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榆林兵乱 （中）

榆林镇再往北的是春香县城。据说很多年前有一个年轻又美丽的歌姬叫做春香，为了保护这个小镇免受到魔鬼的肆虐，于是把自己当做了祭品祭祀了恶魔，换回了小城的平安。从此人们便在春香的玉骨埋葬之处重新建造了自己的小城，取名叫做了春香城。这是一个很俗的故事，于是镇上也很俗气的和其他小镇一样驻扎了一个清军的巡防营。这个营的管带叫做吴广林，曾经是淮军宿将马玉昆的亲兵。马玉昆和李光久地位相当，一个是宋庆倚重，一个吴大澂（此人是湖南巡抚，湘军头领，姓吴不是胡，似乎前文中出错了。）所倚重。在吴广林还是马玉昆亲兵的时候就有了“湘淮双杰”的称呼，只是湘在前，淮在后。年轻的吴广林曾经很不服气，直到一次二人相会，李光久和马玉昆打赌身后亲兵功夫。李光久便派出了李莫虎，而马玉昆耍了个心眼，派出了亲兵中武功排第二，略次吴广林的马小天。结果不出十个回合，马小天便被打败了。吴广林看了全过程，他知道自己和李莫虎的功夫三七开，他三李七。于是便不再拿着湘淮二字说话了。再后来，吴广林便四处拜师学艺，直到听闻马玉昆率军北上抗倭。才下山回了马玉昆的军营之中，哪里知道马玉昆一看他，便一大脚踢了过去笑骂说马小天现在是亲兵队长了，让他滚回山上。吴广林哭着说：“大帅这番去**，危险重重。愿护佑大帅战场安全。”马云昆叹口气：“汝父为吾而亡，其子吾当佑其安危。”吴广林道：“帅不允，吾即死。”马玉昆无奈只好带上了他，只不过给了他一个大巡防营的帮带。

春香城不在管道上，地理位置还比不得榆林镇重要。所以每日里吴广林总还是要带着一哨的士兵沿着管道巡逻一番。其实那日李莫虎在官道上喝茶的时候便遇到了吴广林。但是李莫虎不认识吴广林，毕竟当初匆匆一瞥时候，吴广林还只是一个刚刚摆脱稚气不久的少年，而如今已经是快三十的青年人。李莫虎只当是一队普通的巡逻士兵，再加上他自己的一番打扮，并不害怕被人认出来，但是吴广林还是认出了李莫虎的背影。李光久的亲兵队长打扮成一个皮货商人，不得不让吴广林生出了疑惑之心，于是他便让那一哨的士兵回去，自己独自一人悄悄的跟在李莫虎的后面。

于是，第二日当榆林镇驻军神不知鬼不觉的乘着夜色刚刚出营的时候，便被蹲候多时的吴广林发现了。开始他还以为这般大兵要去抢虐一番，但当看着整个巡防营笔直的朝着西北方过去的时候，他意识到他们要逃了。于是，他一路急奔返回了驻地，调集了自己的巡防营从小路绕道急行军跑到了李大虎的前面。不得不说，湘军老于淮军，但是作为后起之秀确实有着他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地方。比如现在，吴广林巡防都做好了简单的工事构筑，李大虎他们才姗姗来迟。

黑夜之中，不远处的大槐树上传来了一声尖锐的枭鸣。李莫虎率先发现不对劲的，他过人的耳力早就辨别出了这是独属于淮军的示警声。再然后就是赵长歌，他是天性使然，枭声骤起得那一刻，仿佛有着万千的针头刺在了他的脊背之上。他想都没想，大声喊道：“全营停止前进，就地警戒。”巡防营的老兵们都对赵长歌的声音熟悉不得了，因为每次都是这个声音带着他们在重重炮火之中安然无恙的活下来，一个人没有死的活了下来，尽管他们这群人也没什么战功。但是有些时候，活着就是最大的战功。猛然一声炮响，一颗开花弹便在李大虎营的面前约300米的地方轰然炸响，瞬间照亮了黑漆漆的夜色。李大虎面露惧色。赵长歌也十分惊讶，清军还有这种炮兵，以他的眼光当然很快的从声响辨别出开炮的是一门75mm克虏伯行营炮，这种炮在这次战场上太常见了，常见也正是因为火力够强。让赵长歌惊讶的是，对面的炮兵竟然打的这么准，5000米的射程，打了300米之内的误差，或许西洋军队可以，但是清军很难。赵长歌知道他们遇到了劲敌。

