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偷梁换柱

佘能对胡混的解释将信将疑，眼中涌出嘲弄讥讽的笑意，说道：“令姊天仙化人，国色天香，但凡是男人，没有人能够无动于衷。此乃人之常情，老弟。”

“佘大人是否也动心了？”胡混嘲弄地问：“要不要小可为老兄充当皮条客，为大将军送一顶绿帽子戴戴？”

“老弟，你又信口开河了。”佘能脸色一沉不悦地叫，立刻改变了话题：“老弟可有阿芷的消息？”

“大人还在追杀她？”

“不是我在追杀她，老弟，是朝廷！”

“没有任何消息。”胡混故作忧愁，说道：“这些日子，小可一直在找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佘大人耳目遍天下，可有她的消息？”

佘能向西一指，道：“不久前，阿芷姑娘曾在大通河沿岸惊鸿一现，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你他奶奶的鬼话连篇！”胡混心中冷笑，苦着脸道：“佘大人，你知道那丫头是我的朋友，常言为朋友两肋插刀，可否看我薄面，睁只眼闭只眼放她一条生路？”

“佘某非常愿意还你一个人情，可是，这丫头是朝廷钦犯，我若睁只眼闭只眼徇私枉法，朝廷便不许我再睁开眼睛了……”

佘能婉言拒绝了胡混的请求。胡混曾救过他的性命，他也曾千恩万谢感激涕零，但此次重返草原之后，便绝口不提。

他不愿意再提此事，再次避开话题，问道：“据说老弟有了妻室，尊夫人是谁家千金？”

“什么千金，她叫扎西草……”胡混鬼话连篇，再次重复了扎西草的出身来历，以及与他结为夫妻的经历。

佘能似笑非笑，眼神中写满了怀疑，道：“老弟喜结良缘，复得贵子，佘某均未能道贺，实在抱歉，改日一定去府上谢罪。”

胡混心中发慌，这家伙看上去道貌岸然，貌似忠厚，却是个极其狡诈阴险之辈，嗅觉灵敏万分，如若引狼入室，极有可能会被他看出破绽。欲待拒绝，又担心惹他生疑，反而会节外生枝。

忖念间，心中已有计较，笑道：“佘大人是贵客，难得驾临寒舍，小可求之不得，不过，千万莫教大将军知道。”

“这是为何？他不许你我往来？”佘能满面狐疑。

“他……他说……”胡混满面惊慌吞吞吐吐。

“他说什么？”

“他……他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便是什么都说了。

佘能冷笑不已。

胡混看看日色，跳将起来叫：“哎呀！与你乱扯一气，险些忘了时辰，再不走，便进不了城了，告辞！”转说走便走，转身跃上了牛背。

佘能忙道：“老弟，宝藏之事，还望三思……”

胡混变色栗叫：“大将军跺一跺脚，皇帝的金銮宝殿也会抖三抖，谁敢往他的刀口上撞？佘大人，朋友一场，请别害我，走也！”快马一鞭绝尘而去。

“大将军跺跺脚，皇上的金銮宝殿真的会抖三抖……”佘能望着胡混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

胡混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进了城。

天交二鼓，一家六口在厅中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阿芷面带微笑，倾听丈夫讲述江湖轶闻，心中却焦灼不安，不断地向丈夫使眼色。

她已从丈夫口中得知了扎木苏今夜要来见她，不知出了何事，非要冒险前来。

她急于见到扎木苏问明原委，但却不知如何避开这几个丫鬟奶妈。

胡混触到妻子哀怜祈求的目光，打个哈欠，挥掌道：“丫头们，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本舅爷乏了，出去！出去！都给我回房去！”

吴妈抱起孩子要走，阿芷忙道：“吴妈，把孩子留下，今晚陪我睡。”

孩子通常由奶妈照料，有时也与母亲同宿，吴妈不疑有他，刚刚放下孩子，忽闻门外有人高叫：“小老儿马黑麦，求见三舅爷！”

“这老东西，半夜三更也不安生……”胡混骂骂咧咧，命秀儿开门迎客。

马黑麦是马二爷的老家人，他进得门来，见过礼后说道：“三舅爷，俄家老夫人忽然想念小少爷，本想亲自过来，因为三舅爷在家，多有不便，是以请夫人把孩子抱过去……”

