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笑里藏刀

正是早餐时分，草原之王供应的早餐依然是酥油糌粑和奶茶，群雄吃了几日，早已腻了，不约而同地去小餐馆换口味。

惟有新受封武士的待遇不同，有酒有肉，而且由仆人送到帐中供其享用。

白巾武士的饭菜尤其丰盛，刘元达与不周癫瘟沾了史文业的光，在座的除了田元伯与玉花娘，还有一张新面孔，他便是昨夜赶到的逍遥仙瘟晁明。

这家伙年约三十出头，尖嘴猴腮，鼠目鹰鼻，目光阴鸷，神情冷傲严酷，颌下鼠须三五根，一看便知是个工于心计，心黑手辣的主儿。

送餐者是三位身着盛装的侍婢，其中一人是阿芷所扮。她换了一副新面具，普普通通，毫不起眼。

晁明极为好色，看到三位如花似玉的少女，登时眼睛都直了，一把握住阿芷的手，笑嘻嘻说：“丫头，坐下陪我喝几杯。”

阿芷眼中冷芒一闪，挣了一挣，未能挣开，娇笑道：“大侠，莫忘了会规，若被王爷知道，只怕……”

晁明见她并不翻脸，喜出望外，轻轻一带，搂住小蛮腰淫笑：“你家王爷正要借重咱们，便是知道了也不会翻脸……”

“五弟！”史文业沉喝。

女人心细，玉花娘看出这位侍婢虽然相貌平平，无论气质举止，皆不似下人，亦插言道：“五师叔，王爷规矩森严，不可鲁莽……”

这鬼女人满脸晦气，众侍卫将她捉去之后，整整轮番折腾了半天一宿，天明之后才放了出来，几乎连路都不能走了。她何曾吃过这等哑巴亏，将大内侍卫以及官府恨之入骨，咬牙切齿，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闭上你的臭嘴！”晁明怒斥。

“砰”地一声，史文业将茶碗重重地顿在几上，沉喝：“放开她！”

晁明对他颇为忌惮，“呵呵”一笑，放开了阿芷，顺势在她腿上拧了一把。

阿芷一阵娇笑飞出帐外，拎来一把大铜壶，斟满奶茶，捧到晁明面前，笑盈盈殷勤地说：“承蒙大侠垂青，小婢受宠若惊，奈何王爷禁律森严，小婢不敢坏了法度，惟有敬你一碗奶茶，聊表微忱……”

这丫头笑里藏刀不怀好意。

晁明听得十分受用，“呵呵”大笑，接住茶碗一饮而尽。

不周癫瘟站起身来，说：“我要去等我是你哥哥。”说着走了。

大会管事昨日傍晚便对群雄宣称，今日首场，由史文业与小毛神了结恩怨，生死各安天命，任何一方不得节外生枝。

这是草原之王的主意，很阴险，很毒辣，小毛神不来便罢，否则必须接受史文业的挑战，无可遁形，非拼不可。

“小毛神死定了。”这是群雄预测的结果。

一位威震武林的盖世凶魔与一个小混混拼骨，很滑稽，但一点也不精彩，群雄对此兴趣缺缺，早餐后，开始零零星星地走向擂台。

胡混三人进罢早餐，一路说说笑笑，走向营地，人影乍现，不周癫瘟忽然跳出，一把抱住胡混大笑：“呵呵！我先找到啦！”

“我先看到的！”刘元达接踵而至，一把捉住了胡混。

“放屁放屁！我先找到你是我哥哥的！”

“放屁放屁！我先看到我大哥的！”

二人不依不饶互不相让，怒目相对又成为两只斗架的鸡。拉乃合让微笑不语，绿豆芽满脸的幸灾乐祸。

“二位，别争了，找我何事？”

二人七嘴八舌，胡混头大如斗，听了半晌方始明白，急中生智，问道：“二位可曾听说过孔融让梨的故事？”

这对活宝没读过几本书，哪里知道什么孔融让梨让萝卜？胡混不得不讲给他们听，尔后问道：“二位可知孔融为何让梨？因为他比哥哥聪明，所以要把梨子让给哥哥，哥哥比弟弟笨，所以接受了弟弟让给他的梨子。”

二人直直地望着胡混，显然未听明白。

绿豆芽“嗤”地一笑，接言道：“二位谁若能把天下第一聪明人的称号让给对方，谁便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你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不周癫瘟与刘元达指着对方的鼻子，异口同声地叫，接着又叫了一声、二声，都是异口同声，分毫不差。

“完了！”绿豆芽摊开双掌，黔驴技穷啦。

“你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不周癫瘟大叫第三声。

刘元达没有跟进，突如其来的腹痛扼住了他的喉咙。这浑球内功精纯，从不知病痛为何物，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突然袭到，痛得他险些叫出声来，因而坐失良机。腹痛来的突然，去得也快，恰似有意帮助癫瘟一般，他的叫声方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答应啦！你输啦！嘎嘎嘎……”癫瘟兴高采烈，跳跃而去。

“奇怪！”刘元达没有争论，**腹部自言自语。

胡混道：“常言让一步海阔天空，你能让他，说明你是个聪明人。”

“谁稀罕和他争，我本来就比他聪明。”刘元达摇摇头：“不说这个，史大哥要杀你，八指头陀也不会放过过你，上了擂台，我就帮不了你，你自己小心。”

“谢谢你。”胡混感激地说：“你一而再地呵护我，而我却欺负了你，真是对不住。”

“去你个小王八蛋！”刘元达在他脸上拍了一掌：“我早就知道你是不得已才欺负我，你是大哥，我不在乎。”

“别叫大哥，那是逼急了胡说八道，你依然是我大叔……”

