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抽薪之二

厅堂内，年羹尧有如热锅之蚁，往来踱步，满脸焦灼不耐之色。

轻盈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他喜上眉梢，箭步奔到门前，双臂一张，软玉温香抱满怀，“哈哈”大笑，笑毕，捏住唐小蝶的瑶鼻说道：“你这小妖精，别人是一日不见如三秋，我老年是一刻不见如三秋！”

年羹尧一点也未夸张，他回到府中，一刻不见唐小蝶，便会坐立不安失魂落魄。此刻美人在抱，触摸到她那温热腻滑的躯体，像往常一样，一种奇妙的感受，立刻浪潮般淹没了他的全身，令他心旌荡漾不可自持。

唐小蝶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欲火，抚摩着大将军后心的几处神秘穴道，风情万种地展颜一笑，娇嗔：“将军，你太猴急了，军情重于一切，请容奴家禀报完正事，再来服侍将军。”

“去他奶奶的军情，我老年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的小妖精……”

年羹尧不由分说，正要动粗，忽觉一阵清凉之感透穴而入，霎时神清气爽，欲火顿消，全身说不出的舒泰。

他怔了怔，再次捏捏她小巧的瑶鼻，笑道：“能和你这小妖精双宿双飞，真是我老年家祖上有德，积了八辈子的福气。”

“将军请坐，请喝茶。”唐小蝶挣脱他的怀抱，为他斟上一碗香茶。

年羹尧接茶在手，问道：“拉乃合让可愿留下？”

“此人很固执，很难说服。”唐小蝶回答。

年羹尧一边饮着香茶，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留不住，就杀了他。”

唐小蝶吃了一惊，忙道：“此人杀不得。”

“不过是个番子而已，有何杀不得？”年羹尧不以为然。“这等脚色，我老年杀了成千上万，不在乎再杀几个。”

唐小蝶道：“他是舍弟的结义大哥，杀了他，舍弟一定会和奴家翻脸。”

“他敢！”大将军虎目一瞪！“他敢撒野，就连他一起杀了。”

“将军！”唐小蝶撅起小嘴，大发娇嗔。

“说笑而已，莫恼，莫恼。”年羹尧慌忙安慰。“你的兄弟，便是我老年的兄弟，岂可乱杀？”

唐小蝶回嗔作喜，道：“舍弟是河南亲王察罕的结义兄弟，他若有甚意外，这位爷岂能善罢甘休？”

“他敢！惹恼了我，我派兵过去，荡平河南地面，连他一并灭了！”年羹尧凶狠地道。

唐小蝶莞尔一笑，道：“灭了他，不惟朝廷不肯罢休，招募死士之事，也会付之东流。”

年羹尧笑道：“说说而已，我老年岂能如此不知轻重？”

唐小蝶道：“大将军若要在西北立足，这些藩王便轻易不能得罪。拉乃合让的名号叫草原雄鹰，乃是察罕亲王在英雄大会上亲口所封，将军如若杀了拉乃合让，这位亲王即便不敢公然发作，也会与将军离心离德，处处与你作梗。江湖朋友常言，对一个对手多一道墙，自古成大事实者不拘小节，大将军英雄盖世，何必与一个番子过不去？”

“既然不能收伏，留他何用？”

“奴家是说很难说服，并没有说无法说服。”

“唔，我的小妖精智谋超群，必有妙计，说来听听。”

“若欲取之，必先与之。”

“什么？”年羹尧一怔：“要当官，只要他有本事，四五品的骑都尉、将军，甚至可以当道台、知府，西北地面的地方官，由他挑。”

“自古以来，唯有朝廷方能任用地方大员，大将军这样做，不怕犯忌？”唐小蝶吃惊地道。

“将在外，不由帅，我老年为主子保住了大清半壁江山，这点小事，谁敢说三道四？”

“说得也是。”唐小蝶点点头：“奴家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将军恩准。”

“你的请求，我老年无不答应，说！”

“将军俘获的反贼家眷中，可有一位叫阿宝的姑娘？”

大将军神色一动，道：“你说的是哪一个阿宝？”

“便是草原之王的胞妹宝若格格。”

“唔，好像有，你要干什么？”

“这位宝若格格，乃是拉乃合让的红颜知己……”

“ 不行！”年羹尧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只是摇首。

“为何不行？”

“这……中军官路成虎看中了这丫头，曾多次请求，希望将这丫头赏赐给他……”

