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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历史架空>将军令>第三章 变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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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变身(一)

小说:将军令 作者:最后一名 更新时间:2016/11/28 11:00:54

楚奇的营帐内十分整洁,便是铺在地上的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所为,还是他的亲兵收拾。不过,我的注意力很快放在了帐中案牍上,那里放着几本书,而此时正摊开着摆放的是本《春秋》,这本书我早就读过,看这页面,他刚刚读到庄公十年。

《春秋》的记述十分简捷,总共才一万八千字左右,故而有许多的解本,其中以左丘明的《左传》,公羊高的《公羊传》和谷梁赤的《谷梁传》最为著名,这三本书合称为《春秋三传》。读《春秋》,必当读三传。而楚奇的案牍之上,却并未有这三本解传之中的任何一本,案上的另三本书,一本是《孙子兵法》,一本为《魏公子兵法》,一本是《太公六韬》。

以楚奇武将的身份,案牍上摆放几本兵书,倒也不为奇怪,但是这部《春秋》却是并非武人所喜的著作,更广意义上来说,应为经,而非史。

我正翻看了几页纸,心中默习着当初的所学,耳畔依稀又传来了徐广将军的谆谆教诲,不觉间竟然恍如昨日,浑忘了自己是身陷囹囫的**。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有人挑帘而入,我霍然惊醒,放下书卷,转过身来,便看到楚奇手扶着身后的剑柄走了过来,一双晶亮的眼睛直直地盯视着我,好像是要将我看透。

“将军!”我装作怯懦的样子,低低地唤了一声。

他没有马上应答,还在盯视着我,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半天才回转过神来,对着我点了一下头,走到了案牍前,看了看案上摊开的书卷,很有兴趣地问着:“这本书你看过吗?”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也许我的回答令他有些意外,毕竟对于大部分士兵来说,能够识字就很了不起了,若是看过《春秋》的兵,那当真是有学问的人了。他还是将他的讶异掩藏下去,带着一种考问,更或者是一种不信,问道:“那么,你觉得此书所述之事真否?”

我怔了怔,不明白他的话意,在这个儒学至上的时代里,竟然有人怀疑孔老夫子编著的真实性,如果被那些道学者听到,不知道会如何破口大骂呢!但是想一想,楚奇不过是一介武夫,自然不能与那些饱读诗书的文人相比,他问出这话来,也在情理之中。

我无法猜透他为什么要如此得问我,毕竟与这名将军不熟悉,更何况我还担心他会发现我就是那个曾射伤他的人,也许此时装装傻、学学呆才是明哲保身的王道,因为很少有人喜欢比自己还要强、还要聪明的属下。

我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要点头,虽说是无心之举,却有可能关切到我的生死,想一想自己的身份,不过一战俘尔,人家随时随地就可以象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得杀掉我,自己身处在生死边缘,自然要处处小心,处处留意,话不能随便说,头也不能随便点。

想到这一层,我的头脑便飞也似得旋转起来。

“怎么?你不是看过这本书吗?”他还是对此持着怀疑的态度,见我良久没有回答,还以为我答不上来了。

“将军,这本书我看得肤浅,怎知真假?”我谦卑地答道。

“呵呵!我就说嘛,一个熟读《春秋》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当了一名小兵呢?适才我询问了你的情况,是徐广身边的卫兵,跟在徐将军的身边,耳闻目染,也是常情!”他不以为然地道,显然还是没有将我当成一回事。

我没有回答,这也无需回答。徐将军,那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更或者是被我当成父亲那样尊敬的先驱;楚奇并没有因为与明州军为敌的缘故,而像别的敌人那样骂徐广为贼,反而怀着一种敬仰的态度称之为将军,这种理所当然,令我对他从心里有了一丝的好感。

见我没有说话,他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微微一笑,来到了案前,将这本书轻轻地合上,同时告诉着我:“此书明为史,实讲义!圣人所述之史,惜字如金,曲解晦涩,亦真亦假,却又装模作样,道貌岸然!”

