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菩萨心肠

胖妇人沉思片刻，说道：“二妹，随我去看看。”

二位夫人亲自去检视，四兄弟站在门前，心中七上八下，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良久，人影再现，二位夫人脸色凝重走出屋来，显然也是一无所获。

胖夫人问道：“以你的经验，以她这种年纪，也会中风？”

“回夫人的话，卑职擅长外伤，对于中风之类症候，所知有限，不敢妄断。”医官小心翼翼。

瘦夫人接言问道：“依你之见，有没有某种药物，或者某种手法，可以使人失去神智？”

“回夫人的话，据闻江湖上有这类药物，至于手法，除了重击颅部，卑职想象不出还有其他手法。……”

军中医官，对江湖鬼域所知有限，胖夫人心知问不出什么，挥令退去，而后问四兄弟道：“四位有何打算？”

四人跪倒尘埃，邓方战兢兢道：“小人等保护不周，致使柳妹惨遭不幸，小人等罪该万死，但请夫人发落，小人决无怨言。”

“你以为她是惨遭不幸？”胖夫人捉住了他的话柄。

邓方心中一沉，忙道：“我辈习武之人，体格健壮，事发之前，柳妹毫无症状，况且正值青春年少，中风之说，未免牵强。”

“你是说，她被人暗算了？”

“无凭无据，小人不敢乱说。”

邓方深知其中利害，此时此刻说错一个字，顷刻间人头落地，真的不能乱说。

胖夫人道：“我适才问你，四位今后有何打算？”

邓方听出了转机，忙道：“出了这等事，小人四人也是痛不欲生，便是将我四人碎尸万段，也是罪有应得……”

“夫人问你有何打算，你废话什么！”瘦夫人厉声喝道。

“是是，小人等惶惶不安，不敢有任何念头，但凭夫人发落……”

“你这厮油嘴滑舌，不着边际。大姐，这等奸佞之辈，留之无用，不如统统拉出去砍了！”瘦夫人火爆地叫。

“二妹稍安勿躁。”胖夫人摆摆掌，拦住二夫人，和颜悦色说道：“四位原是三夫人的人，我也不便过于苛责。不过，如烟也是大将军的干闺女，大将军视其如亲生女儿一般，她一夜之间变成了傻瓜，大将军如何能甘休？他若雷霆一怒，便是三夫人也难以阻挡。四位如何自圆其说，还请及早斟酌，免得届时手忙脚乱丢了性命。”

“夫人救命啊……”四兄弟唬得魂不附体，叩头如捣蒜，哀求不已。

“四位是三夫人的心腹手下，我凭什么救你？”胖夫人冷笑不已。

邓方忙道：“小人四人，曾在柳妹面前对天盟誓，此生此世，生是大将军的人，死是大将军的鬼，但有所遣，小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四位真的愿为大将军赴汤蹈火？”

“昭昭此心，唯天可表！”四人异口同声慷慨激昂。

胖夫人道：“罢了！难得四位如此忠心，我便勉为其难，前去为四位求情。不过，尔等记住，如若违背誓言，便是菩萨在世，也难救汝等性命。”

“小人不敢！从此往后，夫人便是我四人的再生父母，小的愿为大将军和夫人赴汤蹈火，若有贰心，死无葬身之地！”邓方指天誓日。

“很好！”胖夫人露出了微笑：“四位回到三夫人身边去，一如既往地听她差遣，至于该干什么，如烟已经说过，我就不必赘述了。”

邓方心领神会，忙道：“夫人放心，小人等一定睁大眼睛，小心当差。”

夫人道：“很好！去买一副上等棺木厚葬如烟，对外就说是暴病身亡，明白吗？”

四人目瞪口呆，柳如烟只是变成了白痴，与性命无碍，何以忽然暴病身亡了？二位夫人走后，四人奔进房内一看，只见柳如烟横尸于炕，早已气绝身亡了。她为何会突然死亡？四人心照不宣，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三日期限转眼即至，陈雯内伤已愈，不得不起程了。

八兄弟将她送出二十里开外，胡混勒马站住，说道：“诸位，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到此为止。陈丫头，回去好生照顾俺娘俺爹，无论日后事体如何，俺都会感激你一辈子。”

陈雯早已打定主意，此生此世决不离开贺家，平静地道：“二老既是你爹你娘，也是我的爹娘，不要你感激。大哥，诸位兄弟，就此别过，三弟、八弟，我们走！”言罢，快马一鞭，与杨威、绿豆芽绝尘而去。

这一路常有散兵游勇与清乡的官兵出没，陈雯单枪匹马，胡混放心不下，请杨威与绿豆芽护送一程。二人有亲兵营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

