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无懈可击

吴守礼急喘几口气，急急说道：“我兄弟五人在草原上招摇过市，朝廷鹰犬知之甚详。今夜，我等即便不曾到场，也会成为重点疑犯，一辈子脱不了干系。得了宝藏，却沦落为江湖亡命，似乎有些得不偿失。”

“的确可虑。”二师弟接言道：“大师兄有何良策？”

吴守礼道：“将金子就地埋藏，堂而皇之返回三角城，不参与抢宝，只看热闹，尔后堂而皇之地空手离开，此谓金蝉脱壳。”

“好主意！”众师弟异口同声，立即动手，将金砖埋藏在一道土崖下，留下暗记，脱去夜行衣和头罩，飞身赶向三角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片刻之后，两条黑影悄然掠至，将吴守礼埋藏的宝藏盗掘一空。

蒙面怪人是少司命师徒，二人得到消息，马不停蹄地赶来，来得正是时候。

少司命的双腿虽然已经痊愈，但未能恢复如初，变成了罗圈腿，走起路来歪歪扭扭自惭形秽，索性重行制作了一支杂木拐杖，既可遮丑亦可防身一举两得。

这家伙心思缜密，江湖经验极为丰富，看到潮水般退走的蒙面人和吴守礼等人，蓦然心动。他一把抓住徒弟，低叫：“要出事，官兵一到，四面一围，此处便会成为人间炼狱。量力而行，不可贪多，带不走就丢，快！”

“可惜了！”胡少光扼腕低叫，将金砖弃去一半，扛起褡裢，尾随吴守礼等人向北撤。

二人口说不可贪多，但仍然每人背负了六七块金砖，重达一百余斤。

长途跋涉，一百二十斤是极限。普通壮汉背负一百二十斤，按部就班，从容不迫地赶路，可以一口气赶出十里地。普通一流高手，可以一口气赶出三十里，甚至五十里，这要看各人的内功修为而定，修为愈高，耐力愈强，丝毫勉强不得。

背负一百二十斤全力奔逃，不是逃命，而是玩命，能逃出五六里，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再逃下去，即便是功臻化境的高手，也将面临气散功消的危险。

少司命内力浑雄，一口气赶出五六里，也感到筋疲力软呼吸不稳，透出一身臭汗。

胡少光更糟，眼前发黑气喘如牛，双腿发软汗如雨下，肩上的金子重得像座山，全身的骨头似乎要散，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他正想停下来喘一口气，少司命陡然将他一把按倒，捂住他的嘴，低叫：“噤声！”

胡少光已经到了气尽力竭的边缘，鼻孔太小喘不过气，想张大嘴呼吸，却被师父按住了嘴，憋得肺腑欲裂眼冒金星，奋力一挣，推开师父的手掌，像离水的鱼，张大嘴拼命呼吸换气。

少司命匍匐于地，运足目力，注视前方喜形于色。

这家伙的武功恢复之后，内功修为深不可测，成为继唐小蝶与小毛神之后的第三高手，目力虽不及胡混与唐小蝶一般能够夜视，但百步之外的动静，瞒不过他。

土崖顶端也伏着一个黑影，不动神色地注视着崖下，是绿豆芽。他潜伏此地为扎木苏断后，以防有人跟踪，意外的发现令他沾沾自喜。

吴守礼五人刚刚登上城头，黑影如潮，无数的蒙面杀手，兵分四路杀入城内，皆是一身黑衣，左臂扎白巾，人手一柄斩马刀，不问黑道白道，抑或是佘能的人马，犹如一群发狂的猛狮怒虎，逢人便杀，人人奋勇争先，要将在场的人斩尽杀绝。

黑衣杀手约有四百余人，而群雄与佘能，合计亦有六七百人，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但在气势上，却差了一大截，而且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想得到要糟。

黑衣杀手唯一的目的是杀人，凶猛凌厉，气势空前绝后，而群雄与佘能则各怀鬼胎，既要抢宝护宝，又要保命，没有人愿意舍了财宝，与杀手面对面舍命一搏。

既要保命又不舍财，注定了是大输家。

黑衣杀手四面围定，眩目的刀光幻化为疾起疾落的闪电，伴随着割裂人体的异啸向内凶猛聚压，所经之处波开浪裂，断头裂腹的尸体散飞，惨号声撕裂夜空，十里之外清晰可闻惊心动魄。

