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各安天命

“咱们是奉命征粮，不是强盗。”阿泰亮声高叫，泄漏了粮队的身份。

“多嘴！”司杰懊恼地瞪他一眼，大声道：“不错，咱们在奉命办差，休要误会。”

“大将军的人马远在府城，而诸位却在这里为大将军征集粮草，怪事！一定是假冒的，说！尔等究竟是什么人？”

大将军的卫士，已经够飞扬跋扈蛮不讲理了，扎木苏比他们更强横无礼气势汹汹。

司杰不怒反笑，笑点扎木苏道：“你这厮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在咱们面前张牙舞爪，来呀，给我拿下！”

“大人，使不得！”阿泰慌忙劝阻道：“他们是佘大人的人，都是自家人，没有大将军的军令，闹出事来，谁也担当不起。”

“司兄，阿泰所言极是，鲁莽不得。”

双方虽然势同水火，但在表面上，始终称兄道弟一团和气，从未发生过大规模的公开冲突。一切都要遵从大将军的军令，擅自行动的后果非常严重。

“叫他们让道！”司杰喝道。

粮队的去向是西南方，而扎木苏恰恰阻住了去路

扎木苏拒绝让道，说道：“在下正在奉命查案，诸位的行迹最可疑，必须验明身份之后才能放行。”

司杰笑道：“诸位请看，咱们便是不想多事也身不由己了。阿泰，去，摘下那厮的脑袋！”

“在下不敢。”阿泰吸着冷气道：“此人原本是草原之王麾下超尘拔俗的高手，在下的武功，与他相比差了一大截，在下枉送性命事小，挫了诸位大人的威风，在下吃罪不起。”

“胆小鬼！”司杰瞪他一眼，转向吴名，道：“吴老弟武功高强，年轻有为，去，与他印证几招。”

吴名上前问道：“请问大人，是印证武功还是生死决斗？”

司杰皱起眉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死心眼？”

“请大人明示。”吴名固执地道。

万朗大声道：“是印证武功。”语音一低：“但也难免失手伤人，老弟若能杀了他，大功一件……”

“呵呵呵……”扎木苏放声大笑：“诸位不必为难，咱们三战定输赢，在下输了，让开道路，绝不阻拦，如若诸位不幸落败，乖乖留在此地，等候佘大人前来发落。”

“佘能要来？”司杰吃惊地叫，他不希望见到此人。

扎木苏道：“在下已经传出了急讯，佘大人半个时辰之内便可赶到。”

“在下依你。”司杰急于离开：“但刀枪无眼，在下不能保证诸位的生死。”

“在下也不能保证，生死各安天命！”扎木苏豪勇地叫：“在下笨鸟先飞，与阁下比第一场！”

“在下深感荣幸！”司杰阴阴一笑，手按剑柄，步步逼近扎木苏，一双怪眼中放射出极为阴森的光芒：“拳掌兵器，任尔选择，生死各安天命。”

扎木苏解下长刀，插在草地上，豪气飞扬地道：“一客不烦二主，你我索性将三战并作一战，先比拳掌，尔后比兵器，如果依然不分胜负，再比试内力，如何？”

“在下亦有此意，接掌！”

司杰将宝剑插在地上，远在八尺外便挫马步吐气开声，连拍两掌。

可怕的劈空掌劲，将扎木苏震退了一步，感到右半身如受重锤撞击，有一种奇异的震撼力逼迫气血崩散，先天真气有逸散的迹象。内功对内功，功深者胜，如果他的内功修为稍差几分，可能在一照面之下，便会负伤落败任人宰割。

“好掌力！”他吸口气功行百脉，也以劈空掌力攻出两掌，有气流快速流动的异啸发出。

司杰会者不忙，侧身避过掌风，疾扑而上，巨掌一伸，五指像鹰爪当胸探到。

扎木苏大喝一声，向伸来的巨爪拍出一掌。

司杰蓦然巨爪一翻，改招易式以掌相迎。

“啪！”电光石火，双掌接实，响声震耳，双方各退三步，旗鼓相当。

“阁下果然名不虚传，得罪了。”司杰眼的轻敌神情消失了，抱拳为礼表示主攻态度，施礼毕立即拉开马步探入，双掌一错从正面逼进。

两招试探，双方都知道对方了得，任何虚招都会予敌以可乘之机，唯一的方法是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强攻猛压。这是力与力的竞赛，谁的劲道不足谁就去见阎王。

一声冷叱，司杰果然正面强攻，一掌吐出，走中宫无畏地排空直入。

扎木苏冷静得像个石人，直待掌及胸口，方始抬起右掌猛切对方脉门，不逞强力拼。

司杰这一掌可实可虚，掌受制立变虚招，掌外带进左马步，左插手电也似攻对方腋肋，贴身了。

不动则已，动则移位如电火流光，两人一攻一守，在刹那间换了十五招之多，人影八方闪动腾挪，愈打愈快，浑雄内劲及体的气流迸爆声似连珠，拳掌接触所爆发的罡风连绵不绝，好一场均势力敌、凶险万状龙虎恶斗。

