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网帮助添加收藏

手机版

铁血读书>悬疑>我不是间谍>24.报复的枪口
背景颜色:
绿
字体大小:
← →实现上下章节查看,鼠标右键激活快捷菜单

24.报复的枪口

小说:我不是间谍 作者:祁连岫云 更新时间:2015/7/17 11:23:43

节日刚过公司便召开了裁员的准备会议。当会议讨论到工程部的名单时,有些人不解地问武峰:“你为什么留下子钧让李丽走呢?前不久发生的事故大家还记忆犹新。”无奈之下,武峰向大家说出了事故真相,既然如此,大家一边倒地同意了武峰的意见。

裁员的操作是悄悄进行的。首先由人力资源部把每个裁撤员工的工资和福利计算出来,尽管公司的现金很紧张,麦克还是决定根据裁撤员工的工龄发给每人数周不等的福利工资。除此之外,还要安排其它由公司支付的最后的福利,比如申请失业保险和再就业培训等等。

人有探密和揭秘的本能。纸包不住火,消息很快便从各个渠道流了出来,一时间公司里各种传闻满天飞,有的说这次要裁掉一半,也有的说要裁掉三分之二;一会儿这个说谁要开路,一会儿那个说谁要走人……等待是对承受力的考验,有人在等待中工作更加努力,试图以无懈可击的工作保卫自己的饭碗;也有的人心理素质好,抱定了我就是这块料,去留随便,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倒也潇洒;还有人整天唧唧咕咕,对留下缺乏信心,对走充满恐惧,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在惶恐中坐立不安;而那些与老板的关系不好或者技术不行的人,自知走路是迟早的事,便干脆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每天一上班就大大方方地送简历、找工作,做着走的准备。

子钧是从飞飞那里得知公司要大幅裁员的。飞飞的老板对几个人的去留征求过她的意见,因此她是为数不多的吃了定心丸的人。这天子钧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跑去告诉飞飞,却被飞飞两句话顶了回来。飞飞说:“你可别学这位老兄……”说着她向隔壁的工作间努努嘴,“一个大老爷们儿,整天唠唠叨叨这个走那个留的,令人不胜其烦,我就讨厌这种小鼻子小眼儿的人。如果我明天失业,我先在心里放一挂辞旧迎新的鞭炮,然后优雅地去向每一个人道别……”子钧笑说:“你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有定心丸吃,我们可没有。”飞飞不同意,她说:“知道什么叫气魄吗?这就是泰山压顶不弯腰。”

其实子钧非常佩服飞飞这种气魄,到底是将门子弟,DNA里有大无畏的基因密码。当然子钧的情况与飞飞不同,自从这波裁员风吹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老板李丽。测试部怎么裁?要裁多少?小道消息一会儿是这样,一会儿又是那样,听都把人听累了,让她感到莫衷一是。子钧是靠签证工作的打工仔,她当然怕被裁掉,但她资历浅、英语差,加上发生不久的事故的影响,所以她估计这一刀砍到自己头上是在所难免了。按照法律持工作签证的打工仔必须在一个月内找到工作,否则要打道回府。然而此刻的就业市场早已是哀鸿遍野,先是网络泡沫的破灭让一批工程师失了业,接着刮起了兼并风和外移风,又把一批工程师甩出了就业行列。如今各公司都在小心翼翼地收缩,员工只出不进几乎成了所有公司抵御萧条的人事对策,在这样的时候找工作,谈何容易。子钧第一次尝到了生存危机的滋味。

这天早晨,武峰去开会路过子钧的工作间,他本来已经走了过去,忽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见子钧正在专心读书,便问道:“你最近忙什么呢?怎么这么安静?你一放慢速度整个项目就慢下来了,你要抓紧测试呀。”说完匆匆离去。