“老天爷，他们是什么人？”佘能颤栗着自语。

“佘大人，再不退，我辈便要埋骨此地了。”一名侍卫恐怖地叫。

“丢了宝藏也是死罪，退入院内固守待援！”佘能下令，率领众侍卫退入小院。

坏了，数十根燃烧的木柴飞落院内，西北地方风干物燥，遇火即燃，房舍登时烧将起来。

“杀出去！向西突围！”佘能恨恨地叫，率众杀出，猛扑西门。

千紧万紧性命要紧，丢了宝藏是死罪，此时不走，马上就会送命，先保住性命再处。

守门的军卒正躲在墙根下全身发抖，看到佘大人杀出重围飞奔而来，立刻打开城门，抢先冲出。

黑衣杀手部分是吴名吴兴及其手下兄弟，其余三百余人是胡混为大将军招募的死士。四百余名一流高手，原本便是一股极其可怕的力量，如果满怀仇恨与嫉世愤俗，便会所向无敌。

佘能逃出城外，逃向最近的军营。

黑衣杀手并未出城追杀，返身杀向群雄。

群雄尚有四五百人，被压缩在十余丈方圆的包围圈内，奋力抵抗。

城头上，伫立着五条黑影，也是黑纱蒙面，左臂扎白巾，一身黑衣。

是唐小蝶与邓氏四兄弟，三夫人放心不下，亲自前来坐镇了。

她看到佘能率残部逃出城外，消失在夜色之中，纤掌一挥，一枚起花冲霄而起，“砰”然炸裂五彩缤纷。

黑衣杀手立刻退走，犹如一阵风，来无踪去无影，眨眼间没入夜色中踪影俱无。

啼声如雷，远处出现了一条火龙，飞驰而至，首先赶到是张鸣九率领的亲兵营，大队人马紧随其后，潮水般压到，将三角城里三层外三层围得铁通也似。

黑衣杀手突然退走，群雄颇感意外，也喜出望外，满地的金子耀人眼目，如何按耐得住？一哄而起重新开始抢夺。官兵四面一围，登时慌了手脚，忽然发现西门大开，似乎无人把守，如潮水般抢出城外。

城外果然有一个大缺口，官兵尚未完全合拢，群雄喜出望外，一涌而出拼命逃催。

人马飞驰，官兵纵马掩杀，赶鸭子般向前赶，喊杀声震耳欲聋，刀光在火光下眩目生寒，疾起疾落，无情地砍杀落后的倒霉鬼。人头纷飞，血光迸现，惨叫声响彻夜空，群雄魂飞天外，只恨爹娘少生一条腿，亡命逃窜。抢来的宝贝成了累赘，千紧万紧，性命要紧，多一两累赘也会危及性命，逃出二三里，辛苦多日得来的宝贝全丢弃了。

唯一满载而归的是吴守礼师兄弟与少司命师徒。

得讯晚的八方豪杰，以及各路牛鬼蛇神不知就里，络绎于途，马不停蹄向三角城飞赶。

宝藏得而复失，佘能五内俱焚手足无措，忽然得报，宝藏已经悉数落入大将军手中，惊喜交集忧心忡忡，立刻飞马赶到将军府，向大将军讨要宝藏。

大将军正在大堂内公干，听罢佘能陈述，诧然道：“佘大人，你说什么？老年我听不懂。”

佘能道：“大将军雷厉风行，及时派兵弹压，夺回了宝藏，可喜可贺！此乃朝廷之物，皇上命我从速押解进京，请大将军发还。”

“你这狗才，胆敢搬出皇上压我！”大将军无意发还，拍案而起：“昨夜是有大批江湖匪类杀人越货，发生械斗，本帅得讯，即刻派兵弹压，缴获了一批赃物，在你口中，如何成了宝藏？佘大人，你何时找到了宝藏？皇上命我镇守边陲，上马管兵下马管民，是本地的最高官员。你找到了宝藏，不向本官禀报而擅自开启，是何居心？”

“这个……卑职奉命秘密行事……”

“屁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富有四海光明磊落，何须遮遮掩掩？张鸣九，你可曾在现场看到佘大人和他的人？”

“回主帅，属下只看到一群江湖匪类与反贼余孽，正在争抢厮杀，没有看到佘大人及其任何一个下属，亲兵营以及别营数千将士都可以作证。”

“萨将军，你昨夜看到了什么？如实说来！”

萨将军上前道：“回大将军，末将以及所部将士看到的，与张将军所言毫无二致，的确不曾看到佘大人的一兵一卒。”

“佘能，你还有何话要说？”

佘能哑口无言，他心中了然，大将军决计要吞没宝藏，已经设下一张严密的网，层层保护无懈可击，而他势单力薄，绝难攻破，唯一的选择飞报皇上，请皇上公断。

大将军喝道：“你这狗才，皇上命你查访宝藏，你查不到也就罢了，竟然在此信口雌黄，捏造出一桩假宝藏案，混淆视听扰乱军心，军法难容，来呀，推出去砍了！”

“你敢！”佘能魂飞天外，大将军性如烈火，已经杀过不少朝廷命官，不会将一个侍卫放在眼里，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斩首示众。他惊退数步，厉叫：“佘某奉旨办案，是皇上钦点的钦差，你敢滥杀钦差，该当何罪？”

“你这狗才，又拿皇上压我。”大将军戟指是佘能笑叫：“也罢，看在皇上的金面，死罪可恕活罪难饶，来呀！推下去重打二十军棍！”

二名甲士如狼似虎扑上，不由分说，将佘能推到堂下掀翻，一五一十，打得皮开肉绽。手下将他抬回西海客栈，敷药裹伤。

佘能羞愤难平，强忍伤痛，连夜写了一道奏章，六百里加急飞报主子，添油加醋，向主子陈述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