二人都使出了真才实学，劲气直迫丈外。

众人看得胆战心惊，行家眼中，这才是内力相搏的真正恶斗。双方都能经受得住打击，除非击中要害，不然很难在短期内分出胜负，但要是击中要害，必定有人会命丧当场。

三十招、五十招……

扎木苏始终沉稳地攻击和防御，以不变应万变，任由司杰倾全力八方进攻，在狂风暴雨中屹立不摇。

激斗中，蓦地一声沉喝，接着传来三声气流的迸爆，劲气呼啸中，人影终于倏然分开。

司杰马步一虚，脸上大汗如雨，退了两步这才完全稳住马步，右手在微微发抖，脸色泛青呼吸不稳。

扎木苏的情形也相去不远，而且多退了一步。

“阁下好严密的掌法。”司杰的嗓音有些不稳定：“如阁下这般不敢放手抢攻的打发，拼三昼夜也分不出胜负来。”

“你老兄一出手，便想要我的老命。”扎木苏谈笑间呼吸有些不稳：“因此，在下不得不全力自保。阁下的武功再高明，也奈何不了不接招的人。在下承认你很了不起，但休想在五百招之内取我性命。”

司杰的确动了杀机，没有大将军的军令，引发大规模的冲突，事后必然会受到牵连，是死是活，要看所受损失的程度而定，如果得大于失，最重的惩罚有可能只是二十军棍。

印证武功就不同了，刀枪无眼，死伤难免，失手杀几个人，大将军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予过问。

如果自己被杀，只怪他技不如人该死，大将军也会睁只眼闭只眼不加追究。

因此，司杰一开始便没安好心，要趁机取了扎木苏的性命。

“咱们剑上决胜负！”司杰被激怒了，抓起宝剑，要比第二场。

第一场比拳掌旗鼓相当，第二场比兵器，这是事先约定。

扎木苏毫不犹豫地抓起了长刀。他的武功，以刀法见长，他对自己颇有信心。

蹄声雷动，东北方的山谷中，大队人马如狂涛般席卷而来。

白翎认出了来人，高叫：“首领，佘大人到了！”

司杰怵然心惊，来者足有五六百骑，如果真是佘能到了，这家伙心狠手辣，对他们成见甚深，极有可能会将他们斩尽杀绝，全部埋葬在此地。

他追悔不已，游目四顾，东北方是佘能，西南方是扎木苏，正西的山谷是唯一的退路。

阿泰飞身上马，焦灼地道：“大人，再不走，会陷入重围全军覆没。”

“退！向西走！”司杰当机立断，飞身后退，跃上马背向西狂驰而去。

扎木苏并未下令追击，在小溪边恭候佘能到来。

来者的确是佘能，岳钟琪又暗中为他调遣了五百名精兵，日夜兼程前来驰援，他亲自前去迎接，接到扎木苏的飞鸽传书，便率队赶来接应。

双方见过礼，佘能目注西边的山谷，问道：“适才仓惶离去的，可是峥霄宫的征粮队？”

“回大人，正是他们。”扎木苏毫不隐瞒。

“为何不拦住他们？”佘能满脸不快。

“在下正在设法留住他们，大人一到，他们便吓跑了。他们人多势众，在下拦不住。”

“西边是何去处？”

“回大人，是大片的荒漠，人马陷进去，会活活困死。”

“难怪你不加阻拦。”佘能露出了笑容：“目下不能退，我们一走，他们也会随之退出， 追上去，将他们赶进荒漠，陷得越深越好，起兵！”

人马起程，赶过几座山丘，远远看到征粮队停在一座山丘下，似乎正准备回撤。显然阿泰也知道前方是荒漠绝地。看到追兵的身影，征粮队无路可走，不得不继续逃往荒漠。

追出数十里，眼前出现了广袤的戈壁荒漠，但见黄沙遍地，一望无际，死一般的沉寂。

“杀……”

追兵杀声雷动，漫山遍野席卷而来。

“阿泰，这片荒漠面积有多大？有没有别的出路？”司杰焦灼的问。

“在下不知，在下从未进去过。”阿泰满面惊慌。

“司兄，再不走，便走不了了。”曲连三提醒道。

万朗道：“没有回旋余地，那王八蛋一直在寻找这种机会，他会将咱们统统埋葬在此地。”

司杰心一横，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

佘能看到征粮队逃进了荒漠，“呵呵”大笑，赶到荒漠边缘，勒马站住，问道：“扎木苏，他们会不会从别处逃出？”

扎木苏道：“他们要回峥霄宫，必须从此出来，走别处，要绕道数百里，三五日之内休想回去。”

“兵不血刃，非常好！”佘能喜悦地道：“扎木苏，我有事在身，不能久留，带着你的人驻扎此地，防止他们逃出来。”

“在下遵命！请问大人，驻扎多久？”

佘能道：“三日足矣！三天之后，你就可以退兵了，告辞！”

