的窘态隔绝在童真的眼波之外。

虽是小儿言,宋云仍不禁一怔,“汝说之,何为?”

乞佛脆声道:“遇魔杀魔,遇佛杀佛!”说完,松开宋云的手,撒丫子跑进了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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