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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作者:疏影胡杨 更新时间:2016/12/18 19:05:51

犹豫一夜,我还是决定到东面山坡上去找一个人去问问。漪儿这个春天的失约可不是一件小事,这决定着这个夏季我该何去何从。我把我想要说的话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演练了一番。“古力大哥,漪儿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是一定要问的问题,而且还是见面就应该说的第一句话。我忘记我是哑佧,一个早就不会说话的哑佧。古力大哥是漪儿的堂哥,漪儿之所以来雪山下放羊,也是古力大哥带来的。这个漪儿也曾经给我讲过。在这片山洼里面,古力大哥算是漪儿的亲人。平日里油亮发褐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四十多岁的汉子就像一座铁塔,爬起雪山气都不喘一下。这是我对古力大哥的印象。

我和古力大哥曾经一起爬过雪山。那是秋天,但距离大雪纷飞,动身转场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是不是这么一个情况,其他人我不敢肯定。但,漪儿的表情就是非常淡定。就在爬山的前一夜,漪儿喝了一点青稞烧,绯红将嘴角的那对酒窝映得格外迷人。我偷着看了一眼漪儿,却发现漪儿也眯着眼望着我。小黑子不在我们身边,小黑子的弟弟也不知道野到哪儿去了。“哑佧,你想看就看吧。”漪儿这么说,我又盯着漪儿的脸看了一会儿。这是她允许的,所以我的胆子就大一些。漪儿的眼睛是清纯的,就像石头屋旁那眼泉水,映照的除了周边的青草,就是蓝天白云,连一丝杂质都没有。“哑佧,我漂亮吗?”我点点头,依然在放肆地看着漪儿。说句心里话,我从看到漪儿第一眼起,就觉得漪儿非常漂亮。这是自然的纯洁的美,没有一丝被化工产品污染的高贵,端庄素雅,让人心旷神怡。用文字来表述,那就是减一分太苍白,增一分太娇艳,明清目秀,肌肤似凝。

“哑佧,我真的漂亮吗?”漪儿有些不自信,话语也有些苍凉。可是,我还是点点头。漪儿依然说:“哑佧,其实我漂亮不漂亮都无关紧要,在这荒山野岭美能美到哪儿去?长得漂亮又有何用?就拿现在来说吧,你还是不言不语,问一句就知道点点头来敷衍我。”听到漪儿这么说,我用力摇摇头。漪儿怎么可能不美?天高云淡,草地上还有好多不知名的野花,我跑了出去,忐忑不安地跑了一大圈,采了一大把野花紧紧握在胸前,黄的,粉的,紫的,每一朵都开得生机盎然。小黑子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跟在我的身后,撒欢地跟着我跑。我停下来,从手中的花束中挑出一朵粉色的小野花插在小黑子的头上。小黑子斜着头,贪婪地望着我手中的花束。我退开两步,心想:“小黑子,我不能再给你了,你有一支就变得像花姑娘了。这些,我要给漪儿。漪儿,你懂吗?”可是,当我手握野花再次走进漪儿的帐篷,漪儿已经醉了,整个身子横在床沿上。我隔着被子抱起漪儿,让她躺在床上,又掖好被子,然后把花束放在她的枕头旁,悄悄地退了出来。小黑子就站在门外望着我,头上还插着那朵艳丽的粉色野花,眼眶里却充满泪水。

我是哑佧,漪儿是神圣的,触碰一下都是亵渎。这个小黑子不懂。

“哑佧,你爬过雪山吗?”隔着湍急的溪流,古力大哥问道。那天下午,我把小黑子留在漪儿的帐篷外面。我知道,只要有小黑子在,漪儿的帐篷外面就是有一个风吹草动,小黑子都会扑上面撕咬一番,哪怕是来了一只黑瞎子,小黑子也有魄力掏出黑瞎子的心肺。小黑子的弟弟不知道也到哪儿去了,但在我赶着羊群下山去喝水的时候,它却不声不响地跟随在我身后。溪水并不大,可足以让人望而却步,即胯齐腰,头羊没顶。这是我对溪水的大小的最初判断。古力大哥的话并没有被溪水的咆哮所掩盖,我听得真真切切。