武峰的话让子钧一愣,她站起来走到工作间门口,一脸茫然地望着武峰远去的背影。武峰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一看便知有客户要去接待。子钧好久没有见到他了,自己是他招来的,在这样的时候,一直想找他聊聊,可是他来的突然,走的匆忙,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时飞飞出现在子钧身后,她一边顺着子钧的视线向前望去,一边问道“发什么呆呢?”子钧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飞飞,便告诉她说:“武峰刚走,让我抓紧测试,却没说要测什么。我已经好久没有接到工作指示了,大家在干什么我都不知道……”飞飞笑了,她附耳小声说:“你怎么这么木,武峰这是给你递话来了,这次裁员没你的事,还不赶紧偷着乐去!”子钧不敢相信,轻声反问道:“何以见得?”飞飞用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说:“别看他霸道,他惜才。估计上面讨论过了,既然让你测试,说明你走不了,如果他不理你,麻烦就大啦,这是老板们惯用的伎俩。”说到这儿,飞飞忽然问:“你的老板怎么失踪了?这几天一直没有看见她。”子钧问:“哪个老板?”飞飞说:“还能有谁,你的顶头上司呗。”子钧调侃道:“我也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还敢销声匿迹,这才是气魄呢。”飞飞摇头小声说:“我看未必……等着瞧吧。”

其实飞飞和子钧有所不知,李丽是第一个知道自己即将失业的人,在开会定下裁撤名单的当天下午,武峰就找了她。武峰知道这是一次艰难的谈话,不仅要面对委屈的眼泪,还要做好挨骂的准备。因此在谈话前他认真考虑了几个帮助李丽的方案,比如在李丽失业期间他准备为她担负所有的租房和医疗保险费用,这两样是皇冠体育投注:生活费用的大头,并允诺等情况好转后再把她招回来。这样的允诺武峰只给了几位技术上很好的朋友。另外他仍然建议李丽随北美青年参访团回台湾一趟,借此机会到处走走、看看、听听,开阔视野,舒展胸襟。总之,毕竟他们的交情是从两家上辈就开始的,何况好了三年,成不了夫妻还是朋友。

可是令他大跌眼镜的是,当李丽知道自己在裁员名单上后,竟显得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让武峰为自己的担忧而隐隐地含羞。那天下午,武峰带李丽来到一个公园。初冬时节,天黑的早,不到五点,空气中便已飘荡着一层暮气。静谧的公园里,除了从湖心偶尔传来几声野鸭子嘎嘎的叫声和远处几位老人的谈笑声,再没有其它声音。他们两人默默地走着,谁都没有提起那晚吵架的事,但谁也没有主动表示一下亲近。他们都知道一场沉重的谈话就在后面。

“你妈妈还好吗?”武峰两手插在夹克衫的兜里,充满关切地率先问道,“听我爸爸说她出了一点状况。” 李丽简短地回答:“**腺癌,还好,发现早,手术后问题不大。” 武峰说:“回去看看妈妈,尽尽孝心,这时候她最需要的就是亲人。”李丽翻着大眼睛看看他,没有说话。见她没有回应,武峰继续说:“差点忘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参访团吗?这个团汇聚了北美华裔青年的精英,接待规格非常高,还要跑很多地方,挺有意思的。你若愿意就跟他们一起回去,活动完了回家陪妈妈,多住些日子……”李丽淡淡地一笑说:“别绕圈子了,我是不是在裁员名单中?” 武峰看看她,很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是的。”说完,等着李丽暴风骤雨般的反应。可是李丽除了在沉思中不觉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武峰的前面,竟连一点伤心的影子都没有。武峰奇怪地看着李丽的背影,她天生一副好身材,又会打扮,走路的身姿婀娜飘逸,不禁让他想起红楼梦中“行动如弱柳扶风”的句子,心中油然飘过一股对李丽的怜悯之情。武峰紧走几步赶上她,安慰道:“我一直以为,你做工程师是个错误,投错行对心高气盛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我想,你离开一段也好,沉下心好好想想,另外你的文笔不错,回家在陪妈妈的时候,有时间也写点东西。上帝为你关上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何况若公司再有起色,你只要愿意还可回来。我准备……”