老年人喜欢孩子，马二爷的儿孙皆已长大**，而且远在河州，老两口甚为寂寞。胡混一家六口住进马家，老夫人得知房客有一个小孩儿，十分欢喜。胡混住进的第二天，老夫人趁他外出当差，亲自来到偏院登门求见。从此，两家你来我往，亲如一家。每当胡混离家外出，老夫人便来陪孩子嬉戏，甚至留宿偏院，爱如己出，难割难舍。

大户人家规矩极严，内眷不见外客，尤其不见男客。胡混与二爷称兄道弟，相交数年，交情可谓不浅，但他只见过老夫人一面。

胡混皱起眉头道：“老爷子，三更半夜的，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明日再去可好？”

老家人道：“我家老爷也这般责备老夫人，可是，老夫人非见小少爷不可，否则便会彻夜难眠。”

“真是越老越固执……”胡混抱怨不已：“吴妈，你陪夫人过去，锦儿和秀儿就不必去凑热闹了。”

双方你来我往，习以为常，锦儿和秀儿丝毫也未起疑。

不到两刻时辰，阿芷和吴妈便抱着孩子回来了。

刚刚踏入房门，阿芷不由分说，一把从吴妈手中接过孩子，喝道：“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

几位下人愕然相顾，这位女主人，向来对下人和颜悦色，从不大声呵斥，今夜何以突然变了？尤其是吴妈，夫人适才对她说过，要留下孩子，为什么要动手抢夺？

胡混也是微微一怔，慌忙掩饰道：“本舅爷离家多日，今夜要和我儿子亲近一番。时辰不早了，诸位歇息了吧。”

“奴婢告退！”

三个女人施礼退出，走到隔壁门前，锦儿忽然站住，自语道：“真奇怪。”

“是很奇怪。”秀儿接言道。

吴妈道：“她竟然抢走了孩子。”

锦儿道：“吴妈，你适才陪夫人去老夫人家，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什么也没有发生。”吴妈道：“老夫人接过小少爷亲热了一阵，夫人陪她说了几句家常话，便回来了。”

“夫人是否离开过你的视线？”锦儿问道。

“一步也没离开过。”吴妈斩钉截铁。言甫出口，忽然想起夫人曾经去过一趟茅厕，但为时甚短，仅有片刻功夫。

话已出口，无可更改，大将军杀人不眨眼，已经有不少下人因为些微的过失送了小命，如若改口，再被这两个丫头添油加醋乱说一气，这颗头颅便不是她的了。

“我和她寸步未离。”性命攸关，吴妈咬定青山不改口：“小别胜过新婚，也许是和三舅爷分别多日，有些迫不及待了。”

锦儿和秀儿皆是黄花大闺女，闻言脸上一热，一言未发扭头便走，各自回屋了。

房门刚刚关闭，阿芷忽然泪流满面，迫不及待地抱住孩子热烈地亲吻。

孩子原本已经睡熟，被她一阵折腾，忽然睁开眼睛，惊异地看着母亲。也许是本能，也许是某种神秘的心灵感应，也许是母亲身上那久违的神秘气息令他想起了什么，他忽然抱住母亲，“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他尽管年龄幼小，但却认出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这位阿芷，是真正的阿芷。

她原准备见见孩子便走，不料事到临头，又改变了主意，要留下来陪伴爱子几日。

阿兰与孩子相处半载有余，已将孩子视为自己的亲生骨肉，全身心地爱着孩子，爱着丈夫，委实舍不得离开他们，但她无法拒绝，与姐姐互换了衣袍和面具，跟随扎木苏含泪离去。

胡混不知就里，皱起眉头责备道：“你这丑八怪，发什么疯，孩子睡得好好的，为何要弄醒他？把他给我！”伸手要接。

“走开！”阿芷一把拨开他的手，继续亲吻孩子。

“咦！你流泪了，为什么？”胡混惊讶地问

“臭毛神，你给我闭嘴！”阿芷含泪带笑，低声叱喝。

胡混挠挠乱发，道：“你这丑八怪，很久没骂过我了，安分了几日，又故态复萌了是不是？”

