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黑云动阴风起（三）

翟家的家主翟堂，率先响应范成阳的号召：“鄙家家业不大，愿助范兄一臂之力，我翟家出粮五千石，银二万两！”

“兄弟初到贵地，没粮食贡献。要是范掌柜看得上眼，兄弟出银一万两！”周浩然突然发言，让在座的人都是一惊。他的话代表一种态度，三江货栈的态度。就说明，周浩然代表三江，坚决支持他们的行动。

而且周浩然讲的是大实话，他来介休不过三个月，手里确实没有粮食。按规矩，周浩然也不可能调用得了一万两银子，他的权限顶多三千两。

不过他的态度很关键，也很能说明问题，看来他早就得到林乾掌柜的首肯，所以才表现得如此积极。

周浩然的表态让老抠们有些汗然，于是，大家纷纷解囊，加入捐款、捐粮行列。

深受感动的范成阳，此刻泪流满面，他频频感谢周浩然的慷慨。对自己先前的无理，羞愧万分。

周浩然一面谦虚地回礼，一面关切地询问：“范掌柜，你难道不怕破奴军恼羞成怒把孩子……？”

他话并没说完，意思表达的很清楚，就是担心范成阳这样搞，孩子的性命难保。

“周老弟，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林掌柜去过辽东，请周老弟给大伙儿，能讲一讲破怒军战力几何？”

周浩然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在座诸人，沉默着没有说话。做人成精的范成阳，怎么会不知道周浩然的顾虑。周浩然是怕人多嘴杂，为林乾带来麻烦。

“周老弟无需顾虑，咱们都是做过口外生意的。与林掌柜的买卖差不多。谁要是说出去，岂不是和自家过不去嘛！”

范成阳的话，显然打动了周浩然：“那我就瞎说了！我要是说得不对，各位都是前辈，千万别生气啊！”

于是各家都纷纷表示：“不会！不会！请周老弟直言！”

“我家林掌柜，去过辽东几次，在辽东听过破奴军的传言。据说，女真人对破奴军统帅张平安极为害怕。努尔哈赤曾言：无五倍之师，绝不和破奴军决战！由此可见破奴军战力之强。蒙古林丹汗这次和破奴军交手，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损失人马五万。据张家口守军传言，张平安当着孙阁老的面，锤杀了三万俘虏。这事儿大家都听说过。我不知道范掌柜请的人有多少？战力如何？”

范成阳听周浩然讲完，脸色变的苍白，颓然地坐下。喝茶时，手有些颤抖，整个大厅也鸦雀无声。周浩然看了一眼大家，微微一笑。

“有一件事儿，大家想过没有。据说，张平安和孙阁老走得很近，因此还得罪了东厂魏公公。我家林掌柜说，孙阁老再怎么护着张平安，他敢放破怒军进长城吗？”

说完周浩然惬意地端起茶杯，轻酌一口。安静的客厅在短时间沉默后，迸发出兴奋地讨论。连范成阳都不住地埋怨周浩然。

“周老弟，你不去说书真屈才啊！啊呸！呸！呸！我这贱嘴瞎说！老弟你别介意。嘿嘿嘿嘿，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当上御史，用不了两年，你一定能当上都御史！哈哈哈哈哈！”

周浩然连忙起身摆手，连称不敢。他同时疑惑地问：“范掌柜，你还没说咱们有多少人呢？你咋能把卧牛山的好**流贼捏一块呢？”

范成阳此时很亢奋，兴奋地讲解他的设想：“流贼和山贼都缺粮食，只要把八通的财货再夸大几倍。这五万流贼和二万山贼，就会抢着去和八通拼命！我的格赏是二十万两银子，活捉曲国政及八通伙计。”

周浩然摇了摇头，把茶杯重重地摔在桌子上：“范掌柜，说句难听的话，你要是这样做，就等于给你孩子收尸！”

虽然范成阳不明白周浩然这句话含义，但他还是上前，一把抓住周浩然的手：“老弟别打哑谜了，有话直说。老哥一定不会亏待老弟的！”

“老哥，你想过没有，你的格赏只会让他们之间先打起来。山贼熟悉地形，流贼人多势众。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你抓谁去？”

此时，范成阳反而不急了。周浩然既然能这样说，就表明他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老弟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有话就教教老哥！”

“我首先声明，兄弟我不懂军事，就是算计人心，也比不上各位前辈。我只提建议，供各位前辈参考。不管胜负，到时别怪我瞎出主意！”

范成阳笑了，他知道周浩然这是在讲条件。想想也对，他这时不喊价，他就不是商人了。

“陕西出产的青盐，直隶的销售我们不再插手，归三江！”

周浩然一听，范成阳真敢下血本呀。这一年怎么也有二十万银子的进项。他马上起身，对范成阳一拱手。

“多谢老哥！辽东人参、貂皮、东珠北方销售，三江也不插手！兄弟给前辈们出个主意，就是派人分别去这两路人马处，前期多付银子，少给粮食。八通要走也不会有多少粮食，他们肯定带金银。既然他们都缺粮食，干多少活儿，就给他们多少粮食！”

周浩然的意图是，用粮食来控制流贼和山贼，达到围歼八通的目的。王家家主王登库，听到这个建议后，连连摆手反对：“山贼好办！流贼要是一路抢来，粮食必定不少，如何控制得了？”

“我们把给他们的粮食存在大同南面，这一带被林丹汗抢空了！他们如何就食？”周浩然对此很有信心。

靳家家主靳良玉又提出疑问：“老弟，八通曲国政金银不少，如何才能让他们走不出长城？”

“钱有时候不是万能的，蒙古大军来犯，加之流贼叩关，进攻万全都司。谁敢开关门？”

这下再没人怀疑周浩然的能力了，这胡子都没长全的小伙子，心思狠毒，八通和破奴军算是碰上克星了。

他们都明白了周浩然的算计，就是让山贼化妆蒙古鞑靼，与流贼合流，佯攻万全都司。逼迫八通走大同，出长城。因为，自林丹汗破大同后，蒙古大军还毁损了五处长城。

要是八通不想被鞑靼擒获，就必须冒险，走大同这条线路。才能躲过关闭的长城。

范成阳对着周浩然跪下，对着他连连磕头：“老弟，大恩不言谢，老哥还请老弟最近不要离开这里，帮我们出出主意！”

周浩然赶紧扶起范成阳，连连点头：“老哥别这样，折杀兄弟了！兄弟对此地的地形不熟，老哥哥们选地点，兄弟一定帮忙参谋一番！”

于是当天晚上，针对八通和曲国政的阴谋，在周浩然的帮助下顺利完成。当晚，三江在城里的分货栈，也成了无人敢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