不容武峰说完,李丽打断他说:“你不用安慰我,这是预料中的结果,我的生活我能打理。”说完,她看看这位自己深爱的男人,忍了忍,但还是没忍住问道:“子钧留下吗?”武峰说:“我们不说别人……”李丽冷冷一笑:“我问的多傻呀,她肯定不会走。”武峰摇摇头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想的不对。我们不说她……”李丽显得挺轻松地问道:“好吧,说说我们。我想问你,我们还有希望吗?”武峰看着李丽半天没有说话,她平静的表情和平静的语气让他觉得怪怪的,心中不免隐隐的担心。他没有直接回绝李丽,而是委婉地说:“我们都需要平静地想想,也许想想之后你发现我并不适合你,或者……”武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李丽没有再说什么,一阵痛苦袭来,不觉眼泪盈满了眼眶。他们又默默地走了一会儿,武峰还想说些什么,但李丽敏感多疑的性情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怕一不小心哪句话再次碰到她那紧绷的神经。李丽强忍着眼泪,轻声问道:“你找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现在我都知道了,我可以走了吧?”武峰再次劝道:“你还是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决定了告诉我。”李丽忽然站下,瞪着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武峰,任由两行泪水静静地而下。武峰心里一软,伸出双臂正欲将她揽进怀中,却被李丽执拗地挥手挡开。她没有说话,径自转身离去。

经过一个多星期煎熬的等待,裁员名单终于公布了。星期五是这些人在公司上班的最后一天,中午研发部留下的员工自发地凑钱,为即将离开的人举行送行午餐会。子钧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餐会,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受的饭。一种怪异的气氛在席间飘荡着,留下的人把内心的高兴藏在痛苦的面具下,要走的人用做作的笑遮掩着内心的痛苦。这种快乐的痛苦和痛苦的快乐让她坐在那里倍感煎熬。

裁员刚一结束,公司就开始搬家。公司新址位于市中心,因为经济萧条,一幢漂亮的大楼竟空着一半。A公司租了一间可容纳八十多人的办公室,每月仅租金一项开支就节省了近万。搬家由搬家公司打理,员工们只需将自己的东西打点后装入发下来的纸盒子即可。第二天到新址上班时,东西已被整齐地放在了每个人的工作间里。

这是裁员后的第一个周末,公司照例在下午召开了全体员工大会。忽然少了三分之二的员工,会场显得有些冷清。刚刚度过了揪心的裁员,很多人依然惊魂未定的样子,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传递着庆幸和欣慰,辨认着各个部门留下的人员。会上总经理宣布了重组后的部门经理,武峰介绍了新产品的基本功能和技术要点。

开完会大家纷纷提早回家,还不到五点公司就安静了下来。难得这样一个轻松的周末,子钧漫无目的的在网上浏览了一会儿新闻,又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关上电脑离开了办公室。她从办公楼的侧门出来,侧门紧邻停车楼,从这里走进停车楼只需一分钟的时间。

当子钧身心放松地走进停车楼时,这里只稀稀拉拉地停着几辆车,整个大楼除了她的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咚咚声,再没有其它的动静。子钧径直走到自己的车前,拿出车钥匙正要开车门,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别动!”声音不高,却很熟悉,好像是李丽。子钧好久没见过她了,宣布裁员那天她露了一下脸就再没有现身,告别宴也没有参加,此刻怎么会在这里?

子钧本能地转身,一句话刚刚说出两个字:“你怎……”就被正对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惊呆了。持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丽,只见那张苍白的脸被紧张的肌肉拉扯得变了形,那双本来就白多黑少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眼里射出仇恨的目光。子钧惊恐地问:“你要干嘛?”与此同时下意识的地伸出一只手,仿佛手掌能挡住从黑洞里射出的子弹一般。李丽持枪的手在发抖,她咽了一口唾沫,用颤抖的声音说:“你不是军官吗?也害怕啦……”李丽事先想好了很多解气的话,事到临头却一句都想不起来了,于是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完这两句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在突然而至的威胁面前,子钧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可是当她看到李丽的手臂在不停地发抖时反而冷静下来。她微微一笑,用平和的语气说:“李丽,别开这样的玩笑……”李丽没有吭声,手却越发颤抖的厉害。子钧继续说:“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我们之间一定有误会,咱们谈谈好吗?相信化解了误会我们能做好朋友……”此刻李丽的思绪一片混乱,理智早被愤恨驱赶得无影无踪了。她颠三倒四地说:“我不想跟你说了……谁跟你是朋友……我们没什么可说的……”

