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黑云动阴风起（五）

天启皇帝还真吃孙承宗这一套，因为，他老师孙承宗从来是言出必行。往往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功。

特别是对蒙古林丹汗一役，大明总共才出动三千老爷兵，居然没死一人。这真是个奇迹，顺带着，还往破怒军安插了一个大明官吏。这些都是孙承宗一人之功，连他这个皇帝，也沾光不少。

同时还向破奴军要来了七万匹军马，彻底缓解了大明缺马的老问题。虽然，被破奴城宣慰张平安使抓了把柄，但瑕不掩瑜。

既然老师都说能灭掉此贼，就听听老师的高见吧。天启皇帝回到龙椅，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孙承宗。孙承宗老成地一笑：“皇上请勿担心，我判断蒙古鞑靼根本就没来！”

天启皇帝一听这话，立刻有了精神。“先生快说！”

“皇上批准送给破怒军的火炮、火药，已经到了张家口。据卢象升来信称，破奴城宣慰使张平安，很关注这批火炮的安危。特地派了五营战兵接应，而且他的部队到了张家口城外。

有了上次昆都汗的全军覆没的教训，区区二万蒙古鞑靼，敢劫破奴军的火炮？老臣大胆猜测，这些蒙古鞑靼定是贼人装扮的！至于流贼就更不可怕，他们还不是大明官军的对手。

以张平安的精明，他会没有准备？如果破奴军想和大明撕破脸，张家口根本就守不住。为何我大明关闭边门，破奴军没有动作？这一切的现象都表明，破奴军要往西去。

从林丹汗破坏的边墙处，接应他们在大明的人。我还猜测，这五营战兵，不会进入大明地界。”

孙承宗对皇帝讲的话，留有充分的余地，他只说破奴军这五营的战兵不会入境，却没说其他兵来不来大明。

“可先生，这些流寇有七万人啊！他们要是进入直隶怎么办？”天启皇帝还是有些不放心。

“皇上请宽心，大同连同周边，被林丹汗抢了个干净。大同守军还在抢修损坏的城墙，不能野战。要是破奴军把这些流寇，引出大同，至少三年，大明能修生养息。大同边防可以防住蒙古鞑靼的进攻！只要万全都司在，那里的五千骑兵，足以对付流贼了！”

孙承宗想了想，再次放出重磅炸弹：“老臣恳请皇上同意，前往万全都司。哪怕老臣的一把老骨头，丢在那里，也不会放一个流寇入直隶！”

天启皇帝被孙承宗的壮举感动的再次流泪。他老师真真的是鞠躬尽瘁，不顾自身老迈，一次次填补大明四处漏风的破屋。

其实，曲国政见他后，孙承宗就猜到张平安要干什么了。所以，当边关传警讯时，他果断地从兵部发出闭关的命令。让所有借机，准备攻击他的人，没了借口。

关键是孙承宗太了解张平安这个小狐狸了，为了他能减轻压力，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所以孙承宗能判断出，蒙古鞑靼扣关绝对是假消息。

他认为，如今大明、女真、蒙古、破奴军，这几方势力。大明国力绵长，最能打持久战，破奴军野战比女真强，女真比蒙古人在各方面都强。

大明又打不过蒙古人，只要抓住破奴军，并把破奴军顶在最前面，大明的胜算反而最大。

孙承宗还发现张平安人格上的缺点，就是他的暴戾。这种人报复心最强，一旦这种人感到威胁，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他认为，张平安这种性格像秦国战神白起，是个好的战将，绝不是好的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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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张平安却是例外，他成功地麻痹了孙承宗。他每一次暴戾的表演，都带有很强的目的性。他就算是报复，也会选特定的对象，要是没有绝对把握，张平安是不会出手的。

孙承宗有一点没看错，就是张平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除了陈挣带领的部队，他还派出了黄志、于广才两只战兵营。就是保证曲国政他们撤退，万无一失。

而且这两只部队的行踪，只有许义安掌握。当许义安他们一行八百人，走出居庸关后，他们的行军速度立刻增加数倍。他们为加快行军速度，甚至丢弃装满金银坏掉的车辆。

许义安的提速，让陕西流贼抓了瞎。作为这只流民为主的部队，被大家伙尊称闯王的高迎祥，如刀刻般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哀愁。他孤零零一个人骑马朝东方眺望。

他满眼都是衣不蔽体的流民，铺满了整个山谷。他这时才体会到领兵的艰难，更让他感到悲哀的是，他能作战的部队，仅仅只有五千人。却裹挟了十多万，因饥饿而苟延残喘的百姓。

这些百姓就是听了山西商人的传言，说是，只要帮他们抓几个人，就给他们十万石粮食。于是，被饥饿折磨得快断气的百姓，裹挟着他们，来到这荒芜的山谷。

这帮山西人，简直坏到了家。他们每处营地，只留下一千石粮食，让十多万人既饿不死，又没法抗拒前方还有粮食的诱惑。

这只被称作闯军的部队，自打有了粮食填肚后，虽然还是吃不饱，不过渐渐有了人形。山西商人在大军进入山西地界后，每处的粮食数量有所增加。但休息营地之间的距离，却在不断加长。

高迎祥知道他没有回头路，要是他敢回头，他就会被饿死在路边。唯一让他好受一点的是，这个营地里，山西商人为他的部队，准备了二万杆长矛，一万把大刀。终于让这群拿木棍的流民部队，有了一丝安全感。

山西人派来的联络人范五告诉他，明天为他们准备的营地，留下了五千石粮食，还有五百匹战马。如果他们不能按时赶到，他们就会烧掉粮食，让这帮流民那来回哪去。

此时的高迎祥，只能忍下这口恶气，特别是在听说，他们是去找京城逃难到此，巨富商人的麻烦时，心中有了考量。据范五讲，这批人总共也就二千多人。护卫不足六百。

高迎祥打算，不动他的核心主力，用饥民团团围困京城商人。商人一般都怕死，留他们一条活路，好跟这帮山西人谈谈价钱。

他正想得入神，就听身后传来范五的声音：“还得麻烦闯王连夜开拔，京城的那帮人，快到了！我家老爷传话，闯王要是能提早赶到，我们将给闯军一万石粮食！战马千匹！盔甲三百副！”

高迎祥听罢，对着身后的亲兵挥了挥手，示意连夜开拔。高迎祥满心悲愤，他居然沦落到为粮食拼命的角色了。

当闯军踏着晨曦的微光，走到新营地时，高迎祥高大的身躯，再也挺不住了，他一头栽倒在地。唬得众人连忙掐人中，扶胸顺气，好一通忙活。才把闯王救醒。

高迎祥醒来后的地一件事情，就是查看还有多少人跟随他。他来到一座小山头，他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极目所致，密密麻麻全是人，不，这些都不是人。而是还能移动的人形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