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雄心之二

唐小蝶扶起震倒的酒杯，嫣然一笑，问道：“必须回答吗？”

这一笑倾城倾国，夺人心魄，八字胡一阵眩晕矮了半截，扶住桌沿语无伦次：“是是……不不，姑娘可以不回答……”

唐小蝶笑吟吟问道：“你对一位陌生女孩无礼，该不该受罚呀？”

“是是，在下知错，在下甘愿受罚……”八字胡诚恐诚惶。

“念你知错，本姑娘不为已甚，罚你叩首赔礼。”

唐小蝶伸出水葱般的食指，轻轻一点，轻柔地说：“跪下！”

八字胡大汉真听话，双膝一软跪倒在桌下，群雄见状，骇然后退，目瞪口呆。

邓宇忽然站起，踏出了一步。

“不可鲁莽！”邓方一把按住他，将他拖回，轻道：“咦，这好像是……坐下！”

邓宇低道：“这好像是……”

“噤声！”

唐小蝶站起身来，问道：“诸位一定要知道我的姓名？”

“请姑娘赐教！”

“本姑娘姓火，名凤，火凤！”唐小蝶取出一面小旗左右一展：“这是我的标志！”

小旗很普通，形同孩童的玩具，无人可识。旗下死士为水晶宫而生，为水晶宫而死，不会潜伏在数千里之外。

皇帝是龙，皇帝的女人是凤，她对未能成为凤耿耿于怀。火既可以与人以温暖，也可以令玩火者尸骨无存。

八字胡满面通红狼狈地爬起，灰溜溜向后退。

一位中年汉子道：“原来是霍凤姑娘，失敬失敬！请问霍姑娘，适才所施可是隔空点穴绝学？”

“不！这是师门绝学乾坤指。诸位，我进餐时，不喜欢被人打扰，请！”她俏脸一沉，下逐客令了。

八字胡与两位同伴回到桌前，看到食桌被邓方、邓宇占了，暴眼一翻迁怒于人，如雷暴喝：“这是爷的座，滚开！”

二人饭饱酒足，有事在身不想惹事，但也不是省油的灯。

“反正小爷已经吃饱了，让给你。”邓方拉起同伴便待离去，嘴上却不肯饶人：“真欠揍！”

“你说什么？”八字胡跳起来厉叫，两位同伴也掀开外衣，露出精致的匕首。

“算了算了，没说什么。”邓方举步欲走。

八字胡大手一伸，奇快地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小子好大的狗胆，竟敢在我关山人屠面前撒野！”八字胡得理不饶人，扬起了大拳头：“你再说一句试试！”

“不要太过份了，阁下！放手！”

关山人屠看走了眼不肯罢手。两个年轻人二十岁左右，稚容未褪，不像有本事的人，放心地一拳捣出，捣向邓方的胸腹。这地方挨上一拳，轻者腹痛欲裂，失去反击之力，重者有可能会被打断肋骨。

相打无好手，关山人屠激发了他的野性。左手一抬，架住来拳，反手一勾一压，擒住了人屠的右腕，右掌一伸，奇快地扣住人屠的喉咙，将他压在桌上，右膝急抬跟着顶进，“噗！”一声，重重地顶在人屠的下**。

他自幼习练的是出手便致人于死地的狠着、阴着，从来没有人告诫他什么招式可用，什么招式不可用。

下**最是脆弱，轻微的撞击，也会使人昏厥，被重重顶了一击，怎么受得了？

人屠“嗯”了一声，全身一软人向下滑。

邓方不敢在大庭广众杀人，所以，只使了三成力道，死不了。

邓宇也不慢，同伴一出手，他便一掌劈在一位虬髯大汉的颈根。大汉闷叫一声，斜冲而出。

另一名精瘦大汉大吼一声，匕首出鞘向前扑，刺向邓方的后心，下毒手了。

邓宇在食桌的另一边，刚刚打倒虬髯大汉，想救援鞭长莫及，抓起空碗便要打出。

邓氏四兄弟相貌英俊，体格魁梧人才一表，所以才被二娇选为面首。

二人一进店，便引起了唐小蝶的注意。争斗一起，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了，看到精瘦大汉拔刀刺出，这班爷屏住呼吸，兴奋地等待着血光迸现，生命陨落，没有人注意到唐小蝶闪电般向前一指。

刀将触体，精瘦大汉突觉手臂一麻，刺出的刀无力地向下垂落。

这瞬间，邓方急旋身挥掌反格，右拳“霸王敬酒”凶猛击出。

“呯！”正中下颚，精瘦大汉仰面向后倒。大碗到了，砸在胸口碎渣乱飞。霎时天下大乱，群雄趁势吃白食，奔出门外一走了之，店家捶胸顿足叫苦连天。

唐小蝶抛下一块碎银，带着阿慧奔出店外认镫上马。

“这位姐姐，请留步！”邓宇与邓方一前一后飞奔而出。

“二位，有事吗？”

“舍弟适才言道，是姑娘暗中出手，救了在下性命？”邓方赶上前来问道。后心衣袍被划开了一条缝，九死一生。

“这厮太无礼，又在大庭广众行凶伤人，太可恶，所以才出手惩戒。”

邓方抱拳道：“大恩不敢言谢，请问霍姑娘意欲何往？”他也以为姑娘姓霍。

唐小蝶也不纠正，说道：“漫无目的，随意走走。二位何往？”

“不知道，也许要找一个安身之地。”邓方闪烁其辞，话中有话。

唐小蝶神色一动，鞭指左右，笑道：“街上有七八家客栈，哪一家不可安身？”

邓方道：“在下要找的是可以安身立命的客栈。”

