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班长的伎俩

第九章 班长的伎俩

正是午休的时间，杨帝踱步在309的门口来回，不时理理迷彩，又是深呼吸的。

“找你们连长呀，师弟”，三楼巷道里走近一名战士来，拍过他的肩头，说着就推开了309的宿门。杨帝被老兵突然的问询吓得忙挺立起身子，“班长好”。

“阿岑，你们连小师弟来找你了”，那战士边向里走边冲一个铺位说着，杨帝只得紧随其后，顺他讲话的目光看去，只见林岑上身**着作训短裤四仰八叉的躺在进门右侧的床上。

屋子窗帘这会必然是紧闭的，杨帝借着蓝色的光亮里瞅见最里面书桌上堆起的书籍，几个老兵莫不是侧躺在床头的被子上。

“呦”，林岑并未起身，只笑着冲门口拘谨的杨帝说道，“少爷来了”，屋里几人则似平常无人般不作声响。杨帝攥起拳心的汗来，该是不敢打扰老兵休息便低头小声言语，“连长，我来拿药”。

“你丫的在那儿嗡嗡撒呢，声音大点”，林岑架起右腿在床沿，伸手拉住杨帝腰带过去近些。杨帝自知犯了错误忐忑像是待宰的羔羊，就一把被拉在床前，脚下并无准备险些跪倒在地上。林岑见他满脸是汗，又是这般胆小受惊，不觉笑出声来。

“连长，连长我错了”，杨帝垂首小声言语，林岑忙坐起身来扶正他身子，“好了好了，你他娘的不睡觉我还要睡呢”，左手在枕头下**掏出一小管东西递给他。

“谢谢连长”，杨帝接过那药，看到红霉素软膏几个字。“回去洗把脸再擦”，林岑嘱咐到，凑近些盯他眼睛去，“不会哭了吧，跟个丫头一样”，又嘿嘿笑起。

杨帝抬起头些**着鼻子，“谢谢连长”，小腿即被林岑光脚轻踹一脚，“把门给我带上”，林岑便复躺下身去。

杨帝未再言语，蹑手蹑脚向一楼走去，心头也好似松解了许多；脚步甚至雀跃起来，拿着手里的药膏瞅了又瞅。

两日后的黄昏，夕阳光打在七号楼外饰玻璃上，如是场火烧云的默片一般，倒有些静谧的风格。

“你们看看人家女兵怎么走的”，林岑冲着地上排坐的战士们拍拍手言语，“来啊，鼓励鼓励我们的美女们出场啊”，地下小兵们莫不是使出满分的力气鼓起掌来。

同时传来一阵平跟皮鞋跑动的嗒嗒声，战士们无不是回头张望起来。只见角落里七班长高安雅身着夏常服跑出到侧身指挥位置，“女兵出列。”这声量比之林岑尤超的毫不逊色，似有极强的穿透力；高岸雅的身手走位则十分标准，几次转身靠脚都是行云流水。

“不知道我们连这帮女的以后是不是也这样”，孙熙不由得啧嘴言语到，“吓人”，沈义坤也紧盯着七班长的步伐随口应着。

又是岸雅几声嘹亮的口令声。

说话间，七班的六名女兵便已昂首挺胸立在众人前方，“齐步走”，男兵们霎时安静下来，耳边只剩她们整齐踏过红砖的脚步。六个女兵身形匀称，一番演示下来活脱脱示范班的样子令人称谓。

“女兵走的好不好”，林岑冲众人喊到。

“好。”小战士热烈响起掌声，目光大多还停留在她们身上。

“肯定走的比你们好，一个个歪三扭四，还有同手同脚的家伙”，林岑与几个班长在一旁嘲笑起来。

“吓死我了，刚差点走错了，那么多男兵看着，真不好意思。”李娜低着头跟着往队里走，贾采鸿也是心砰砰直跳。

高岸雅笑着冲她们竖起大拇指，“表现不错。”

“还好还好”，程璐忙捂着通红的脸。

“别瞅了”，杨帝轻轻捂过旁边战友的眼睛，“咋地还不许看了”，那战士也小声忙说。

王明雅顺着左边男兵的吵扰撇了一眼，瞧见杨帝正盯着她看来便低下头来。

晚点名的众人又是安静谨慎的，各班长连长时不时在队列里穿行，遇到不老实的便揪出去趴着。

每晚连长训话后，命令班建制带开讲评。

“孙熙”，武仝出神一阵顿听得班长点到孙熙名字，知道是要他小演讲了。孙熙应声点到，又是几步奔袭到指挥位上讲了起来。众人听着他的言语，心里也不住地打起腹稿来，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尤超则在二班排开的队伍后踱步。

