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 金额和二嫚的婚事要黄

房老先生的两位哥哥和他的老黑叔先后离席而去，只把高家峪村来的四位客人和房老先生落在酒桌上尴尬地对坐。金龙平时伶牙俐齿、反应敏捷，但是看到房老先生一直紧锁眉头，低着头吧嗒吧嗒地抽旱烟，也不好意思张嘴说话。这时二嫚和大钢走到门口把看热闹的街坊、族人都请回家，院子里算是安静下来。

二嫚爹沉不住气了对满意爹说：“哥，这事我们预先谁也没想到，要不容我们再商量几天。这次你们牵来的羊，推来的谷子还有上次给我爹的狼皮，你们先拿回去吧！咱这亲事要是真成不了，我们房家绝对不要这些东西。”

金龙起身发话：“房老先生、房大叔，你们家救过我爹和金额的两条人命，我们家遭难时你们还救济过我们家粮食和铺盖，这恩情我们金家啥时候也忘不了。就算是金额和二嫚的婚事黄了，这些东西是我们金家报恩送来的，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满意爹和满意娘也愁眉苦脸地不说话，担心回家没法和金锁爷爷交待。这边的二嫚和金额俩孩子更惨，都蹲在地上抽泣。金龙一看事情进入僵局，抱拳告辞：“房老先生，要不今天我们先告辞，待大家都想想找到破解的好办法后，我们再来府上提亲。”

房老先生见大家要走，抬起头低声说：“饭菜都做好了，你们还是吃了再走吧！”

“表叔，这事闹成这样，我们得先回去和金锁爷爷说说，那边的人还都等着我们的消息呢。但是，表叔，我恳请您还是尽量成全了这俩孩子的婚事，你看他们多般配啊！”满意爹皱着眉头诚恳地和房老先生说。

见事情没有进展，金龙拽起蹲在地上的金额及满意爹、娘抱拳告辞。两拨人推推让让，房老先生执意要求金龙和金额把羊和谷子带回高家峪，狼皮暂时先收下了，说是怕断了两家的情谊。二嫚也不害羞了，攥着金额的手把金额送到门口，还想往外送时被娘喊了回来，只得依着门框眼泪汪汪地和金额挥手告别。

分别时金额悄悄地和二嫚说了句：“常到集上找我，二嫚这辈子我非你不娶。”

二嫚眼泪汪汪地回答：“金额哥，我就是死了也是你的人，我非你不嫁，你要等着我。”

一行人灰头土脸地回了村子。刚进家门，金锁的俩奶奶正在门口晒着太阳等着他们带回好消息来呢。一看羊也牵回来，谷子也推回来了，就知道发生了意外。

“咋了这是，咋把聘礼都带回来了？”金锁大奶奶劈头就问。

“大娘，人家房家族人说，金额和二嫚八字相克不宜婚娶，我们好说歹说不管用，聘礼更不收，这不就狼狈回来了。”金龙闷闷地说。

金锁爷爷一听八字相克，也愣了。他明白这个因素在垛庄地区婚事中的位置，也无语了。金额受不了这强烈的刺激跑到娘跟前掉起泪来。

第二天，二嫚的弟弟大钢忽然来了。他进门后放下一个包袱就急匆匆地跑了。金锁爷爷解开一看，原来是送给房老先生的狼皮被大钢送了回来。金锁爷爷长叹一口气：房老先生看来决心已定，金额和二嫚的婚事要黄。

全家人听了都沉默不语，只有金额忿忿地说：“我就不信这邪，就是非二嫚不娶。”

大钢把狼皮送回来后的每个集市，金额都想在铁匠铺附近找到来赶集的二嫚。可是连续四五个集空，金额都没发现二嫚的影子。金额于是托人打听，才知道二嫚被家里人囚禁起来，不让出门已经快一个月了。