不一会儿，夜色中隐隐约约的跑过来两哨的兵马，寂静的夜里只听得见他们拉起枪栓的声音，至于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李大虎不敢妄动，营中的那门山炮此刻还拆卸了放在了骡马身上。火力是比不得对方的。不过他想的更多的是，如果遇到的是皇冠体育直播：人怎么办？投降？还是反抗？不过很快，对面一声洪亮的江淮官话打断了他的思考。“对面可是湘军李将军下面的巡防营？”李大虎一听，提起的一口气又落了下去。既然是清军那就好办大不了就多花点钱呗。总没有钱搞不定的事。于是赶紧大声道：“是我们，是我们。对面的友军莫要开火，都是自家人，误伤了不好。”对面又大声道：“既然你们是榆林镇的友军为什么要来我们春香城的战区，还请速速回去。”李大虎又道：“我们有任务，我这就带着公文来找你们的管带。”一旁的赵长歌瞪着眼睛，意思是哪里有什么公文啊？除了李光久的，可是照理说兵马调动那是需要宋庆的公文，就算别人不愿意得罪湘军也至少要吴大澂的印信。李大虎“嘿嘿”的笑了一下，道：“哪里有什么公文啊！送银子去咯。总归是办法。”赵长歌无奈的摇摇头，李莫虎冷“哼”一声，“注意点！别给了太多，那是将军的银子。”李大虎面露不悦之色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连连点头称是。于是李大虎便亲自走向了那片黑暗。

不一会儿，他便苦着脸回来了。赵长歌猜到了对面不会收银子，毕竟对面是宋将军的嫡系军，又早有埋伏一看就是有所准备，不可能这样随便就打发了。不远处又传来刚刚那一口的江淮官话，当然喊的人就是吴广林：“李小虎，我知道你小子在对面，不然我吴广林怎么会带兵堵在你们越界的口子上，你总不会傻傻的以为我带着全营巡逻和你碰见了吧？”李莫虎当然不会说话，毕竟李大虎的巡防营中还是有很多人不知道他的存在，只知道管带的要带他们回国，不和皇冠体育直播：人打战了。何况他要是确认了自己在巡防营，那就是上官亲兵私自调动军马，严重点，无令而调动兵马是造反，要杀头的。李大虎喊道：“吴大人，您老看错了。巡防营就只有我李大虎，哪里来的李小虎。莫虎兄弟现在还在义州大营里呢！”

远远的吴广林喊道：“你小子别跟我耍心眼，给我滚回去。该去哪去哪。别想着冲过去，不是我姓吴的吹，我这边一个哨的兵就可以把你们一个营的冲掉。”李大虎咧着牙，可又不得不承认。低眉顺眼的看了李莫虎一眼。显而易见，这个时候他的决定决定一切，不过他似乎也是在做一个只有一个选项的选择。李莫虎看了看外面的黑暗，龇牙道：“这个吴广林过去是马玉昆的亲兵，我突然想起来了。该死让他发现了。”赵长歌显然对李莫虎这个疏忽很不满意，于是便瞥了李莫虎一眼，李莫虎察觉到了，狠狠的回瞪了一眼。李大虎见状，打着哈哈道：“那我们现在不是要回去了？毕竟此路不通。”李莫虎道：“先回榆林镇，我找将军问问。让他来会会这小子，这小子要是识相点就给让路。不识相，老子把他宰了。”李大虎道：“不用不用，大不了我们不走管道，绕开春香城，从咸镜道的边缘离开再绕道九连城。”李莫虎没说什么，气呼呼的往后面走去。于是李大虎招呼了周围士卒，开拔离去。巡防营的士兵们见不可以回国，顿时一阵唏嘘，幸亏了各哨长压制才没有继续闹，不过几个胆大的还是悄悄的问着李大虎，还回去不！李大虎笑着说，绕路走，像乱民一样散乱的队伍才缓缓稳定下来。

第二日清晨，李大虎早早起来，在地图上画第二条路的时候。赵长歌突然闯了进来，阴沉道：“怕是走不掉了。周围好像出现了不少陌生人的面孔，似乎是春香城那边的探子。”李大虎听了，神色一紧，眼光之中露出了一丝狠辣。“这姓吴的也太狠了吧？这就把我们的路给断了？”坐在一旁喝茶的李莫虎风一阵的冲了出去，片刻又回来了。脸色依旧阴沉，笔直的站着的赵长歌斜视了他一眼：“如果我们不能回到国内，那些财宝，你们休想拿到分毫。”李莫虎一听，大怒，冲上去就揪起了赵长歌的衣领，“你小子找死啊？”李大虎连忙上去，硬生生的扯下了李莫虎的手，不过他还是面带笑意道：“长歌不会说话，您担待点。不过呢，当初的约定是这么回事。”李莫虎怒极而笑，他是听懂了李大虎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你小子不想干了？”李大虎笑道：“老了，侍奉不懂将军了，回去种种田，讨个老婆要紧。”李莫虎嗤笑了一声，不过还是无奈道：“我且回去问问将军，如何。你这几天不用轻举妄动。”李大虎见他松口，于是也卑微的拱手道：“那就麻烦您了。”李莫虎仿佛看透了他的虚伪，轻哼了一声，便风一般的离开了房内。

而此刻钟楼下的军营内却也是吵吵嚷嚷的闹成一片。这群败类，干坏事行，打战就怕，何况他们这次捞了一笔钱，准备换个平安。如今却听说春香城的淮军挡住了他们回家的路，岂不是要人财两空。哨长们都纷纷表示压制不住。李大虎叹了口气，让赵长歌带着亲兵队控制了营帐的几个出口，只得以待后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