官兵在战事中斩获无算，被俘者除了少数几个重要人物解京正罪之外，余者男丁悉数斩首，女子皆赏给了有功将士。

阿宝的母亲和几个兄弟、侄儿，已经被押解进京，其他女眷却被留在了军中。阿宝乃是其中最出色的姑娘，年羹尧的心腹亲信，中军官路成虎一眼便相中了她，多次请求大将军，希望能得到这位姑娘。不意大将军也打算将阿宝收为己用，路成虎的请求令他颇感为难。正自左右两难，他遇到了唐小蝶，如获至宝，遂将阿宝之事搁置一旁。

今日，唐小蝶提到阿宝，他立刻猜到了她的用意，说道：“成虎是我的亲信，我不能将他钟情的女人赏给一个番子。”

“将军，且听奴家细细道来。”唐小蝶为大将军换上一碗热茶，依在他身边，搂住他的手臂，轻柔地道：“拉乃合让正是那种所谓的威武不屈，富贵不淫的铁汉，这种人，视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如粪土，唯一的软肋是情。他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也可以为情赴汤蹈火。扬长避短，投其所好，稳住了拉乃合让，便稳住了小毛神，将军不仅可以得到数千名武功高手，察罕亲王和整个河南地面，也会对将军心悦诚服。而路成虎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军官，孰重孰轻，无需奴家赘言。”

年羹尧轻抚其背，慨然道：“夫人真是女中诸葛，巾帼不让须眉。有你相助，老年我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夫贵妻荣，奴家愿为大将军赴汤蹈火，襄助大将军成就大业！”

年羹尧开怀大笑，连声叫好。

“将军，拉乃合让之事，你到底依是不依？”

年羹尧勾住她的下颏，笑嘻嘻道：“叫一声好哥哥，再好好求我，我便依你。”

“将军，你又没正形了！奴家在和你商议正事。”唐小蝶偎在年羹尧的怀中撒娇。

年羹尧心花怒放，全身都软了，大笑道：“好好好，我依你便是，但不能和小毛神住在一起。这小子，一看便知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儿，混在一起，天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告诉拉乃合让，我可以将阿宝赏给他，但不能逃走，走了阿宝，我便派兵前往甘加去搜捕，去向察汗亲王要人。”

“将军放心，奴家会使他们都服服帖帖。”唐小蝶喜悦地道。“来呀！准备酒菜，我要和大将军一醉方休！”

* * * * *

奇峰半腰，木屋数间，周围全是无边无涯的原始林莽，人迹罕至，地势极为隐秘险峻。

这里，便是扎木苏诸多的秘密藏身地之一。

木屋周围，乃至山下各个路口，远出数十里开外，皆有暗桩密哨，严密监视着官兵的动静，不放过任何可疑迹象。

屋内炭火熊熊，小毛神正在炉火旁烤食羊肉，一口酒一口肉，大快朵颐。

脚步声由远而近，扎木苏一脚跨入。

小毛神黑脸一沉，放下酒囊，喝道：“扎木苏，你好大的胆！”

扎木苏慌忙跪倒，道：“小人有罪，请主人责罚。”

小毛神道：“你有何罪？”

“这……小人不知，请主人明示。”

“你一走多日，把我晾在这鬼地方无人理睬，是何道理？”

“原来如此。”扎木苏露出了笑容。“主人孤身一人，身边不可无人，小人前往各地，为主人挑选了十余名护卫。他们住得太分散，因此耽搁了几日，还望主人恕罪。”

“起来，喝一口。”小毛神将酒囊扔给扎木苏：“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的年纪可以做我的老爹，日后休要动辄便下跪，折我的阳寿。”

“谢主人赏赐！”扎木苏接住酒囊，站起身来道：“尊卑有别，礼不可废，当跪之时，还是要跪的。”

胡混道：“堂堂混世毛神三舅爷，带了一群跟班护卫狐假虎威招摇过市，你想害死我？”

扎木苏道：“小人不敢，主人在城里孤掌难鸣，万一有事，如何救应得及？”

胡混正要拒绝，心中一动，改口道：“我可以带他们去城里，但不是做我的护卫跟班，而是投靠年羹尧。”

“什么！”扎木苏脸色一变，虎目中冷电森森。

“老兄，莫对我吹胡子瞪眼。”胡混摆摆掌，讲了年羹尧招抚草原之王旧部，欲借其铲除朝廷耳目之事，而后说道：“这干耳目，不仅对年羹尧不利，对我们也是极大的威胁，必须尽快铲除。”

扎木苏道：“主人所言极是，这些耳目，神秘莫测无孔不入，小人早就想铲除他们，但他们行踪诡秘难以斩草除根，年羹尧一定知道他们的行踪。”

胡混道：“老年想借刀杀人，咱们不妨也来个借刀杀人，出了事，全赖在老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