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善财难舍

吴守礼大喝一声，撒出重重剑网，抵挡对方泼野的刀光。

刀光过处，传出刺耳慑心的破风刀气迸发声，如虚似幻的刀光，从剑网的几微空隙中切入，悠然破网而出。

人影乍动乍静，为时太短暂了，似乎适才并未发生任何变故，刀光剑影乍动乍息，似乎只是幻觉而已。

一声轻响，二人易位，胡少光冷然收刀，神色一片平静。

吴守礼宝剑坠地，右掌按住左臂，指缝间有血迹流出。创口并不大，流出的血不多。

大名鼎鼎的八剑之首，一刀受创，栽到家了。

吴守礼死死地瞪着胡少光，似乎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胡大哥的泼风十八斩，越来越精妙啦！”小毛神兴高采烈地叫。

“四师弟、五师弟，本门荣辱，看二位的了。”吴守礼收起宝剑向后退，语气极为消沉。

“阁下好刀法！”四师弟沈永昌大步上前，沉声道：“咱们是为讨债而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交出咱们的东西，放你一条生路！”

武林规矩，比武过招，决出胜负之后，输的一方立即服输，不能再纠缠。讨债就不同了，属于私人恩怨，可以不择手段，死缠烂打，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胡少光冷然一笑，重行握住了刀柄，蓦地脸色一变，浑身起了一阵轻颤。

少司命眉梢一扬，高叫：“徒儿，退下，这一阵由为师接着。”

“多谢师父。”胡少光嘎声低叫，收刀后退，吸口气功行百脉，闭上眼睛静止不动了，仿佛在运功抗拒某种痛苦。

小毛神看看胡少光的脸色，满面疑云，但没有开口。

“接招！”沈永昌抢制先机出招，光华熠熠的锋尖，有如九天而降的闪电，划空而下，直奔对手胸颈要害，扑势之猛空前狂野。

少司命身形疾转，一杖格偏了斜降而下的剑锋，传出一阵铿锵金鸣，沈永昌斜飘八尺，轻灵地落地。

少司命心中暗惊，这一剑如若稍有大意，他恐怕逃不出剑下，沈永昌剑上的劲道也令他吃惊，虎口仍感到麻麻的。

遇到高明的对手，激起了他的豪气，一声怒啸，他挥杖抢攻，杖风似沉雷，火杂杂地反击。

沈永昌显然也感到吃惊，剑上传来的反震力，已经明白地表明了对方的分量，也一声冷叱，剑起处，吐出无数目力难及的闪烁光华，以快打快，一沾即走，变化万千，杖风剑气迸发直逼丈外，人影闪动难辨实体，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

互换廿余招，速度更快了。

又换十余招，沈永昌渐感不支。对方的内力发如山洪，愈来愈沉重，似乎用之不竭。

“双剑合璧！”五师弟谷斌看出了危机，突然高叫，剑出鞘迸射出满天雷电，强攻猛压悍野地进击，疾若电光流火。

剑山杖影之中，传出数声铿锵的 金铁震鸣，剑光倏隐，杖影倏没。

少司命出现在丈外，脸上见汗，拐杖斜指，沉声道：“双剑合璧，果然威力倍增……”

“交出咱们的东西，饶你不死！”谷斌沉喝。

“去你先人板板的！”少司命蓦然欺进，杖山催动，有如长江大河，攻势滚滚而来。杖上劲力，不仅丝毫未减，反而一杖比一杖沉重，一杖比一杖迅猛，有效地遏制了双剑合璧的威力。

连接五十余招，双剑明显地处于下风。

蓦然一式力道如山的“雷针轰木”疾若星火攻向谷斌。

双剑合璧的合击之术已然破绽百出，沈永昌被迫出数步之外，眼看着师弟身陷绝境救之不及，心胆俱裂。

“接招！”二师弟邓啸天虎吼如雷，飞身抢进，一剑封出。

“铮”然一声狂震，剑上传来的反震力骇人听闻，被震得向侧方飞撞，三师弟石鸿飞一把抄住师兄后腰，连转三圈，方始消去力道。

“狗屁八剑，浪得虚名！呵呵呵……”少司命狂笑。

众人看得暗暗心惊，尤其是小毛神，他与五剑客交过手，这五位爷皆是一等一的剑道高手，双剑合璧，更是石破天惊，没有几人能够全身而退，而少司命却轻而易举地将五剑一一击败。这家伙的武功，充其量只是一个一流角色，何以年余不见，变得如此可怕？

