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号角吹响（一）

第六章 号角吹响（一）

晨起的日头不知困倦，洋洋洒洒照在齐头奔涉的新兵身上。

“一二一，调步子。”又是新的一日。

武仝扬手擦把额上淌流的汗，见着日光自正东顶上投放，遂扯着喉咙叫着连续口令。新兵们大多都稍哑了喉咙，号子里透出几分铿锵。

“步子迈开，跟上。”尤超在一排队侧命令着。

下坡的冲跃，像是许多不曾只会的事一样，迫使战士们只得咬牙奔进。

内务规章里一丝一毫，不得马虎，不容掺假。

“现在十点，大家先站一小时军姿”，林岑着着夏常服笔直挺立在队前，抬起手腕看看腕表，“各班长下去纠正动作。”

尤超，张旺，高岸雅等新兵班长便跑起踏踏的步来，从各自指挥上走进战士人群中去。

这时的新兵队伍整齐轩昂地占领了国防生楼前的那片空地，从大楼门口到周遭阶梯近乎150方的地方，人均间隔一米的行列对应着，仿若每个人的瞳孔也是静止的一般。

或许是昨日夜里的提点，暂时磋磨了众人不整的棱角。

日头往正中偏移了几分，还未到最烈的光景。

“我在上面教一遍动作要领，大家跟着我一步一步做，”尤超踮起脚往队伍后面望去，“后面的能不能看到？”

“报告，能。”

“能。”

“当听到军姿的口令时，两脚并齐”，尤超一句句大声说出军姿的标准释义，那些他们日前还每日被抽查聆讯的新训教条，也是成为教官的基本应知。

蓝羽建轻歪着头往前探看，阳光正直晃的眼睛睁不开，“看见撒啊，我撒也看不到，都被挡的严严实实的”。

“阿建，瞅我”，祁斐龙转过头笑笑，“按着步骤做就好，你想班长等下给你开小灶啊”。蓝羽健便不再言语，细细学着前面祁斐龙的样子更奋力的站着。

“头要正，颈要直……”尤超在十一个人的班建制里慢慢踱步。

十点的时间算下来，相当于疆外八点，日头一步步往空天顶上挪移，分秒未曾惫懒执行使命。

“腿绷直了，膝盖使劲往里贴。”尤超蹲下拨弄孙熙微张的双腿。

“脚后跟离地，身体稍向前倾。”孙熙借着班长的公然照拂才趁机动了动脚趾，也不曾言语。

渐渐的便没了此起彼伏的条令声，只各班长缓步走过战士近旁，偶尔拨动提点，却个个脸色严肃凝重，众人的耳朵里只收着凉风略过的声响。

远远望去，似是行者徒步穿越大片蓝绿色的胡杨林探险，时而停滞，时而阔步。

武仝挤动着脚趾，尤超正从排头走过，“头底下来点，下颌微收”，立在身前调整他的帽子，“帽沿与眉平齐。”

武仝直盯着班长的大檐帽，稻绳雕琢灿金明亮，是和每个新兵报到时领取的没有分别，静静瞅着总觉着这顶更有气质些，班长们妆带起来都不一样。

“发什么呆呢”，尤超右手拿起扑克在他眼前晃晃，武仝未及有何反应便觉右手与裤缝间被塞进了一纸扑克，只得将手臂更打直些。

尤超说着又信步往别处走去，“别他丫的睡着了”。

这是班长们带新兵的惯用伎俩，让受训者丝毫偷不得懒，那被放在手里的还好说，若是被安置在脖颈或是两腿间的，一个小时下来，只怕以后对教官都言听计从了。

尤超与张旺这般认真与戏谑的教导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都有，原地踏步走”，林岑急跑上队前去，早多站了一刻钟有余，“都慢点抬脚。”随之四处传来咿呀的小声叫嚷。

“军姿站的好是能长个的。”尤超立在蓝羽建身后冲他笑笑，蓝羽健只觉得髌骨生疼，全然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