对这番评语,我有些目瞪口呆,楚奇也不知道是真有学问,还是假有学问,如果是一个文人听到这番话,定然会气得爆跳如雷,他明说着《春秋》,实则却是对孔圣人的大不敬。虽然我有一千个理由来驳斥他的谬论,还是因为此时的身份,最终紧闭上了嘴巴。

“怎么?你不信我的话?”他明显得看出了我眼中流露出来的质疑,微微一笑,以好为人师的态度对我道:“郑庄公忍辱负重,快意恩仇,却被说处心积虑,罪大恶极!呵呵,这世上难道非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才会被圣人尊崇吗?与其如此,活着又有何意?”

他的这番道理,我无言以对。对于郑庄公这个人,我也并不赞同《春秋》笔伐,他的所作所为,为时所迫,为势所迫,最终能够成为霸主,却也是雄才大略,值得称颂的。只是儒家所宣扬的是以孝为先,以忠为先,不管那个父母如何无德,也不管那个君主如何无德,都不能以下犯上,以臣克君。而这些,郑庄公都做了!

我的无言,令楚奇无的放矢,他看了我一眼,苦笑一声,将这本《春秋》放到案角与另三本书整齐摆好,自言自语般地道:“我这番话你自然不懂,多说也无用!”他说着,坐到了案后,抬起头来再一次仔细地打量着我,看了半晌,点头道:“虽说你这相貌**挑一,但是学问……”说到这里,也只是“嘿嘿”地干笑了两下。

看着他的表演,我装作一副惶恐的样子,心里却不以为意,自认为自己的学问不会比面前这个人差,只是他毕竟是将军,不好在他的面前卖弄。

“跟我说一说你的过去!”直到这个时候,楚奇才问起了我的身世,他双臂环抱在胸前,一副侧耳聆听的样子,好像对我十分感兴趣。

我不知道他是对我的身世感兴趣,还是对我的相貌感兴趣,但是我知道,他既然把我一个人拉到他的营帐里,必定是有所图谋的,这让我马上想起了明州城中流传的讽语:赵人好男风!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见我还是没有回答,他稍作沉吟,便又微微一笑,仿佛是看着一个怪物一样得看着我,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昨夜我巡查到你所在的营帐,站在外间半晌,听到他们在听你说话,呵呵,便留了些意!”

想起昨夜里营帐里的闲聊,我出了一身的冷汗,幸亏当时没有讲赵军的坏话,没有对那些被俘的同袍进行蛊惑,否则,必定会被这个家伙算了后账。这也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以后讲话的时候一定要先过过脑子,而且还要提高警惕,以防隔窗有耳。

“他们都叫你喜子,你的见识比他们高,知道我们赵军是仁义之师,不滥杀无辜,打消了他们心中的恐惧,这的确值得称道!”他用一种赞赏的目光看着我,见我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却又脸色一变,一付严肃正经的样子,接着道:“不过,你后来为他们出的那个主意,却令人有些失望!”

我一怔,马上想到了冯丹冲口说出来的那两个字:“自残”!其实昨夜我根本就没有给谁出过主意,最多也只是提醒一下罢了,哪想到这个家伙却将我指认为了罪魁祸首呢?我想要张口辩解,却又不等我开口,他又跟着道:“尽管如此,你小子脑筋转得比别人快,也比别人聪明许多,我很喜欢!”他说着,又来到了我面前,炯炯的双目盯视着我,伸出手来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着我道:“好了,我决定从今日起,让你来当我的亲兵,跟随在我的身边,不用跟那些人一样去外间劳作了!”他说着,脸上又露出了一副笑容来,就好像是在等我感恩待德。

我知道此时必须要顺着他的心思来拍他的马屁,不然我定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于是连忙对着他鞠了个躬,嘴里说着:“多谢将军的厚爱!”

“呵呵,你也不必再回那个营帐了,从如今开始,就跟我住在一起!”他同时告诉着我。

我想了一下,脑海中又浮现了赵人好男风的讽语,真得害怕他对我有特殊的想法,连忙道:“将军,我只是一个俘虏,若将军将小人带在身边,怕到时与将军的声名不利!再说,那长公主以我为货,若是知道将军将我留用,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他想了想,也许是觉得我说得不错,有些犹豫,但是当他再抬起头盯视着我的双眸之时,好像马上看穿了我的心思,微微一笑,仿佛是胸有成竹一般,道:“无妨,如何我也是一名将军,就算是再无权势,从俘虏中取一名亲随,吴王也不会怪罪的!”

