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影

或许许多人都曾被士兵突击中的军人精神撩动，那种炙热单纯，写实苍凉的切肤感，每每在失意落寞时鼓舞着我。

总会怀念那里的许多，郎朗上口诸多名言，潦草记着七连的战歌，还有那句不抛弃不放弃；可我没在那个时代里，似乎没有什么大的荣耀，骄傲的也只剩作为军人的单纯享受了；

就像三多在市闹的镜子前梳理仪容般，何不谓水仙自照；是啊，那精神是骄傲的，那裹挟着老马，史今等的不予言明的气概，是我一生追寻的。

他向往部队，那儿安静却时刻流露着狂放的野性，令人心驰神往。

第一章 黑影

又过了几秒，电脑的显示屏弹出张杨幂宫锁心玉的背景，右下角赫然写着，2016年10月19日07时55分34秒，阴雨。

武仝仰头打着哈欠，瞅见几米远门外的天还只是蒙蒙亮，却已映着路上泥沙的水洼明亮。他抖动把手上积落的雨水，又把外套立领拉链提到脖颈处，顺手从右裤兜里掏出钥匙，卸下山地车后轮上的大锁。

他是什城大学大三的国防生，昨夜里偷摸逃宿去上网，现下正急着往楼里赶。

边用袖子浑擦着雨水打湿的车座，边无心骂道:“妈的，这么冷”，遂掏出左口袋里的骄子点上，吐出几股烟来。

从巷口骑出时八点五分不到，东一路上行车不多，偶见有人裹着棕色皮大衣在前面的甬路上小跑着。

冷风时不时窜进衣袖中去，他不得缩起脖子畏首起来，像极了头王八。

他独行时总不记着带伞，怕麻烦是一条，也实在享受置身雨里的快感。

他总怀揣着英雄主义，饶是革命战士枪林弹雨不惧，如何怕得了这区区冰雨。

估摸着快要吹起床哨了，饶不顾雨打在脸上生疼，只能奋力蹬着车子躲闪不得，嘴角泻出缕烟不及由风飘走即被水打散。

几百米的路，眼看着就要到头了，右手指间夹着的烟也着至烟嘴。他甩手向左边沟渠丢去，灿红的烟火在空中快速划过触水尽然堙灭。

车轮往前不住滚过，水印淌开又消失。

八点二十吹早操集合哨，下了半夜的雨早使路面到处坑洼，自是不用出早操了。想到此处，便难掩兴奋立起身子大叫声“好”，连带着脚蹬的车子也快了些，像个傻子。

未进楼门，即看到有战士抖动立在三米有余的落地玻璃门内向外张望。

“值班员吧这是”？武仝低头思量，生怕被认出来，只一股脑扎进蓝涩幽冥般的隧道里。那是墙角安全通道指示灯的颜色，衬得国防生楼的廊道阴森诡异。

那值班员也不曾转头，一身荒漠迷彩配着拖鞋，双手插兜，目光紧紧盯着门外淅沥不绝的雨，似是生要把地凿出洞来。

说起来，武仝也不记得这是入秋的第几场雨了，初雪却迟迟未至。

离霜降不足几日，这院区到处的枫叶才红的分外养眼。只消远望，便识得那并非樊川居士山行中所抒那般深谙的红色，这更是成片成片的亮黄，里子里莹莹红光沁透着，倒是相得益彰，似要将它血染了。

他对着面前玻璃哈口气，听到哨音便匆匆跑回宿舍。

三楼楼道里狭小阴暗，廊灯时灭又起，不多时集合队伍已簇拥站好，07式荒漠迷彩成排有列。楼梯口袭来的风在众人间穿梭，带着处处吵嚷流往廊道深处。

“十三，十四……”楼下节奏喊声传来，一连的小师弟已做起准备活动了。

武仝听着这熟悉的号子，打个哈欠耷拉起眼皮，手却紧紧贴在裤缝出不曾移动。

“解散”。

“杀。”一声雄厚的杀声，爆破在冗长的楼道里，震得众人耳脉嗡嗡作响。

12支班建队伍即刻四散开来，战士们拥挤有秩地往各自宿舍蹿去。

武仝趴在桌子上，半醒半昏。

“小伙子在想谁，看你口水。”东升转过身碰掉桌上的笔。

武仝不怀好意笑笑，快速伸出左手使劲往桌子上摁了东升的头。

弯腰去拾笔，看着裤脚斑驳的泥渍出神。

他记起6月的一个雨夜，自己和贾采鸿在南区购置教材的夜里。

“这雨估计下不大”，武仝抹着额上的水，冲她说道，“我们快些走回去吧。”

“这不是走着呢嘛，就是不想书湿了。”她把怀里的书抱得紧了些。

“我给你拿着吧”，说着就去扯她的书，“我们快快走。”

他看见采鸿悠然笑着，雨打着她额发湿湿的，水珠从脸颊划过红晕折在光影里，竟觉得此刻身前的人这般好看，没有平日那种单调戾气的感觉。

不晃多时，路上俨然难有立脚的地方了。

两人一前一后踮脚走着，偶尔说话。

“你傻啊，别在前面跳来跳去的，水溅的老高，看我身上。”

“哪儿呢，哥看看”，他回过头去看她，“哪有？哈哈。”

“滚蛋。”

说着就抄起手去打他，却不急他溜的快，只脸上偷偷闪过几分女人的羞涩。

他的意识里，当兵是唯一的信仰。

　“我们是什么？

国防生。

我们是什么？

国防生。”

我们是什么？

国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