杨威与陈雯是师兄妹，曾经暗中钟情于陈雯，后来得知陈雯钟情与小毛神，便快刀斩乱麻，斩断了情丝。

胡混目送三人远去，指着河边的草地，道：“大哥，在此歇歇。”

城中人多眼杂，拉乃合让回来之后，尚未对胡混详谈此行始末。河边水草丰美，附近视野开阔渺无人迹，正是开怀畅谈的好地方。

六人来到河边，在草地上落座，胡混调侃道：“大哥，都老夫老妻了，一去便不回来了。”

拉乃合让古铜色的脸膛一阵发热，困窘地笑笑，道：“二弟，休要取笑，我和四弟他们，一到无尘谷，便忙得脚不沾地，无一日清闲。”

胡混道：“无尘谷固若金汤，诸位忙什么？”

拉乃合让道：“实不相瞒，我大哥说，唐姑娘学究天人，精通奇门遁甲，之前的护谷奇阵难不住她。他要我们防患于未然，重行部署护谷奇阵，因而来迟了。”

胡混想起不久前与天真的一番争论，登时心如坠铅。显而易见，天真已经开始对唐小蝶采取防范措施了。

“大哥命我去了一趟结古。”李奇机警地岔开了话题。

“有何消息？”胡混急急问道。

李奇道：“当知头人说，八部落死士与众弟兄，已经秘密集结，随时听候二哥调遣。”

“屁话！我什么时候要他们结集了？”

李奇笑道：“二哥虽然不曾下令，但二哥身陷危境，八部落首领与众弟兄不会坐视不管。他们料定近期内必有巨变，因而集结起来，准备随时接应二哥。”

“这如何使得？不要命了？”胡混大惊失色。

李奇道：“当知头人说，士为知己者死，二哥为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也愿为二哥抛洒一腔热血。二哥，八部落上下，皆是铁血汉子，想拦也拦不住，不如答应他们，免得他们盲目蛮干。”

“还有什么消息？我是说，那些偷运金砂的官兵。”

“小弟起程前，他们已经到了结古附近，估计此时已经达到峥霄宫了。当知头人说，他会将消息不断地送来。”

胡混沉思片刻，说道：“大哥，小弟前不久献出了宝藏，引起一场狗咬狗的好戏，原以为皇帝老儿会拿年羹尧开刀，谁知至今毫无动静。”

拉乃合让笑道：“兄弟，我知道你又在动心计了。这种事，你吩咐便是，大哥听你的。”

柳絮接言道：“看情景，二哥一把火不成，又要烧一把火了。”

流沙道：“二哥莫非要借金砂大做文章？”

李奇道：“数百万两金砂，的确是一篇天大的文章，皇帝老儿不会无动于衷。”

飞云道：“这要看如何去做，做好了，一本万利，做不好，血本无归。二哥有何妙计？”

胡混道：“这篇文章，不仅要做好，还要把这注横财夺回来。我估计，年羹尧年内便要班师回朝。官兵撤离之后，草原上便会逐渐恢复平静，也该为众弟兄日后的生计早作打算了。”

李奇道：“二哥是说，要将这批金砂留给众弟兄？”

胡混道：“此事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如上青天，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大哥有何高见？”

拉乃合让道：“这种事我不在行，请诸位兄弟说说。”

几位兄弟已经在沉思，柳絮依旧望着天上的云，胡混看出，他已经胸有成竹。

飞云拍拍脑门，道：“七弟，你今日又看出了什么？”

柳絮摇头晃脑地道：“夫弱者与强者争，不可以力敌……”

流沙笑道：“七弟又喘起来了。”

胡混道：“五弟、六弟，莫打岔，请七弟讲。”

柳絮道：“很简单，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故技重施，再丢一块骨头叫他们去抢，待其两败俱伤，再设法收回骨头。这是一着险棋，所谓狗嘴夺食，一着不慎，便会被狗咬伤。如何做到既不被狗咬伤，还要唆使狗儿继续撕咬，小弟见识短浅，不敢妄言。”

流沙与飞云面面相觑，似乎未领悟柳絮的话，李奇也是似解非解。

拉乃合让道：“七弟的计谋不错，就是有点损，而且要死很多人。”

“大哥教训的是。”柳絮恭敬地道：“兵者诡道也，我辈势单力薄，而且身处危境，命悬一线，力不足以自保，唯有设法以谋略求生。至于死人，并非我辈要杀人，身处险境，你不杀人，必被人杀，菩萨心肠要不得。”

“愚兄惭愧……”拉乃合让汗颜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