阿芷瞪他一眼，解开衣袍，将**塞入孩子口中。哭声立止，母亲虽然已经没有**汁了，但孩子依然香甜地吸吮着母亲的**，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胡混俯身打量着妻子，道：“毛神婆，今夜之事有些蹊跷。奇怪、奇怪、真奇怪！”

“啪！”一声脆响，阿芷不轻不重，挥手给了他一记耳光，笑道：“多日不曾打你，你是欠揍。”

胡混抚摸面颊，大叫：“丑八怪，你说过不再打我。”

阿芷一把拎住他的耳朵，娇笑道：“男儿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我是女人，说话可以不算数。很久不打，手痒，心里也痒。”

说着，将他拉到面前，在他的唇上印了一吻。

这对姐妹，一个温柔娴静举止娴雅，一个热情奔放性如烈火，两相比较破绽多多。

“丑八怪，你是我的毛神婆吗？”他呲牙咧嘴地问。“不中，我必须看看，松手！”

阿芷道：“你若不信，不妨就看看。”言罢，松开手闭上了眼睛。

胡混轻轻揭下了面具，看到妻子令人眩晕的容色，情不自禁，捧住她的秀颊，轻轻地印了一吻，轻声道：“我的丑八怪又回来了。”

阿芷媚眼如丝，轻柔地道：“你的丑八怪从来就没离开过你。”

“可我觉得，这段日子和我在一起的，是另外一个人。你是真的，另一个仿佛是个影子。”

“你喜欢哪一个？”阿芷问道。

胡混道：“影子温柔贤淑，像个贤妻良母，令人眷恋，而你却像辣椒，吃一口辣得人全身冒火，却忍不住地吃了还想吃……”

“啪！”阿芷又给了他一记耳光，嗔道：“你怪我不是贤妻良母？”

“岂敢、岂敢！好老婆，天色不早了，快把孩子放下。”

阿芷“噗哧”一笑，安顿了孩子，回身将胡混扑倒在炕上，伏在他的胸前，热烈地吻他，柔声问道：“毛神公，如果要你在影子和我之间做一个选择，你选择哪一个？”

“屁话！都是我媳妇，选择什么？”

“不中，不中，你必须选。”阿芷模仿他的方言，不依不饶。

胡混拒绝选择，振振有词地道：“你这丑八怪，真是岂有此理！你这不是要你老公将你劈作两半，选择其中的一半吗？”

阿芷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唯有合二而一，顺其自然了。”

胡混没有听出妻子的弦外之音，身躯一挺翻过身来，在妻子的耳边道：“丑八怪，你给我记住，在无人之处，疯婆子、淑女随你变幻，但在那两个丫鬟和奶妈面前，你必须规规矩矩地做扎西草，千万不可露出尾巴，否则，你老公的一家三口和马二爷的一家老小，便要被大将军押上刑场砍了脑袋……”

“我知道……”阿芷温顺地说。乃妹临走前曾叮嘱她，如何扮演扎西草，如何防范丫鬟奶妈，性命攸关，大意不得。

翌日，胡混唯恐妻子故态复萌泄露天机，提心吊胆不敢出门。

还好，阿芷竭力模仿乃妹的言谈举止，总算未出大纰露，唯独除了吃奶，便抱住孩子不放，不许任何人接手。吴妈虽然心中疑惑，但看到孩子与母亲亲密无间毫不生疏，便也不再深究。

乌金西坠夜幕降临，胡混终于松了一口气。

按行程，杨威与绿豆芽明日便要返回，他必须出城与弟兄们会面。

二更末，胡混忽然坐起，便要着衣。

阿芷一把拉住他，嗔道：“你这家伙，睡觉也不安分，又要干什么？”

胡混吻吻妻子，低道：“我有要紧的事，要马上去见扎木苏。”

阿芷道：“什么事，非要黑灯瞎火地冒险？”

胡混道：“傻丫头，滕格庄是我们的秘密巢穴，白日不能出入。事关咱们的生死，我必须马上出城，你放心，天亮之前，我一定回来。”

“千万小心……”阿芷懂事地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