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法不责众

谷口，篝火正旺。

李奇与流沙，以及当知头人围火而坐，火上架着一只烤得焦黄的烤黄羊，肉香四溢。

三人循着胡混留下的暗记，昨日傍晚便赶到了谷口。

日将中天，李奇看看谷中，不安地道：“二哥为何还不到？莫要出事才好。”

当知头人安慰道：“二位放心，主人有佛祖保佑，一定会吉祥如意平安归来。看！他来了！”

三人一跃而起，只见谷中人影如电，霎时已至近前，正是胡混与柳絮。

胡混看到当知头人，颇感意外，黑脸一沉，道：“我叫你不要来，为何不听？”

“主人吉祥！”当知搭肩拾袖，躬身行礼：“不是当知不听主人的话，而是八部落兄弟都不听主人的话，一定要当知带他们前来为主人效力。主人，常言法不责众，这不是我的主意，你不能只责怪当知一个人。”

胡混道：“如果被官府知道，你会为八部落带来灭顶之灾。”

当知道：“如果没有主人大义相助，我八部落将永无出头之日。因此，我八部落上下，愿与主人生死与共！请主人放心，我们化整为零，一路上昼伏夜行，分批赶来，不会惊动官府。”

胡混心知难以劝阻，摇摇头，问道：“你带来多少人？”

“五百铁血儿郎！”当知情知主人已经允准，喜出望外。

胡混道：“你们的主人是甘姑娘，不是我，日后不可乱叫。”

当知道：“当知口上叫你主人，心里却将你当作兄弟。”

“你这家伙，原来是口是心非。”胡混笑道：“日后就叫我兄弟。”

“奥呀！”当知满口应允。

“四弟，有何消息？”胡混问李奇道。

李奇道：“消息很多，一切皆在二哥意料之中，唯一的意外是神剑门下接连失踪了六名男女弟子，吴守礼声称是二哥所为，写下战书向二哥挑战，并且列举了十八条罪状，请求武林同道主持正义，除恶务尽。不少好事者趁机起哄，鹿鼎臣的人也在其中推波助澜，企图移祸东江浑水摸鱼。”

“有这等事！”胡混吃惊不小：“什么罪状？”

“无非说你是江洋大盗，采花淫贼，还说你有断袖之癖。”

“什么皮？”胡混没听懂。

“即是说，二哥好男风。”

“什么是好男风？”胡混依然不解。

柳絮“嗤嗤”一笑，接口道：“好男风便是二哥不仅好女色，而且还好男色……”

“哪个**养的乱放狗屁？”胡混火冒三千丈。

流沙接言道：“都是挑战书上说的，小弟亲自前去看过。”

“这种臭狗屁，那些王八蛋们也信？”

“他们有人证。”

“何人为证？”

“胡少光。”

“原来是这杂种！”

“胡少光指证说，他曾多次看到二哥在神剑门左近出没，之后便接连发生了人口失踪事件。还说二哥好男风，是他亲眼所见……”

小毛神是草原上著名的、而且已经落案的采花大盗，淫贼在附近出没，继而发生年轻弟子失踪事件，任何人都会相信是飞贼所为，铁证如山。

“胡少光现在何处？”

“在神剑门，成为吴守礼的座上客。”

胡混心中一动，问道：“神剑门真的失踪了六名弟子？”

“三男三女，千真万确！”

“奶奶个熊，一定是这杂种兴风作浪。”胡混恨声不绝。

李奇道：“他在借刀杀人。”

柳絮左右看看，道：“二哥是说，神剑门弟子失踪，是……”

胡混知道这位小弟聪明绝顶，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慌忙摆掌打断他的话，说道：“无凭无据，暂且不必说他，那干大内侍卫有何动静？”

“一如既往，不动神色。”李奇回答。

当知头人道：“诸位，肉快烤糊了，莫要只顾说话，主人兄弟，你先请！”说着，拔出匕首，双手捧到胡混面前。

胡混接过匕首，笑道：“你这家伙，兄弟便兄弟，偏偏要加上主人二字，也不嫌啰嗦。”

言罢，割下一块烤肉，递到当知面前，道：“论年纪，你为长，你先请！”

当知慌忙双手接住，豪爽地道：“好兄弟，我就不客气了！”

胡混割下一块塞入口中，赞不绝口，说道：“可惜酒喝完了……”

当知跳将起来，道：“看我这记性，我特意为兄弟带来一袋结古最好的青稞酒。”说罢，取出酒囊递给了胡混。

胡混喜出望外，接过酒囊，嘬口连饮几口，尔后递给了当知。五人你一口，我一口，轮流嘬口而饮。出门在外没有杯盏，一切从简，草原上的男子汉们，都是这般饮法。

酒足肉饱，胡混说道：“当知老兄，四弟、五弟，我要去会会神剑门，你们几个带七弟去见何许人大哥，叫他一切按七弟的号令行事，还有当知老兄，你也要听从我七弟的号令。”