话未说完,停车楼的侧面传来“哐当”一声门响,接着是一阵脚步声,无疑有人从办公楼的侧门出来向这里走来。听到声音,李丽下意识地扭头向侧后望去……说时迟那时快,子钧一个箭步上前,飞起一脚踢在李丽持枪的手上,接着又是一脚重重地踹在李丽的膝盖上,李丽猝不及防,在手枪飞落的同时,“啊”了一声摔倒在地。见李丽倒地,子钧两步冲向落地的手枪,一脚把枪踢开老远,回头再看李丽时,只见她瘫坐在地上,两手撑着地面,像傻子一样满脸绝望地看着自己。

从办公楼出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为了不让那人受惊,子钧紧跑几步捡起地上的手枪,顺手卸下弹匣踹到牛仔裤兜里,然后隐身在一辆车的后面。

那人走进停车楼后,很快就看见了坐在地上一副痛苦的样子的李丽,于是赶紧走过来问道:“需要帮助吗?”李丽摇摇头,声音微弱地说:“不用。谢谢!”他依然不放心地要扶李丽起来,李丽婉拒道:“谢谢你!我没事,你走吧。”见李丽怪怪的样子,他不放心地几步一回头地向车子走去。

稍后,见那人开车走了子钧才从车后走出。紧张过后,一阵疲惫袭来,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无力。她走到李丽跟前,愣愣地看着她足有一分钟,然后慢慢蹲下,又沉默了片刻才说:“你疯啦!枪是闹着玩的吗?”李丽喃喃地说:“我没有闹着玩……”松弛下来的子钧这时才感到气愤,她大声吼道:“你若不是闹着玩,就是故意杀人!”说到这儿,她看了看手里的手枪,“没想到你这么混,完全不计后果。”说完,她把枪递到李丽面前:“枪给你,弹匣在我这儿,等你冷静了再还给你。”李丽忙推开子钧拿着枪的手,说:“我不想再见到枪……”子钧说:“实话说我真想打911报警……”李丽不甘示弱地说:“你打呀,我死都不怕,还怕警察吗?”

子钧疲惫地盯着李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想了想说:“我还是喜欢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我们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说着她站起来,看着依然瘫坐在地上的李丽说:“你误解了我和武峰的关系,其实我有男朋友,但不是武峰,武峰和飞飞都知道。”说这话时,她好像忘记了大卫消失的事实,顾不上这些了,她只想让李丽尽快走出心理的误区。

忽然李丽大哭起来,她哭得很伤心,整个上身都在颤抖。子钧说:“哭吧,哭出来痛快。”李丽痛哭了几分钟之后才平静下来。她瞪着茫然无措大眼睛望着前方光秃秃的水泥柱子半天无语。子钧看着满脸泪痕、显得憔悴和有些可怜的李丽,想起自己当年被情所伤的情景,不禁心里一酸。她走过去,把李丽搀扶起来说:“今天你情绪不好,别开车了,我送你回家。”

这次李丽没有抗拒,乖乖地上了子钧的车。在回家的路上,李丽头靠着座背,除了偶尔为子钧指指路外,安静得像只温顺的小猫。车在李丽家门口停下,李丽坐着没动,子钧问:“腿还疼吗?”李丽摇摇头,茫然地看着子钧轻声问:“你刚才为什么不打死我?那时候打死我你是正当防卫。”子钧说:“你以为法律是由你来解释的吗?向丧失了攻击性的人开枪是故意杀人。”说着子钧再次拿出枪递给李丽。李丽接过枪,翻弄着看了看,然后小声嘟囔道:“没有子弹就不是枪了,给你吧。”子钧注视着李丽想了想,接过她递来的枪,又掏出弹匣推上,再次还给李丽。这次李丽没有接,她说:“我昨天才学会打枪,我不喜欢枪,拿去吧,别再让我看见它。”说完开门下车,刚要走,又回头,却欲言又止。子钧见状问:“还有事吗?”李丽迟疑了一下说:“别告诉武峰……”子钧说:“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子钧目送李丽走进了住所的大门之后,忽然感到浑身酸软无力,她靠在车座上,半天不想动,想到刚才那疯狂的一幕,依然感到心有余悸。

0
QQ客服 书友交流 在线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