“全体都有，以各自右一排头为基准，向右看齐。”林岑又是一个标准的靠脚声。

“班长出列。”皮鞋嗒嗒声即令而起，七步稳止。

“都有，稍息”。尤超立在队前喊到，这是他在训练了月余后首次站在指挥位上真正的训练起这伙小战士，一切都是那么标准威严。

“科目，稍息，立正，跨立”。

“第一个内容，稍息，稍息的口令一般下达为，稍息。”他伸出右手指着自己迈出的左脚，“左脚向前迈出约三分之二脚掌……”

“把头低下来点，别总昂那么高。”尤超走过武仝身后使手摁下他头，武仝憋起笑来。

“沈义坤站得不错。”

转眼日头已经张开了曝晒大口，众人的额上早一番一番的汗水滑落。

尤超站在队尾扯着常服领口透气，望着路角圆榆树出了神，他想起月余某日在步校练四步教学法的场景。

“声音大点”，那老班长突的踱步在他身后，“就这点音量怎么指挥。”

他站着抖擞双腿，“是，班长。”手里四会教程被他抓的褶皱不堪。

“当听到齐步走的口令时，……”

一晃间，当时步校的小兵已然成了新兵班长了。

“大家都把腰带解下，摆整齐放到右边，”八十几号人席地坐着，日头早烤得水泥地烫皮。

“妈的这地上都也这么热”，沈义坤仰着头就往后人腿上躺去。

“你丫的好好坐起来，班长过来了。”那人使劲戳了他的脊椎骨。

“璐璐，帮我理下头发”，北后方传来七班女子的笑声。

沈义坤也要去挠他，“别闹”，武仝抓住他乱动的手，转过身去望向那欢笑的方向。

见到不远处几个班长和连长喝水笑语，边上还有个矮几分的女班长，带着的弯沿帽子与男军人的不甚相同。

“兄弟，给我喝点水”，隔壁班一战士拍过他的肩膀，武仝只消瞧了几眼便回过身来，“我宿舍群狗大多都没带”，又尴尬无奈地笑笑，“昨晚结束后班长又给我们加了个餐。”

“给。”笑着递过水壶给他。

“啊”，孙熙听得坐起身子，“还又练了啊”。

“昨个打背包检查，我们班被罚了好几个。”说完羞愧得低头，想是他也在其中。

“也给我喝点，早知道不装热水了”，蓝羽建忙伸手过来。

“你小子，你是嫌日头不毒啊”，众人一阵笑扬声，还有的拨弄起阿健白嫩的脸蛋来。

蓝羽建只急于喝口水便未急着言语什么。

战士们休整十分钟后便又进入了无尽的训练中。

晚训不到两小时，天色便黑了大半，楼前的大灯不知何时已亮起，昏黄耀着人疲惫。

“有谁要表演才艺的？”四班班长顺口喊着。

“班长，来一个。”

“连长，来一个。”众人杂声应和接踵而至，似乎忘了这是班长们带的头。

“停停停，”林岑也难得收起时常的严肃，大笑着从地上立站起，“那就让你们徐定师哥耍套军体拳给大家伙掌掌眼”，几个班长听着局势早推着五班长上前。

“来一个，来一个。”百十号人席地坐着，掌声隆隆响起。

“那我就打一套，反正大家以后也要学。”五班长身板瘦如骨柴，只一番架势抖擞立正却全扫弱势，引得众人熄语观斗。

“军体拳第一套，格斗准备。”

“弓步冲拳，杀。”

“穿喉弹踢，杀”。

……

步踏声便如惊雷，杀语喊得更摄人筋骨。

“击腰锁喉，杀”。左掌化勾，右拳扫堂揽腰，半收步已锁至侧间，眼神犀利地似要夺命。

众人云鸣掌声即起，“好。”

“再来一个。”

暗影里五班长乍躺倒在地，四躯尽岔，重喘不停，“累死了，就要丢了半条命去。”

“你们徐定师哥打的怎么样”，林岑踢踢他脚，“你他娘的别死过去了”。

众人皆被班长的精气振奋鼓舞，接下来是班长教习军歌的时间。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他们在这国防生队伍里学习的第一首军歌，强军战歌；整个队伍的气氛也在应和班长的嘹亮歌声中达到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