“放屁放屁！我刘元达一言既出，如白染皂，既然当众叫了，便一辈子是我大哥！小弟告退！”拱拱手走了。

绿豆芽感慨地说：“这浑球，大概只有你才能降伏他……”

“不许叫他混球！”胡混板着脸训斥：“他虽然有些浑，但至情至性，永远不会阴谋陷害他人，走！”

“嘟……”

号角声掠过草原，传向远方，宣布比武开始。

余音未绝，一条灰影天马行空，凌空掠过头顶，飘然落在擂台之上，点尘不惊，是昆仑五瘟之首史文业。

同一瞬间，胡少光长身欲起，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头，有人传音道：“大人有令，不得轻举妄动！”

回首望去，身后三五人，都在三步之外，正在为史文业的身法欢呼叫好，无法分辨传令者。胡少光心中凛凛，这说明，他每时每刻都处于密探的监视之下。

史文业朝群雄挥掌致意，开言道：“列位同道，比年以来，草原上杀伐迭起，生灵涂炭，虽则是二宝之争，然追本溯源，罪魁祸首则是一个江湖混混，此人姓胡名混，真是人如其名……”

“放你娘的老狗屁！”胡混听他颠倒黑白，将罪责加诸于自己，登时勃然大怒，跳将起来破口大骂：“錯非尔等这干不要脸的杂种觊觎他人之物，草原上何来这许多血腥？你这老狗竟然颠倒黑白，血口喷人反咬一口，俺考你八代老祖宗！”

群雄骇然变色，史老魔凶名素著，威震西域，谁敢在他面前道个不字？小毛神竟敢当众辱骂，真是吃了熊心豹胆。

“你……”史老瘟气得颈粗、眼凸，脸紫、气粗，戟指胡混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天材地宝，惟有德者居之，巧取豪夺，是祸非福，这小混混干冒天下之大不韪，窃取名刹重宝据为己有……”

胡混火冒三千丈，又待发作，拉乃合让一把拉住他，劝道：“兄弟，听他说完。”

“吾辈身为武林中人，扶危助困义不容辞，决不能坐视佛门神器落入宵小之手。奈何此贼奸诈滑溜，诡计多端，致使吾辈穷于奔命劳而无功，致使无数侠义英雄命丧他乡尸骨无存，真是罪大恶极天理难容。为使佛门圣物完璧归赵，令无数屈死的亡魂得以瞑目，老夫请得王爷恩准，借此机会生擒小贼，追回圣物……”

“砰！”西首观礼台上一声巨响，打断了史老瘟的话。

察罕王爷拍案而起，戟指史文业喝道：“史文业，休要妖言惑众，移祸江东！不错，敝寺圣物为宵小所窃，曾一度落在胡混兄弟手中，但他并未据为己有，而是义薄云天，主动承担起保护圣物之责，为此死了活，活了死，生生死死九死一生。目下，圣物已经回归敝寺，无需阁下费心！借此机会，本王谨代表扎西奇寺，代表河南地面数十万僧俗百姓，向胡混兄弟致以无上谢忱！”

“小毛神是官府悬赏缉拿的采花大盗……”

“这是别有用心者的栽赃诬陷！”察罕大声为小毛神申冤：“本王相信，我的兄弟绝不会干出那等伤天害理之事！”

“大哥！”胡混心潮澎湃，热泪盈眶。士为知己者死，有了这句话，他甘愿赴汤蹈火，死而无憾。

群雄听得圣物已经完璧归赵，颇感意外，倍感失落。

草原之王脸色阴沉，狠注察罕，微微一声冷“哼”。

察罕王爷向胡混挥掌致意，扬声道：“兄弟，此事已了，快过来，咱们打道回府！”

草原之王陡然站起，尚未开口，只听史文业仰天一声厉笑：“察罕王爷，如此说来，倒是老夫孤陋寡闻，多此一举了。”

察罕王爷道：“虽然如此，本王对史大侠的侠义风范依然十分钦佩，万分感激。”

史文业皮笑肉不笑道：“多谢王爷抬举，小民荣幸之至。请问王爷，可能保证小毛神是清白的？”

这家伙重重地将了察罕王爷一军。小毛神是官府明确定罪，并且悬赏缉拿的要犯，察罕身为朝廷藩王，说什么也不能为了一个小混混与官府针锋相对。

“本王可以保证！”察罕王爷毫不犹豫地说：“倘若我兄弟真的是采花大盗，本王愿意自动呈请朝廷削去本王的爵位。”

“大哥，小弟不会使你失望！”小毛神泪流满面地高叫。

“兄弟，大哥相信你！”

“很好！非常好！”史文业阴笑不已：“既然有王爷作保，小民便不再过问此人连伤七命的罪恶。不过，此人曾屡屡戏辱老夫，并且指名道姓，要在英雄大会与老夫决斗，老夫也十分愿意在此与他了结恩怨。这是公平决斗，生死各安天命，希望王爷不要插手。”

察罕王爷的保证，粉碎了草原之王在祭旗之前，使小毛神身败名裂的企图。同样地，察罕王爷也无法阻止二人决斗。

“兄弟，小心了。”察罕王爷痛惜地提醒，他心里很清楚，小兄弟很难活着走下擂台。

“大哥放心，小弟死不了。”胡混满怀信心。

“小毛神，休要只顾逞口舌之能，老夫等你上来埋葬老夫。”史老瘟和颜悦色，也是胜算在握满怀信心。

草原之王亦是捋须而笑，这场决斗犹如猛虎斗老鼠，毫无悬念可言。

“兄弟，万万不可轻敌。”拉乃合让握住了胡混的手。

“宏哥，小弟对你信心百倍。”绿豆芽鼓励道。

“二位放心，我死不了。诸位，劳驾，让让道！”胡混摆摆手，拄着杂木棍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