送走了佘能，已是黄昏时分，扎木苏下令埋锅造饭，尔后连夜起兵往回返。

他也有事在身，不能久留。

不必为粮队担心，阿泰会带着粮队在荒漠中乱闯一气，尔后会平平安安地带出来。

此地距峥霄宫不多不少，正好三日路程，三日后再出来，一切都晚了。

宫中粮草已绝，粮队杳无音讯，兵爷们断粮两天，怨声载道，大有哗变之势，鹿鼎臣焦头烂额，束手无策。

突围根本不可能，群雄与佘能的手下，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他无法带走那数百万两金砂，空手回去，一进门便会被大将军砍了脑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陷入绝境了。

断粮第三日傍晚，宫外忽然杀声雷动，只见群雄狼奔豕突，四散逃奔。

山道上，萨将军率领大队官兵横冲直撞杀上山来，援兵到了。

“援兵到啦！”鹿鼎臣喜极狂叫：“弟兄们，杀出去！”

兵爷们军心大振，怒吼如雷，有如狂狮怒虎，抢出寨门大开杀戒.。

这班爷被困多日，早已窝了满腹邪火，此时挟愤杀出，个个奋勇当先，人人争先恐后，只片刻间，便砍翻了数十人，杀得群雄心胆俱寒，亡命逃窜，霎时逃得干干净净。

“末将鹿鼎臣参见萨将军！”鹿鼎臣抢步上前，行参拜大礼。

这位萨将军叫萨瑞，乃是年大将军的心腹悍将，战功卓著，职位也比鹿鼎臣高出一级。官大一级压死人，礼不可废，必须参拜。

“鹿将军不必多礼！”萨将军搀住鹿鼎臣，客气地道：“在下沿途受阻，因而误了行程，还望鹿将军见谅。”

“将军客气了，将军来得正是时候。军情紧急，请进寨商议，请！”

二人联袂进入寨门，萨将军看到遍地狼藉，感慨不已。

来到一间破屋，鹿将军屏退左右，问道：“大将军有何谕令？”

萨将军道：“没有特别谕令，只命我二人务必将金砂运回府城。”

“请问将军，带来多少人马？”

“二千精兵。”萨将军道：“途经花石峡，遇到伏击，被我杀退。花石峡地势险要复杂，如果回程中再遇到伏击，我辈押运数百万两金砂，难免行动不灵顾此失彼，因此，在下预先留下一千五百人马，扼守花石峡各处险要关隘，接应我们。”

“即是说，将军只带来了五百人马？”

“这二千人马，皆是百里挑一的猛士，个个以一当十，加上你的千余人马，天下大可去得。”萨将军自信地说：“金砂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将军请！”

厚重的石门“隆隆”打开，洞内漆黑一团，军士点亮火把，引导二位将爷进入洞内。

深入十余丈，牛皮口袋堆积如山，阻住了去路。

“这些全是金砂？”萨将军指点口袋，吃惊地问。

“不错，整整二千二百余袋。”鹿将军回答。

“打开看看。”

“遵命！”鹿将军示意军士，接连打开了五六袋，皆是黄澄澄金光闪闪的金砂。

萨将军示意军士扎紧口袋，问道：“此洞可有别的出口？”

“将军放心，属下事先查看过，此洞深入山腹百余丈，仅此一个出口，石门一关，固若金汤，老鼠也无从进入。”

“好地方！”萨将军赞叹不已：“从现在起，此地由我接手，具体数目，起运时再加清点，鹿将军意下如何？”

“一切但凭将军作主，属下无不遵命！”鹿将军巴不得立刻卸去千斤重担，喜出望外，连声应允：“具体数目为二千二百三十二袋，属下马上移交给将军，届时，属下要先行一步为将军开道，请将军自行清点，少一袋唯我是问。”

萨将军道：“鹿将军，这等事，大意不得，将军可以派几个人现场监督交割起运。”

“是是，但凭将军作主，请问将军，如何才能杀出重围？”

“鹿将军有何妙计？”

“属下愚昧，至今无计，但凭将军作主，属下无不遵命。”鹿将军圆滑地道。

“在下也无甚好主意，唯有走一步是一步了。”萨将军皱起眉头道：“二千二百余袋，便是一千一百余驮，仓促间从何处寻找这许多骡马？”

鹿将军道：“这个不必担忧，之前的马匹、牦牛、骆驼，都藏在一座大峡谷中，随时可以调用。”

“好极了！”萨将军喜出望外：“事不宜迟，我意今晚后半夜起运，鹿将军意下如何？”

“属下遵命！金砂起运之后，各路江湖鼠辈与佘能的人马，一定会沿途截杀抢掠穷追不舍，属下愿率所部儿郎，为将军杀开一条血路，全力以赴，确保金砂安全。”

“此计甚妙！届时，鹿将军只管全力截杀匪徒，其他事由在下料理。天色不早了，请将军马上着人去准备骡马骆驼。”

“属下遵命！属下告退！”

鹿鼎臣施礼退出洞外，卸去了千斤重担，他感到全身说不出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