隔着溪水我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先点头,然后又摇头。我真的没去过雪山吗?不,我和小黑子已经去过好几次,只不过小黑子的弟弟并不知道。我是想和古力大哥一块儿去一趟雪山?或者更是其他原因。因为我知道古力大哥是漪儿的远房堂哥。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古力大哥对人并不算热情,至少我来到漪儿身边后我从来没见过古力大哥主动和我打过招呼。就连对漪儿非常忠实的的小黑子,古力大哥也表现异常冷漠。从脸上……举手投足间都没有显示出半分热情和关注。漪儿告诉过我,古力大哥的腰间有一把轻易不示人的尺余蓝锋削铁如泥,吹发即断,就连斫下的羊胯骨也是平滑无痕。我真的怕这把刀锋,这不是一般的怕,而是打心底就是透骨的冰凉。有时候我也是幸灾乐祸。有古力大哥的这把刀,那些平日耀武扬威的盘踞在东山坡的牧羊人,还有不时跑来和牧羊人做生意的货郎们就不敢轻易对漪儿出言不逊,动手动脚。这不是因为漪儿本来就身手敏捷,小黑子兄弟俩忠诚勇敢,无所畏惧。即使隔着一条湍急的溪水,因为有古力大哥这把传奇的刀,谁也不想用自己的脖子去试试那把冰冷的蓝色刀锋。

“哑佧,明天响午拿着你的火焰石,咱们在雪山脚下见。”古力大哥的每一个字都是冷冰冰的,就像这溪水里面的石头,有棱有角,铿锵有力。我有一块火焰石,确有其事。也许就是这一块火焰石我才能留在漪儿身边,也才让小黑子兄弟俩对我敬敬诺诺。这是我的猜想。火焰石不过是一块普通的鹅卵石,通体殷红,一面有一个雪山模样的图案,另一面我认为是火红的太阳从云间钻出来,漪儿却认为那是火神出游,是她们信仰的神灵。这些我都没在乎,我只知道自从我醒来它就一直握在我的手里。火焰石在我手中是福还是祸,目前我还没搞明白,但既然古力大哥向我提及火焰石,我就得思考这个问题。

我的脑子转不过这个弯。我是哑佧,一个不知道过去和未来的哑佧。我怎么会有一块他们垂涎欲滴的火焰石……

“汪,汪汪,汪汪汪。”我突然感觉到一只脚冰凉。

小黑子弟弟的提醒才让我免受一次灭顶之灾。我清醒了。虽然还觉得有些懵懂,但是我真的清醒了。不就一块火焰石吗?不就是我搞不懂为什么的一块火焰石吗?古力大哥想要我就给他。这样想着,我的脑袋也就清醒了。我应该感谢小黑子的弟弟。这样一只灵性的牧羊犬,我怎么好意思还在借用别“人”的名号来称呼它。它应该有一个名字,就像人们给爱犬常用的那些称呼一样,“大黄”、 “小黑”、“小花”之类的以狗狗们身上的颜色来称呼,“四眼儿”、“花蹄”、“立耳”、“白嘴儿”之类的以狗狗们的特色来称呼。对,就该这样,小黑子的弟弟就应该叫“白嘴儿”,这是它身上最明显特征。它是一条勇敢忠诚,无所畏惧的“白嘴儿”。可是,就这样一个个性鲜明的名字,漪儿不认可,小黑子的弟弟也不认可。当然,主要还是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哑佧,我怎么可能说话,我只有在心里这样来称呼它——白嘴儿。

白嘴儿与小黑子性格截然不同,但是有一样是共同的——对漪儿,对我忠诚如一。我很欣慰。这一次,它及时的提醒就救了我。

抽身上岸,我赶着羊群往回走。因为有了古力大哥索要火焰石的心事,我的脚步就迈的有些沉重,任凭群羊走东走西。白嘴儿还是那样喜欢出风头,它跑在羊群的最前面,有条不紊,若无其事地控制着头羊,小心翼翼,规规矩矩。爬上坎已经是夕阳如血般挂在雪山顶上,残阳映着冰舌,像狮子张开的血盆大嘴,娇艳欲滴。每次都这样,爬这道坎我总要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心跳如簧。

