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直捣之二

拉乃合让与胡混轻车熟路，率领同伴们直奔沱沱河马场。

尸体越来越多，距马场尚有十多里路，但见山谷中横尸遍野，其中竟有不少哈萨克和年轻武士的尸体，有男友女，极有可能是遇难的兄弟姐妹。

马场在望，忽听绿豆芽高叫：“二哥，快来看！”

众人驰近前去，只见遍地尸骸，似乎受到野物的侵害，支离破碎，面目全非，没有一具完整。

“莫非是狼群？”胡混变色惊叫。

拉乃合让下马查看片刻，道：“不，是狗群。”

话音方落，犬吠声入耳，只见成千上万的巨獒扑出马场，如乌云一般席卷而来，霎时吠声震耳，惊天动地，但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众人何曾见过这等阵式，个个面现惊容，尤其是几位姑娘，更是花容变色，全身颤抖。

邓方打个手势，与三位兄弟策马上前，护卫在唐小蝶周围。

“大哥！”胡混张皇无措，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拉乃合让。

拉乃合让纵马上前，高叫：“火枪手和弓箭手，出列！”

四十余名火枪手和百余名弓箭手应声出列，蓄势以待。

獒群越来越近，这些畜生个个满身血污，双眼发红，凶光灼灼，面对千余名持刀张弓的人类，不仅毫无惧意，反而犹如看到了美味佳肴，咆哮如雷，迅猛扑来。

“打！”拉乃合让挥刀下令。

“轰轰轰……”霹雳交加，弹丸横飞，巨獒倒下了十余只，余者毫不理睬，攻势愈猛。马场方向依然看不到一个人影。显而易见，马场已经没有活人，獒群是这里的主人。

半月前，官兵杀进马场，在此展开了空前猛烈的鏖战。这里的每一座宅院，都是一座坚强的堡垒，官兵每攻克一座宅院，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更可怕的是獒群，这些狗训练有素，不畏斧钺不惧枪炮，一出动便是成千上万，比豺狼虎豹更残忍更凶猛。尤其在夜晚，它们会突然自天而降，通过秘道进入官兵占领的宅院痛下杀手，防不胜防。

恶战三日，官兵死伤过半，幸存者不足千人，而且弹尽粮绝精疲力竭，无力再战啦。

马场折损更重，仅有数百名残兵败将，困守在几座宅院中苟延残喘。

也许是迫得太急，獒群突然失去理性变成了疯狗，原始的兽性在人类的鞭笞摧残与刀光剑影的多重煎熬之下突然爆发，六亲不认，四处乱窜，逢人便咬，将人类驱赶出宅院疯狂地追杀撕咬，一夜之间，幸存者全部葬身犬吻。

獒群据守马场，终日以死尸为食，已经吃红了眼，活人在它们眼中已经不是主人，而是鲜美可口的猎物美味。

这些畜生已经习惯了枪炮声，毫不畏惧，迎着弹雨勇往直前。

“弓箭手，射！”

转瞬间，獒群扑到百步之内，拉乃合让急声叫射。

万箭齐发，中箭的巨獒在同伴们脚下翻滚哀鸣，獒群依然凶猛扑进，不可遏制。

“大哥，快用轰天雷！”胡混高叫。

拉乃合让如梦初醒，取出一个碗大的物事，点燃引线奋力掷出。

胡混儿时玩爆竹，时常将爆竹中的火药倾倒出来，包成小包燃放，甚或用它炸鱼，卓有成效。

自拉利沟返回之后，他触动灵机，制作了不少药包，取名叫“轰天雷”，也就是土制炸弹。

与儿时的药包不同之处在于，“轰天雷”不仅药量足，而且填充了不少小石子，外部以羊皮重重包裹捆扎，留出一段三尺长绳索，点燃引线后，可以如链子锤一般掷出，会使炮尕的人都会使用。以拉乃合让的臂力，可以远至百丈开外，威力惊人。

制成之后，始终不曾用过，今日正可拿这些畜生试刀。

沉雷乍起震耳欲聋，飞砂走石血肉横飞，十丈之内的巨獒，被炸得支离破碎，遍地残尸。

沉雷接二连三，只刹那间，疯狗死伤遍地，余者终于感到了恐惧，魂飞胆裂地四散逃窜。

“进村！”胡混下令。

日已西斜，情势不明，獒群极有可能去而复返，在野外露宿凶险万分，马场内也不见得安全，但别无选择。

马场内白骨累累，皆是被獒群啃得净光的人马骨骸，惨不忍睹，却是空无一人。

场主老爷的宅院成为水晶宫宫主混世毛神的大本营，旗下死士犹如群星捧月，分居在四周的宅院。

夜半时分，獒群果然去而复返。

塞上春迟，此时已是三月下旬，山中依然天寒地冻，那些僵尸冻得如石头般坚硬，远不如新鲜人肉鲜美。獒群被肉香所吸引，倾巢而至，在宅院外咆哮不已，彻夜不息，直到黎明时分，才被“轰天雷”驱走，但却散布在马场四周逡巡不去。