“烧大爷，大司命来了！”小毛神突然高叫。

少司命怵然一惊，旋又冷叱：“鬼叫啥子？老子与他已经恩怨两消，老匹夫再敢前来滋事，老子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烧大爷，莫怕，是我吓唬你，你又赢了！”小毛神怪声怪气地接言：“在下听了半晌，始终没搞懂诸位爷为什么打架。听几位大侠的语气，似乎是烧大爷你偷了人家的什么东西，债主上门讨债来了，烧大爷撒泼耍赖拒不交还，反而出手伤人。五位大侠，是这样吗……”

“放屁！老子什么也没偷，纯是这龟儿子血口喷人！”少司命坚决地否认，他听出小毛神的语气含有明显的偏袒之意，喝道：“小娃儿，休管闲事！”

小毛神不理他，问道：“诸位，为何打架？说来听听，谁是谁非，本毛神愿为仲裁，为诸位主持公道。”

吴守礼不敢说明，官兵正在捕杀漏网之鱼，说出去，神剑门便会江湖除名，一辈子休想再见天日。

少司命也不敢泄露天机，他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却不敢被中原武林列为必杀的武林败类之后，又成为被官府满天下缉拿追杀的要犯亡命。

“我明白了！”绿豆芽忽然接言大叫：“风传不久前，有人在三角城中发现了宝藏，满天下的牛鬼蛇神蜂拥而至，在城中你争我抢，杀得天昏地暗，官府闻讯，也大举出动争抢宝藏。几位爷莫非也参与了，而且抢了不少宝贝？”

“胡说八道……”吴守礼软弱地否认。

胡混接言道：“哎呀！我也听说了，据说三角城中，遍地皆是重达百斤的金砖银砖，本想赶去抢他几块，谁知得到消息晚了，三角城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见了面，分一半，诸位抢了多少？拿出来，咱们心不重，每人只要一块。”

“咱们不曾参与，没有金子。”吴守礼继续否认。

“老子也不曾参与。”少司命也随之否认。

“那诸位为何打架？吴大侠，他偷了你什么？”

吴守礼顿感语塞，嗫嚅不答。

“烧大爷，你偷了什么？”胡混转而问少司命：“你烧大爷历来敢作敢当，何以今日缩手缩脚像个老乌龟？”

“混账！谁是乌龟？”少司命经不住激，心火直冒。

“那你为何不敢承认？”

“他是诬陷！”

“诬陷你什么？”

“诬陷老子偷了他的金子。”少司命不由自主地吐露了真情。

“吴大侠，烧大爷真的偷了你的金子？可有证据？”胡混技巧地问。

“没有证据，”吴守礼无路可退，否认便无法继续追讨失金，不得不乖乖吐实：“但他二人是唯一出现在咱们藏金之地附近的人，我七人也是唯一自城北逃生的参与者……”

“诸位抢了多少金砖？”

吴守礼三缄其口，拒绝回答。

“烧大爷抢了多少？偷了多少？“

“放屁！老子是参与了，但不曾偷他的……”

“你偷了咱们二十五块金砖！”吴守礼发急地叫。

“胡大！二十五块！”胡混直吐舌头：“二十五块，便是二千五百斤，诸位如何抢出来的？”

“没那么重，每块仅有二十斤……”吴守礼继续实话实说：“咱们将金砖埋藏在一道土崖下，一定是这两个家伙尾随在后，乘机黑吃黑盗走了，交出来！”

少司命有恃无恐，怪叫：“你先人板板的，老子师徒二人二骑，全部在此，睁大狗眼看看，可有那许多金砖？”

胡混闪目望去，吴守礼五人的坐骑，除了鞍辔，空无一物，而少司命师徒的马鞍上，搭了一个褡裢，沉甸甸分量不轻。

“烧大爷，二位的褡裢里装了什么？”胡混举步向前走。

少司命伸杖拦住去路，沉喝：“娃儿，你胆敢再向前一步，休怪老子出手无情！”

