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 上帝的诅咒

今夜慕容菲仍然有梦，但与以往却大相径庭，今晚她梦回童年。半夜里小燕来了，脸上却没有泪，手上没有血，晃动着羊角辫，天真活泼，拽起慕容菲的手就往门外走。石可欣也蹦蹦跳跳地跟了出来。

一瞬间，她们到了野外。

野外，蝴蝶和蜜蜂在娇艳的花瓣间恣意唐突，都醉醺醺的，不知是因为传粉还是酿蜜的事宜争吵的喋喋不休。鸟儿学着云的样子，用翅膀剪着娇嫩的阳光；学着风的样子，用甜美的歌喉与天籁对唱。慕容菲、石可欣和小燕嬉戏在草地上，不知道开在何处的花朵、照在何处的阳光、拂过何处的清风，能这样美丽地涌满她们的心。

小燕把采来的野花，编成花环，戴在慕容菲的头上，然后腿一曲，手中的花手绢向肩头一扬，甜嫩的嗓音学着电视，“格格吉祥”，这滑稽稚嫩的动作把慕容菲逗得花枝乱颤。石可欣看着，小嘴一撇说，“还格格呢，嬷嬷还差不多”，然后转身采花去了。

慕容菲和小燕说笑打闹着，猛然发现石可欣朝着远处山脚下一块更明快更鲜艳的地方走去，小燕骤然露出紧张的神情，拉起慕容菲的手向石可欣的方向追去。

小燕一边追着一边喊着“可欣回来！”，跑着跑着，落在后面的慕容菲看见小燕的裤子掉落下来，把小燕绊倒了，小燕撅着只剩花裤衩裹着的屁股站起来，拎上裤子，一边系着裤带一边跑。直到石可欣到了山脚后已经采了一大把花后，小燕才呼不给吸地赶到。

小燕一屁股坐在地上，鼻翼忽闪得像蝶翅，半晌才心平气和。石可欣捧来一把野花，放到小燕的面前，甩了一下遮住眼睑的刘海，声音像她头发似的轻飘：快，给哀家也编一个花环。

小燕四周巡视，目光犹如惊慌的小鸟，从她乌溜溜的眼睛中飞出。在石可欣的催促下，她还是耐住性子，开始编制花环。

慕容菲赶了上来，坐在小燕的身旁，一个隐约的微笑悸动在唇上，转瞬又笑出声来，一副少女不知愁滋味的口气说：你刚才那么紧张干什么，像大老虎追你似的。

小燕又向四周看了看，四周风平树静，鸟语花香，一片祥和的景象。她收回目光，声音低得像声带压着块石头：这里有个神秘的天井，天井里镇着叫摩羯双煞的魔头。

慕容菲和石可欣不自觉地睃了睃四周，然后用的渴求眼神看着小燕，期盼她讲下去。

小燕开始讲述一个流传很久的故事。她表达得并不连贯，也不完整，很显然这样的故事已经超出了一个小女孩的表达能力。但是，慕容菲和石可欣也能听明白大概意思：

当年共工与颛顼争夺帝位，共工大败，一气之下头触不周山，导致天柱折崩，地维裂绝，四极尽废，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大火蔓延，百姓流离失所。天帝命女娲炼石补天，以救天下苍生。娲皇氏在东海之外的天台山构筑金字塔，在塔上借来太阳神火，呕心沥血练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用来修补苍天。苍天补好后，女娲又把背负天台山之神龟的四只足砍下来作为支撑的天柱，即所谓“断龟足以立四极”，才完成了修补苍天的伟业。

魅姬和蟠虬本是女魃脚下的两条火龙。涿鹿之战时，女魃和应龙一同帮助黄帝大战蚩尤，蚩尤败绩被诛，颈血飞天形成蚩尤之旗封天，让女魃和应龙等不能返回天上。女魃不能回天，在下界沾染了污浊之气，迷失了心性，才开始祸害苍生。女魃嫉妒女娲补好苍天的功业，派魅姬和蟠虬前来破坏。魅姬和蟠虬仇恨女娲砍了他们兄弟东海神龟的四足，于是欣然领命。他们设法偷了王母娘娘的金簪，偷偷地用它在女娲已经补好的天体撬掉了两块补天石，一块落到了傲来国花果山，另一块就掉到了大荒山青埂峰下。不说这两块从天而落的石头后来演绎出的故事如何惊世骇天，单就当下这天被魅姬和蟠虬捅出的大窟窿已让诸天神极度抓狂。这个天窟的方位刚好是上帝封存**仇恨、贪婪、虚妄、凶残等魑魅魍魉的邪恶怨魂的地方，这些魑魅魍魉的邪恶怨魂趁机顺着这个大窟窿逃离了天界羁押，一小部分溜向天下的四面八方，但大部分却都向东瀛的几个海岛上飘荡而去。