“武仝”，虽然早知道有这一遭，没成想下一个就是自己，“到”，武仝也扯起嗓子回应。“你上来讲讲刚刚孙熙说了什么”，尤超在队前命令道，“是”，他遂跑着上了指挥位上，周遭传来一阵小声唏嘘。

武仝站在位置上与沈义坤大眼瞪小眼，思想里尽是连建制时贾采鸿的发言，片刻间支支吾吾吐不出几个字来，听得尤超一阵恼火。“你他妈哑巴了”，武仝吓得一激灵，就看到尤超冲到身前一脚踢了上来，底下几人虽瞠目却早抖立的笔直。他们从来没想到班长还有这一招，饶是谁也觉猝不及防。

武仝被尤超踢歪了半个身位，也不敢再生移动，只与尤超比邻站着。他此刻已是清醒百倍，更觉脸上火辣辣的惭愧至极。“你们好好想想这两天犯了多少错”，尤超冲着底下低语道，“回去把背包绳找好，别怪我没提醒”。

又是此起彼伏的“杀杀杀”，晚点名便在极度压抑的氛围下结束。

众人奔袭回去，即开始打起了背包做好准备。“要被干了是吧”，门口偶有他班战士路过冲里面喊句，大家却并未言语，只闻得不时的唉声叹气。

“班长还拉不拉了”，沈义坤在上铺翻滚着身子，屋里只剩窗外月色映照的模糊光影，“快了吧，一点了”，阿健小声回复。

武仝静静等待着班长的教训，心脏甚至是迫不及待的跳动，却咬紧牙关，只是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嘟，二班紧急集合”，众人忙慌乱坐起身来，虽早已经整装待发全身武装却也紧张万分，“穿常服皮鞋，拿背包绳”，尤超紧接着又是句命令，叫醒了廊里的几盏明灯。“什么鬼啊，我靠”，几人听得班长这命令皆是诧异又气的骂娘，“我的好班长呀”。

“快点”，尤超穿着迷彩全套站在门外的黑影里，几个人忙停了言语急速换装，“还有一分钟”。不多时，两个宿舍的众人相攘夺门而出，地上拖拉着长长的背包绳边跑边收。

尤超掐着秒表等在楼门口，几个一分钟后到的，绳子没卷好的被多罚了两圈。众人遂奔袭在无人的甬路上，皮鞋的嗒嗒声渐渐成了一体，尤超与众人也不言语，只是这般跑了五六圈。

最后一圈冲刺比赛时，孙熙与蓝羽健已然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踱步了。

尤超立在七号楼前等着最后归来的几人，却并未大声呵斥，只是教育几句便令队伍带回休息。二班几人虽是纳闷却也不敢多言，只疲惫的蹑脚回了宿舍。

“班长挺会玩呀”，孙熙重重躺在陈波床上，陈波也插缝摊在一起，两人就这么静静靠着，阿健最后进门，似就要晕倒般。

“穿皮鞋五公里”，沈义坤则是坐在桌前的凳子上，“我估计咱班是头一个”。“对不住了兄弟们”，武仝平平喘/息，严肃对着大家言语，“害大家一起受罚”。“说撒呢，兄弟”，孙熙躺着轻言到，“连长不是说过吗，一人生病，全家吃药。”蓝羽健已无再张口的打算了，只轻轻附和着。

“中午那会我看班长脸色就不对了，你别拦自己一人身上”，沈义坤喝口水继续接茬，“呕吼，坤坤知道自己也有错了，怪不得刚才跑那么快呢”，孙熙扯过他的水壶笑着，又灌了自己一大口。

“嘟，二班紧急集合，全套迷彩打背包”，楼道又传来尤超的声音，这次明显急促些，“还来”，孙熙一口水吐在地上。众人又慌不择路地寻方才乱丢的背包绳，几个人的迷彩也乱了地方不急分辨直**起来。

七号楼前的大灯早已灭了许久，数十米外的围墙外不时驶过夜行的汽车，众人皆撑在白日来回反复行走的红砖上。

尤超的斥吼在静悄悄的夜里格外清晰，众人声嘶力竭地吼出自己的错误，像是记备忘般一笔一笔先后说着，有见了班长没叫好的，有被子被连长批评的，有集合打背包太慢的，有思想懈怠的。

“你们现在流的汗，就是当初报考国防生脑子进的水”，尤超不住怒吼着，“都他妈撑起来。”

众人眼睛里班长的身影更真切了些，或是因为态度伎俩的花样，或是凭他声嘶力竭的嗓音，在这短短几日的相处里，又对军人，对部队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武仝不记得最后是如何进了房门，当然那也不重要；只清晰的知道，他如今有一个好班长，好连长，有一群可爱的战友们。他记着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也是他而后多年的梦想。

一起往那处奔袭的，都是赤身**的，在黑夜隆冬穿行，路上有许多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