“沉甸甸分量不轻，一定是金子！”胡混眉开眼笑泰然向前走：“在下长这样大，还从未见过金子是何模样。烧大爷，别那么吝啬，拿出来给俺见识见识。”

师徒二人各自只带了两块金砖，再多了马儿吃不消，其他几块，以及五剑客的二十五块，都被他二人据为己有埋藏在山中。

“娃儿，你在找死！”少司命伸杖抵住了胡混胸口，怪眼中冷电森森杀机隐隐。

“烧大爷，莫吝啬，还是那句话，如果真是金砖，我四人每人只要一块……”

“老子给你一杖！”善财难舍，少司命只带了四块金砖，如何舍得送人？一声冷叱，杖尖疾吐，点向胡混的喉咙。

“噗！”一声闷响，他扭身一脚，扫在少司命的小腹之上。

少司命狂叫一声，斜冲丈外，这一脚力道不重，他挨得起，但却羞怒交加怒火高万丈。

“格老子，老子要你生死两难！”他像踩了尾巴的猫，怒吼如雷挥杖扑上。

“二哥，接刀！”绿豆芽拔刀飞掷。

胡混抄住长刀身形疾闪，躲过来杖高叫：“你这杂种丧心病狂作恶多端，早就该死，小太爷今日要阉割了你这混蛋，叫你一辈子活现世……”

数年前，他与阿巧姑娘落入此贼之手，险些成为他的炉鼎，之后又被他一路追杀，迫得东藏西躲，望风而逃。今日狭路相逢，不是鱼死，便是网破，双方的恩怨，该了结了。

“就凭你？吃我一杖！”少司命狂笑，丝毫未将小毛神放在眼里，如狼似虎抢到，一式“夜叉探海”当胸疾点，一招未老，再来一式“排云荡雾”拦腰横扫，蓦然招化“铁牛耕地”攻下盘，如发疯着魔，一杖连一杖凶猛如潮，杖影闪烁风吼雷鸣，每一击皆是力道如山的狠着，每一击皆直攻要害，凶悍绝伦。

小毛神在杖山下东倒西歪，吃力地游走、闪避、移位，疾进急退，八方躲避，偶尔攻出一两刀，一触即走，像是网中之鱼，无法破网而出。

五剑看得心惊胆战，皆为小毛神捏了一把冷汗，皆以为十招之内，小毛神必将横尸当场血溅五步。

杨威三人却神色坦然，丝毫也不为同伴的安危担心。

无论刀法剑法，或者拳掌功夫，都有各自的步眼身法密切配合，一步走错，牵一发而动全局，保证乱七八糟毫无威力可言。而胡混的癫狂步法，乃是佛门防身保命的绝学，以躲闪避让为主，几乎没有后手杀着，因此显得十分吃力。

胡混连接十余招，试出少司命仅仅是内功修为较之数年前增强了数倍，其他武功依然如故，似乎没有多少过人之处。

“老龟儿子，吃我一刀！”

杖山中传来一声沉叱，人影一晃，蓦尔失踪，避开正面，反扑少司命身后，一声刀啸，刀虹疾吐。

“嗤嗤”两声怪响，长刀的锋尖刺破少司命裤裆，刀尖疾闪疾收，一闪即没。

少司命魂飞天外，惊跳丈外，浑身发冷毛发森立。他明显地感觉到，冰冷的刀身紧贴腿根擦过，再偏几分，便会将他阉割成太监。

“老龟儿子，哪里走！”小毛神怪叫，跟踪急进，挥刀直取下盘，刺向少司命的裤裆。

无规矩不成方圆，武林朋友比武过招，一招一式皆有讲究，无论男女，皆不能明目张胆地攻击下阴**，对女人禁忌更多，稍不留神，便会犯忌，被人骂作下三滥，成名人物即使是生死相搏，也不屑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招式。

小毛神不在乎，招招直取对手下阴，存心要毁了少司命的卵蛋掘了他的根。

少司命东躲西藏，怪叫不已。

胡少光听得师父怪叫，睁开眼睛看了看，又闭上了。适才，他妄动真气，气机一阵紊乱，险些走火入魔，此时尚未恢复，看到师父被小毛神迫得手忙脚乱，想出手相助也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