也许，这些狗爷们认为，这里是它们的家园，这些不速之客皆是非法入侵者，必须将其驱逐出境。

胡混登上屋顶，眺望远处愁眉不展。他觉得，当宫主太累、太劳人，远不如独来独往逍遥自在。

马场没有一个活人，太反常，双方合计约有万余之众，不会全部战死，更不会全被狗吃了。官兵主力也许正在攻打水晶宫，双方血战多日，已经杀红了眼，冒冒失失地赶去，有可能会一头扎进枉死城。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旗下弟兄正在逐屋搜查，希望能找到一二个活人，问明了情势再定行止。

“他奶奶的，烦死啦！”他抱头自言自语：“我姐姐醉心于权势，不如将这狗屁宫主禅让于她……”

“你说什么？”身后有人接言，唐小蝶登上了屋面。

胡混“呵呵”一笑，回身说道：“小弟觉得，当领头羊一点也不好玩，真累！姐姐曾经号令群雄，经验丰富，小弟正打算让位给姐姐。”

“此话当真？”唐小蝶的美目中，涌现出热烈的光彩。

邓氏兄弟接踵跃上屋面，站在了唐小蝶身后，生铁般的脸膛毫无表情。邓方每当看到小毛神与唐小碟在一起谈笑风生，心中便会泛上浓浓的酸意。

“千真万确！”小毛神神色如谜。

“当知他们是何身份？”唐小蝶直切要害。

“旗下死士。”小毛神毫不隐瞒。

“他们为什么会尊你号令？”

“因为小弟有复仇之火。”

“复仇之火是我的，我要收回，交出来！”唐小蝶俏脸一沉，伸出了纤掌。

小毛神淡淡一笑，毫不犹豫地交出了复仇之火。

“你这小贼，还算有良心。”唐小蝶接过小旗，粉面上浮出迷人的笑容：“你别指望我会承你的情，因为它本来就是我的。速去传令，马上进兵水晶宫！”

胡混方欲开口，忽闻拉乃合让在院中高叫：“二弟，贡代首领找到了一个人，快下来！”

贡代首领是八部落首领之一，他在马厩中找到了一位年逾花甲的老马夫。

唐小蝶手执复仇之火，兴冲冲地奔进大厅，问道：“人在哪里？”

老马夫看到小旗，正要开口，一眼瞥到胡混胸前的佛珠，登时热泪盈眶，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来，跪倒在胡混面前，颤声道：“老奴南木吉叩见少主人！”

唐小蝶粉面发紫，猛然回首，愤怒地望着胡混。

“老人家，请起来说话。”胡混搀起了老人：“给老人家看座！”

贡代搬过一张木椅，请老人落座。

胡混道：“诸位，请坐下说话！”

众人纷纷落座，唐小蝶却拂袖而去。她至今不知胡混何以会成为主人，没有人告诉她佛珠的秘密。

“老人家，在马场多少年了？”胡混问道。

南木吉站起身来，恭敬地说：“回主人的话，水晶宫失陷之后，老奴便奉老主人之命，潜伏马场，等候主人率旗下弟兄前来收复水晶宫，这一等，足足等了五十余年。请问主人，老主人可好？”

“她很好，相信不久之后，诸位就能见到她了。老人家，请说说，马场近来发生了什么事？请坐！”

“谢谢主人！”南木吉称谢落座，说道：“半月前，官兵杀进马场，恶战多日，双方死伤累累，精疲力竭，无力再战了。就在这时，马场的狗群忽然发疯，见人便咬，一夜之间，把人都咬死了。老奴躲在草堆中，侥幸逃过了一劫。”

“官兵有多少人马？”

“回主人，有四千余人。”

“都死了？”

“不！官兵一到，便分出千余人马，向南去了……”

马场南侧，有一条峡谷，直通水晶宫，在场者中，唯有胡混去过。

水晶宫乃是马场的根本要地，必有重兵把守，官兵至今杳无音讯，凶多吉少。

“老人家，可曾见到过我阿爸阿木措？”拉乃合让急切地问。

“月前见过一面，后来便生死不明了。”

胡混详细询问了各处马场的情形，而后问计于众人。

当知说道：“官兵一去不返，贼人也不见有人前来查看，极有可能双方都全军覆没了。主人，时不我待，马上前去收复水晶宫！”

八首领纷纷附和，胡混心意已决，说道：“诸位所言极是，速去传令各部，马上埋锅造饭，一个时辰后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