“奥呀！”当知忙不迭地应允。

柳絮道：“二哥，你什么也没有嘱咐，叫小弟如何发号施令？”

胡混道：“你小子，这点小事，也要我嘱咐？”

柳絮道：“如此，小弟便斗胆自行其是了。”

胡混站起身来道：“诸位，恕我先行一步了，告辞！”

接连数日，扎木苏遭到神秘骑士的追踪，敌我不明，他不敢大意，率十余同伴东躲西藏，纵马驰入一条峡谷。

常走夜路的人，难免遇上鬼，旁侧的山谷中，突然驰出廿余骑，迎头拦住了去路，是佘能。

“是他！”扎木苏认出了佘能，心头一跳，勒马缓缓接近。

佘能挥掌示意同伴勒马，面色如冰，注视来骑不言不语。

佘能曾是草原之王的座上客，与扎木苏是老相识，最后一次见面，是一年前的英雄大会，之后，佘能全军尽没，离开了草原。今日狭路相逢，一方是皇家鹰犬，生杀在握，一方是反贼余孽，丧家之犬，二人一见面便剑拔弩张，大有拔刀相向之势。

“原来是佘大人，别来无恙？”扎木苏抢先开口，满脸笑容一团和气。

“原来是扎木苏老兄，幸会幸会！”佘能神色一弛，皮笑肉不笑抱拳还礼：“老兄何往？”

扎木苏道：“似草民这等江湖亡命，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逃命，佘大人不会是为追捕草民而来吧？”

“岂敢岂敢！清剿反贼余孽，自有年大将军，毋须佘某代劳。此地已是是非之地，似老兄这等聪明人，似乎不会在这种时刻，出现在这种地方。”

“佘大人果然神木目如炬，草民被年大将军迫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饥寒交迫，食不果腹，风闻此地有珍宝出现，便冒险前来，希望能分一杯羹维持生计，仅此而已。”

“诸位真的为宝而来？”

“草民等唯一可做的便是千方百计地活下去，无钱寸步难行，要活下去，就必须千方百计地找钱，但草民等除了拔刀杀人，什么营生也不会，唯有来此试试运气了。”

“要活下去也不难。”

“佘大人是说……”

“年大将军正在招安，老兄何不前去归顺？”

“佘大人说笑了，草民是大将军必杀者之一，岂敢飞蛾投火？”

“大将军既然要招安，大概不会言而无信。”

扎木苏心中一动，说道：“招安是朝廷大事，据草民所知，大将军招安，却是自作主张，万一朝廷不予承认，草民岂非自投罗网？”

“也许，佘某能为诸位指引一条活路。”

“说来听听。”

“归顺朝廷，为我效力。”

“是你家皇帝的旨意，抑或是大人自作主张？”

佘能的确是自作主张，大将军的后援不断赶来，人马超过了一千大关，而且大半皆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武功高手，而他虽然也有近千人马，但其中的五百人，乃是岳将军的军中健卒，这些人冲锋陷阵勇往直前，而与武功高手单打独斗，简直是寿星公上吊，自寻死路。因此，他决定就地招募武林高手应急，并且已经成功地招募了数十人。

他对扎木苏的身手与才能了若指掌，若能将其收为己用，足以委以重任独当一面。

“皇上曾赋予我便宜行事的权力。”

“我若拒绝……”

“杀无赦！”佘能虎目中冷电四射杀机怒涌。似扎木苏这样的人，不会为名利所动，威逼是唯一的途径。

“你试试！”扎木苏按住刀柄，神色冷肃。

气氛蓦然一紧，谷道上剑拔弩张杀气弥漫，随时皆有可能爆发一场生死恶战。

佘能的人马一倍于敌，但他一点也不敢小觑对手。扎木苏乃是草原之王麾下白巾武士，一身艺业深不可测，如若动手，胜算不多。

“呵呵呵……”

佘能蓦地放声大笑，笑毕道：“你我曾经是好朋友，佘某真不忍心对你出手。”

扎木苏道：“佘大人太客气了，你我各为其主，死在佘大人手中，是我学艺不精，决无怨言。”

“佘某的确是出于善意，还望好朋友莫要错失良机。”

扎木苏道：“草原上近来流传一句话，不知大人可有耳闻？”

“说来听听。”

“为官者无信。”

佘能老脸微热，强笑道：“此话出自小毛神之口，佘某早有耳闻。为官者无信，往往是迫不得已，并非出于本意。”

扎木苏道：“既然如此，大人又如何能够保证草民的安全？”

“归顺了朝廷，诸位将处于朝廷的保护之下。”

扎木苏道：“佘大人，你大概忘了，所谓山高皇帝远，这里是大将军的天下，大将军已经处决了不少朝廷命官，便是诸位，他也不放在眼里，他若要杀我，何人能够阻拦？”

“扎木苏，休要信口雌黄！”佘能怒声高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里是大清的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