这是一个滴水成冰的寒冬，高家峪村每家每户的屋檐上都挂满了几尺长，像小孩子胳膊一样粗的冰挂。大雪已经封山，低矮的茅草房上都落满了厚厚的积雪，一些木心生虫的树都被大雪压倒了，树枝砸在厚厚的雪地上，软绵绵得好似听不到声音。山上的沟沟壑壑也被积雪填满了，山包都变成了圆鼓鼓的，看不见枯枝也看不见荒草，放眼看去远近都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原。

这么大的雪，金锁和翠花没法上山放羊，山里人也没啥副业，在家里闷得慌就支起箩筐扣麻雀儿玩。麻雀也不是啥稀罕的鸟儿，身上又没多少肉，俩人就在金锁家的院子里扣了放、放了再扣，瞎折腾着玩。金锁爷爷和金龙这几天一直在县大队和刘队长商量着开春后端垛庄鬼子据点的事。女人们在家里忙活着一大家人的穿衣吃饭。金额这段时间一直惦记这二嫚，整天心神不宁的样子，蹲在一边看着金锁和翠花两小无猜地扣麻雀玩。

“金锁、翠花，你俩别玩了。过来，我有话问你们。”金额喊，你俩的生辰八字让奶奶找人看了吗？别不合适，将来闹得像我和二嫚一样。

翠花喏喏地说：“大叔，自从你和二嫚姑的事情发生之后，我娘就托人给我和金锁算了。我和金锁不想克，你放心吧！”

金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你这俩孩子的命运真好，我和二嫚咋就这么惨呢！”

“大叔，你想我二嫚姑了吧！这还不好办，我有好主意让您见到二嫚姑，说不定你还能和她在一起待的时间不还短呢。”金锁嬉笑着说。

金额一把拽过金锁的手：“快说，浑小子，你有啥好主意？”金锁趴在金额的耳朵上一阵嘀咕，金额笑了，连声称好。

金额情绪好转后和金锁说：“叫上你二叔和三叔，我领着你和翠花，咱爷们几个上山撵兔子去。”

大雪封山，有的兔子窝里没食物了，它们就得出来寻东西吃。兔子的腿短，山上没雪时在硬地上蹦跳如飞，快得连细狗都追不上。但是一到雪地里就坏事了，兔子一蹦就会陷进软绵绵的雪地里。如果碰巧一下落进雪坑，兔子的身子就会一下子陷进去，越肥大的兔子陷得越深。兔子在雪里越扒拉周围的积雪，越往下陷。狗就不要紧，狗的腿长啊！在雪地里奔跑能踩到实地，腿就能用上劲，所以这时如有猎狗蹦蹦跳跳地追上来，很快就会把兔子一口掐住，给主人趾高气扬地叼回来。

翠花把家里的两条细狗唤出来，金锁家里还有两只大黄狗，五个人、四条狗就浩浩荡荡地上了山。这天运气真不错，刚出村口，金额就看见一片麦田里一只灰兔在扒拉积雪，想啃底下的青苗儿。

金额一挥手带着人和狗高喊着“逮住了、逮住了”向兔子冲过去。野兔哪见过这场面，扭身想往树林里跑，但是身下的雪太厚了，实在蹦不动啊！被一条细狗趟着积雪几十步就追上了，一口咬住脖子给翠花叼了回来。翠花欢喜得不得了，**细狗的额头以示奖励。然后大家又带着狗群向山上冲，这一上午四只狗抓了6只野兔。在快冲到山顶的时候，狗群忽然一阵不安的骚动，金锁停下身，浑身激灵着向翠花指到：“翠花，你看有狼爪印。四个狼爪印三个较深，一个较浅，是头狼又回来了。”

翠花现在守着四个男人和四只狗，胆子可大了，“头狼再来不是寻死吗！俺家独耳大侠小金锁一冲他吼，还不把它吓瘫了。”说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金喜却严肃地说：“咱杀了那么多狼，头狼是不会放弃报复的，要不他就不是狼，咱还是小心为妙。今天咱没带枪，上午的狩猎就结束吧！这6只兔子也够咱两家吃了。”于是一行人，兴高采烈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