漪儿站在帐篷门口笑盈盈地望着我归来,一点都没有先前醉酒的神色。看见漪儿白嘴儿飞奔过去,擦擦漪儿的脚踝,漪儿伏下身去摸摸白嘴儿的头。“哑佧,来吃晚饭吧。”漪儿说道。我摇摇手。“怎么,你还生气了?”漪儿笑道。我还是摇摇手。“哑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饭,穿衣,睡觉,这些都是每个人必须要干的事情,你可不能因为今天一个饮了一次羊,累一点就不吃饭。”漪儿说的非常诚恳,也非常对,我也没有一点感觉到累,我的纠结应该在火焰石上,那块我昏迷就紧握的火焰石。古力大哥想要,尽可以当着漪儿的面提出来,他凭什么要把我约到雪山脚下,以爬山来要挟我。这是漪儿的意思吗?古力大哥可是她的堂哥,虽然关系绕远了一点儿,但毕竟是亲戚。我就这么想着。

“哑佧,我当真不是要骗你,我当时真的头有点晕,还特别想睡觉。你抱我上床我是知道的,我也是愿意的。可那也没什么啊,你的手那样老实,还隔着一层被子……”突然,漪儿绯红了脸,我更加云里雾里了。“哑佧,你就当我真的喝醉了。我只是一个女人,挺普通的一个女人,我也需要身边有个男人,就像你那会儿那样……疼着。”小黑子扭着脑袋,看看漪儿,看看我。这会儿白嘴儿倒是挺安静,它好像知道我和漪儿之间发生了什么,或者正在发生着什么。更或者它知道我的难处,尤其是面对古力大哥的难处,以及古力大哥对我的胁迫。它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十多米开外的草丛中,用两只眼睛咕噜咕噜地望着漪儿和我。可惜,我不懂狗狗们的语言,否则我能从白嘴儿的眼神中能读懂。这是为什么?

我是哑佧,我没办法给漪儿说清楚。我只有握紧拳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漪儿有些生气,咬咬嘴唇,一转身就走进了帐篷。小黑子疑惑地望着漪儿的背影,又看看我僵尸般站在草地上,跑了过来,咬着我的裤角,往帐篷门口拽去。我知道小黑子的意思,但我没有动。伏下身去,我摸摸小黑子的头,它只好放开了我的裤角。“小黑子,回来,就让他饿着肚子。我就不信了,不就是一个人独自饮了一次羊吗?我累了,就想睡觉,这又怎么了,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于不吃饭吗?”漪儿有些生气,在帐篷里喊道。我想过去再给漪儿解释一次,可是小黑子和白嘴儿已经起身飞快地钻进了帐篷,我只好呆呆地站在那儿。那一刻我真的想说话,但是我实在说不出一个字来。当然,有漪儿、小黑子和白嘴儿在,我就不会挨饿的。羊肉汤装在饭盒里,是小黑子用嘴叼出来的,烧饼却是白嘴儿叼给我的。

我望着屋角的一堆石头,准确地讲是一叠一尺见方的石板,火焰石就在最上方,火红火红的,静静地躺在那儿,顺着门口斜进来的太阳光就照在那堆石头上。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间开始喜欢石头的,尤其是那些带花纹的石头,或者造型特异的石头,我总会从草原深处,溪水河床里找出来,洗干净带回家。或许是因为火焰石,这是漪儿的定论。“哑佧,你把火焰石当成宝,就是昏迷中你都不撒手,火焰石就是你媳妇,你的梦中情人,痴迷一生,守护一生。”漪儿这样讲,我只有姑且听之。“哑佧,我什么能变成你手中的火焰石,让你紧紧握着,一生一世,如同生命般守候,白头偕老……”漪儿后来的话我不敢听,也不能听,我只是哑佧,一个不能说话的哑佧。

我相信漪儿只是在开玩笑,也但愿漪儿在开玩笑。

和古力大哥一起爬山就是两个男人的对抗。古力大哥对待我就像他的那张古铜色的脸,严肃,不苟一笑,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很多时候,让我感觉他的脸就是漪儿提及那把神秘的蓝色刀锋,顷刻间架在我的脖子上,冰凉刺骨。

“来了。”

我点点头。

“火焰石拿着吗?”