看他如此坚定,我知道自己难逃毒手,只能暗自揣测着如何来迎合他的心思,将自己的不利降到最低,这也是作为一个人必须要自卫的基本准则,生于乱世,人如猪犬,只要能够努力地活下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是本事!

见我没有答话,楚奇有些诧异,“你似乎不愿意?”他问道。

我连忙答着:“承蒙将军垂青,小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不乐意呢?”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他说着,盘坐到了案前,同时示意着让我也坐下来,这才对着我道:“好了,如今你就是我身边的亲兵,我如何也要了解一下你的过去!”

我知道无法再瞒延,便是编瞎话也要编了,只得稍作沉吟,如实地道:“这要怎么说呢?我只记得自己是司隶洛阳人,六岁之时随徐广将军南下,在明州孤儿营长大,后来跟在徐将军的身边,入了他的护卫营。”

楚奇点了点头:“我知道明州军中有个孤儿营,劫掠了很多的孤儿在其中,徐广倒是有些能耐,将这些孤儿培养成了死士!”他说着又看着我,问道:“你算是死士吗?”

我摇了摇头,老实地道:“我在明州军中很久,从未听说过死士之事,徐将军也从来没有要求我们作死士,他跟我们讲得最多的是兼爱、非攻与天志!”

“墨家没有死士就不称为墨家了!”楚奇冷笑着道:“他所说的兼爱等事,无非是收买人心的蛊惑罢了!”

听到楚奇这么说,我却不以为然。的确,墨家死士还是比较多的,但墨家所提倡的兼爱等事,却是真真实实存在,并非是虚妄。徐将军在明州试行共和,就是以墨家思想为基础,这也与墨家的尚贤尚同提议基本一致,尚贤指的是任人以能,不分贵贱地推荐、选拔、使用德才兼备的人才;尚同指的是天下大同,选天下之贤可者,立为天子;这些其实就是最初级的**。墨家的死士与其说是死士,还不如说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仰而奋斗不息的先驱。

见我没有答话,楚奇或许认为我折服了,并没有再去讲徐广将军的不好,他的兴趣还是过多地留在我的身上,以一种特别欣赏地目光看着我,又对着我道:“虽然你相貌出众,令人见之便有亲近之意,但我喜欢的却并非只是你的相貌!”

“那是什么?”明知道他这是在吊我的好奇心,我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是尔之神!”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话意。

他笑了笑,道:“你这人很有特质,虽身处逆境,却气定神闲,不急不缓,不卑不亢,头脑清晰,思路敏捷,料事周正,进退有据!我真得十分奇怪,似你这般年纪,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将军夸赞了!”我虽然心里十分爱听,但是下意识地却有些惶恐,脑海中想起了徐广将军曾经告诫过我的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的意思就是告诉我,作人不要过于优秀,否则便会乐极生悲!我一直牢记着徐将军的话,却在最危险的时候将之忘记了。的确,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在此时此刻,定不会表现得如我这般淡定。很多人从进到俘虏营时开始,便惊慌失措,尽管已经过去了一天,依然可以看到他们忐忑不安的神情;若是再经历我此时所经历的,被守营指挥使选为亲兵,那定然是如同从地狱上了天堂般得兴奋了,哪里还管得以后会怎样?只怕早就对楚将军感恩戴德了。

我的表现太平静,没有那种患得患失的落迫与惊喜,这也就难怪楚奇会从那么多人中一眼看中了我。我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的事情,也许就是我在与落难的同袍们分析大家命运的时候,就被他看中了吧!

“好了,就这样吧!”楚奇不准备再与我多说什么,他站起了身来,却是对着营帐外大喊了一声:“阿福!”

一个身材高大的赵军士兵应声走了进来,这个人显然是一名卫队长,他的腰里别着一把御刀,也称为仪刀,我知道在赵军里,只有百夫长以上的人才有资格佩带御刀,而普通士兵装备的都是横刀。

“你带喜子去换下军服,以后他就是我的亲兵!”楚奇命令着。

“诺!”阿福回答,看了我一眼,向我点了点头,带着我走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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