这是天庭的重大事故，将会让纯洁美好的人间到处布满邪恶。上帝大怒，命天刑神官抽去了魅姬和蟠虬的龙筋，将其变成了不龙不神的魔怪。王母娘娘更是气愤填膺，拿起金簪，顺着那个窟窿往下一插，在天下一个被称为摩羯的小岛上扎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天井，然后挥起巴掌把魅姬和蟠虬打到了这个天井内，播下天咒，将他们**在里面让其永无出头之日。但是上帝慈悲，每年在固定的时辰内天咒解禁，允许魅姬和蟠虬出井收一个有邪恶宿根、长大后将作恶人间的小孩，供他们吸其精血，食其骨肉，以维持他们的生命。

不知魅姬和蟠虬在摩羯岛上王母娘娘扎出来天井里已经**了多少年，每年都会有一个小孩葬身天井。摩羯岛及附近海陆的人们每年都会看见两股黑风从天井里扶摇而起，渐渐消失在苍莽的天际，一段时间过后就会传来有小孩被黑风摄走的消息，因此摩羯岛也就成了诡异凶险之地，那两股黑风被人们称为摩羯双煞。

所以，这个岛上的居民一代一代地都远离这个天井。

这是一个受了上帝诅咒的天井。

小燕结结巴巴地讲完了这个故事，两个听众的反应是故事的神秘性远远大于恐怖性，她俩问这问那的想获取更多未尽的趣味。小燕无心作答，只是紧紧张张地把草草编好的花环递给石可欣，石可欣说：给哀家带上。

小燕把花环给石可欣戴在头上，站起身来就走。慕容菲和石可欣也追了上来，三人并排走着。慕容菲侧脸看了看头戴花环的石可欣，说，可欣戴上花环不像“哀家”，倒像个“浑家”。石可欣虽对“浑家”的意思不甚了了，但也知道不是好话，于是，一边喊叫：好哇，你竟敢骂我，看我不拧烂你的嘴！一边向慕容菲扑来。慕容菲见势不好，赶紧后撤。石可欣用了过猛，攻势难收，径直扑向侧旁的小燕，自己也随即扑倒在地。小燕立即被石可欣冲出好几米远，然后跌倒在草地上翻滚着。

慕容菲眼看小燕橡皮球一样在草地上滚动，只听“妈呀”一声，须臾不见了踪影。慕容菲疾速跑过去，只见小燕的身体掉进草丛间一个深不见底的坑里，她的手指攀着坑沿的一块石头，面目扭曲可怖地仰向上方，双目弹出的两束惊恐哀怜的目光似要抓住坑口的荒草。

慕容菲立即趴倒在坑沿上，伸出手抓住小燕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小燕往上拉。小燕一边哀求着“救救我，救救我…”，一面蛇一样的向上耸着弱小的身躯。一个小小女孩能有多大力气，慕容菲使出了浑身的劲也没能把小燕拉上来。这时，石可欣也一瘸一拐走过来，趴在坑沿上，刚伸出双手，随着坑沿的那块石头脱落，小燕的身体慢慢开始下沉。慕容菲嵌入小燕皮肉中的指甲在小燕的双手上划出了一道道血痕直到指尖，伴着小燕的一声惨叫，她下落的身体划破了天井深处的寂静，接着井口传出了恐怖而又凄惨的“摩羯，不要收我，摩羯，不要收我…我…我…”撕心裂肺的喊声，这声音似走向地狱，飘渺幽幻，渐行渐远，最后悄无声息了，井口只余嗡嗡的空鸣。

慕容菲和石可欣趴在天井的边上，如趴在地狱的门口，恐惧彻底地吞噬了她俩，只有泪水像一颗颗流星一样悄无声息的坠落黑洞。她俩像被催眠的鸡一样，毫无反应地趴在井沿上。

“小——燕——”突然，慕容菲爆出了声嘶力竭的喊叫，一下子把自己喊醒了，她忽的坐了起来，擦了擦满是泪水的眼睛，茫然四顾，阳光已把晨曦烘烤殆尽，室内有股焦灼的味道。身边的石可欣也激灵一下子醒来，双手揉着眼睛，不知是揉着醒后的惺忪，还是擦着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