我又点点头。

“哑佧,让火焰石赐你力量吧,加快你行进的步伐,我们一同去拜望雪山女神。”

我惊喜如狂,古力大哥居然没有动手来抢我的火焰石。

摊开手心,我把火焰石递到古力大哥的面前。我相信我这样做是对的,因为在古力大哥面前我没有能力来保护火焰石。火焰石火一般的红刺痛我的眼睛,我不能软弱下去。可是,我错了,古力大哥瞧都没瞧一眼,甩开膀子就消失在石头后面。

“哑佧,来吧,你要像一个男子汉一样站在我面前。雪山可不是儿戏,它要我们一步一步踩在脚下。”古力大哥的语气是坚定的。

白嘴儿不知道什么时间跳了出来,就站在古力大哥消失的石头上面。这个时候我才想起临行前我给漪儿比划过,告诉她我要去雪山。漪儿眼睛抬都没抬,只是在嘴角挂着一丝赞许的微笑。我不知道那个笑是什么意思,漪儿不告诉我,我也没办法去问她。但是那个笑已经告诉我,她早已忘却头天傍晚的不愉快。我和漪儿和好了,是完好如初的那种。

爬上雪山,那是一片艰难的乱石滩,一年四季可走的路都在不停地变化着,白嘴儿的到来让我更加有信心。能否胜过古力大哥,我心里直打鼓,就算他在上山前不抢夺我手中的火焰石,甚至不屑我直接把火焰石送给他。但是,沿着直溜溜的山坡爬上雪山,爬到冰舌处,我的精力和体力都已经消耗殆尽,我还能不眼睁睁地看我古力大哥从我手上把火焰石轻描淡写地拿走?有白嘴儿在我就很放心。白嘴儿可没有把古力大哥当成漪儿的亲戚,就是古力大哥喝醉酒跑到漪儿和我占据的居住地来窜门子,白嘴儿都能把古力大哥挡在帐篷外几十米。它也不怕古力大哥腰间的那把切菜刀,因为在它的眼里只有漪儿和我,只有主人。可能……也没有我吧?这只是我的臆想和猜测。但总是要比对古力大哥的态度要好一点儿。我虽然不是白嘴儿的主人,但白嘴儿从来没有和我红过脸,也没有把我挡在漪儿帐篷外。这一点我是肯定的。我也是自信的。

在雪山面前古力大哥就像一只雄壮的牦牛,虽然是在乱石堆寻找上山的路,但每一步都迈的特别踏实平稳。白嘴儿好像知道我不是古力大哥的对手,所以它不走古力大哥走过的路。它选择每一步都尽量照顾我的体力,在乱石中寻找到一条蜿蜒盘旋向上的路,顺带给我带路。我的胸口跳的慌,我想躺在顺处可见的平整干净的大石上。但,白嘴儿不允许我这么做,我每次坐下来,它就会跑过来,舔舔我的手。

我发现古力大哥的身影出现在山谷中间,他虽然走得很快,但走的路却很艰难,很多时候看见前面的路不通,还得折身往回走。我得感谢白嘴儿。太阳已经直射在头顶上,我和小黑子已经触到冰舌,估摸着我已经爬了三个多小时的坡。我也把古力大哥甩在身后。这个速度与结果远远超越了我和古力大哥的预期。

古力大哥在唱歌,可是我听不懂他在唱什么。

拥抱,握手。古力大哥并没有像我设想的那样动手来抢我的火焰石,这让我多少有些失落。

古力大哥是一个好人,外冷内热,我应该去找找他,至少的问清楚漪儿这个季节怎么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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