“天下有这种客栈？”唐小蝶不动神色地笑问。

群雄重新围拢过来，指指点点，品头评足。

邓方道：“应该有，可否借一步说话？”

唐小蝶看看四周，勒转马头向南走，走向村外的杨树林。

三月中旬，内地早已桃红柳绿，春意盎然，大峡谷中仍然万木萧索，天寒地冻。

杨树林一边是直通西宁城的官道，另一边是湟水。

村中没有水井，人畜用水都取自湟水。一条小道穿过杨树林直通河边，每天清晨，便会有人前来河边砸开冰层取水。

四人踏着小道来到河边，阿慧和邓宇去河边饮马，唐小蝶望着对岸的奇峰，等候着邓方开口。她相信，对方找上她，不会只是为了道谢。

这两个年轻人与她年纪相若相貌不俗，看到她时，眼神尽管也是火辣辣充满了惊奇和仰慕，但这是男人们看到绝色美女时的正常眼神，是一种欣赏、倾慕、崇拜，它和色狼的贪婪眼神完全不同，因此，颇得她的好感。

“在下姓邓名方，舍弟名宇。”邓方报出了姓名。

“原来是邓兄，幸会幸会！”唐小蝶满口的江湖味。“天下之大，随处皆可安身立命，何须苦苦寻找？”

“天下虽然很大，适合我辈的地方却很难找。”

“即是说，邓兄尚未找到？”

“不，找到了。”邓方朝林外一指。

村东头有一座大宅院，每日早晚车水马龙，十分热闹，是村中唯一的车马店，店名就叫湟源车马店。南来北往的商贾客旅，来到此地，都要在此店更换车马，生意兴隆。

“你打算做生意人，为蝇头小利劳碌终日？”唐小蝶十分意外。

“不！”邓方语出惊人：“在下查访多日，已查明此店是峥霄宫的产业。草原上没有打家劫舍的大股山贼，一些游窜各地的毛贼成不了气候，商旅在草原上应该很安全，然而不，他们常常遭到抢劫血本无归，贼人便是峥霄宫。”

“怎么会？”唐小蝶十分惊讶。峥霄宫大名鼎鼎，何以是打家劫舍的山贼？

结古一带地处高寒，除了牛羊马匹等畜产品，其他日用诸物都要依靠商家从府城营运，回程时可以携带酥油、兽皮、药材等等特产，获利颇丰。

不过，到了湟源，必须在湟源车马店更换车马，否则，极有可能人财两空血本无归。

湟源车马店的车资极为高昂，几乎是所得利润的一半，但获利仍然颇为丰厚，而且绝对安全，因此，过往商贾依然趋之若鹜，甘愿慷慨解囊。

“在下已经查访清楚，这一切都是峥霄宫暗中操纵，打劫客商的山贼，也是峥霄宫的人。”

“你要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唐小蝶似笑非笑，面带讥诮。

“不！武林朋友开口侠义，闭口侠义，这侠义二字，岂是容易的？在下也不是行侠仗义的料。”邓方嗤之以鼻，雄心勃勃：“草原上山雨欲来，在下要借此机会，为自己打天下，即便不能建功立业，也要做一个叱咤风云的风云人物！”

唐小蝶问道：“你是说，你要在江湖大展宏图，做江湖霸主？”

“有何不可？”邓方豪气飞扬地答：“人生在世，岂可默默无闻地过一生？不过，我要先找一个立足之地，站稳了脚跟再谋发展。”

“你要在这家车马店立足？”

“正是。姑娘可曾听说过穿心指？”邓方突然转换了话题。

“闻所未闻，这是哪家的绝学？”姑娘不动神色。

“道听途说而已，适才看到姑娘的乾坤指神妙无方，忽然想起了传说中的穿心指。据说，这是小毛神的不传之秘。姑娘可曾见过小毛神？”

“听说过。”姑娘依然面带微笑，不露神色。“适才进店时，听到道上朋友正在谈论什么混世毛神，据说是个泼皮无赖混混毛贼，你认识他？”

“在下何等样人，岂能认识这种混混。”邓方拒绝承认认识小毛神，审视着眼前这位美貌姑娘。

姑娘脸色纯洁坦然，没有一丝狡诈之色。那温润如花瓣的肌肤，那清澈如秋潭的明亮大眼睛，那诱人的小嘴，那动人的**，那甜美的笑容……一切的一切，皆令他难以自持。

他竭力掩饰住心头的冲动，掉过头去，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的燥热。

姑娘的小嘴角，浮上一丝难以觉察的冷笑，说道：“天色不早了，如果别无他事，就此别过……”

“左右无事，姑娘何不听我把话说完？”邓方抢着挽留。

“邓兄还有何话？”

“峥霄宫是个好地方。”

“的确不错。”姑娘表示认同。“居中扼守南北大道，公然抢劫强收买路钱，官府鞭长莫及，逍遥法外，日进斗金，是个好地方。”

“在下要将它据为己有。”邓方直率地说。

“你要占山为王？”姑娘吃了一惊。

“什么话！在下要以此为根据地，在江湖武林大展宏图。草原上地广人稀，我原想在府城立足，再谋发展。可是，府城及其周围村镇，官府控制十分严密，无法立足，因此，在下退而选中了峥霄宫。夺了车马店，掐断它的财路，再以武力威胁，不怕它不乖乖俯首称臣……”

邓方毫不隐瞒，和盘托出了他的计划。

玩虎的人，必须熟悉虎的性格，而他一点也不知道峥霄宫的背景，便冒失地去捋虎须，满怀着雄心壮志，希望能雄霸天下号令江湖。梦想与欲望驱策他勇往直前，将生死于度外，全力以赴地去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