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欲擒故纵

羊群惊醒了阿芷，她翻身坐起打了个哈欠，忽地想起眼前的处境，心情登时变得十分恶劣，怒视胡混自语道：“死黑鬼岂有此理，杀只羊儿你也要括噪不已，你不许我吃羊，我就吃了你！”

走上前去，重重地踢他一脚，喝道：“懒鬼，太阳晒到屁股了，还不起来！”

昨日，二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胡混武功不济吃了大亏，此刻，被她一脚踢醒，气得七窍生烟，却是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

阿芷添旺篝火，喝道：“黑鬼，羊肉吃完了，今天吃什么？”

这丫头的食量大的惊人，一顿吃一只羊腿还嫌不够，一只羊足有三十余斤，被她连吃带糟蹋，一天功夫便涓滴不存。

胡混转身便走，她赶上几步，拉住他撒娇说：“阿哥，我饿啦，我要吃烤羊肉……”

“别叫我阿哥，不敢当！”胡混挣脱开来撒腿便跑。他真的不敢当，每被她叫一次阿哥，他便要皮肉吃苦。

他逃出洞外吼叫：“似你这般恶毒的女人真是少见！那些羊儿将咱们当作朋友，你却毫不留情地杀它们，你的心肠太狠毒了。假如没有食物，你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将我架在火上烤来吃了，是也不是？”

“非常可能。”阿芷很认真地颔首：“有时，杀人并不需要理由，假如有谁威胁到我的生存，或者杀了他能够使我生存，我会毫不留情地拔刀，毫不留情地将他架在火上烤吃了。”

胡混毛发森立，忽然觉得，这张丑陋的脸犹如吃人的妖魔，整齐洁白的贝齿也似食肉兽的獠牙，一双明媚漆黑的眼睛，也似山豹的凶睛怪眼，幻发出令人寒栗，令人胆落的凶芒。

“你……你真敢吃人……不要过来！”他后心发冷步步后退。

阿芷“噗哧”一笑，坐在洞旁的岩石上，温婉地说：“瞧你，吓破胆了。这鬼地方人迹罕至，一个人太孤独、太寂寞，所以，目前我不会吃你，何况还有一大群山羊，足以维持到春暖化冻，你怕什么？当然，如果你一定不许我吃羊，那我就只有吃你了。”

胡混咕哝道：“遇上你这种阴险恶毒的妖女，本毛神倒了十八辈子的霉。丫头，你要吃羊便去吃，我自顾不暇顾不得它们了，求你不要吃得太多太快好不好？一顿一条羊腿都不够，一百只羊够你吃几天？简直不像个女人，日后看谁养活你。”

“你养活呀。”阿芷顽皮地笑：“反正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我们母子俩就要靠你养活。”

胡混瞅瞅她的腹部，哑口无言。只听阿芷叫道：“哎呀，下雪了！快去捡柴火！”

天空果然飘飘扬扬下起雪来，但见茂雪纷飞，飘落如絮如瀑，数丈之外一片苍茫不可目视。阿芷叫了一声“好大雪”，奔出洞来观赏雪景。胡混躲瘟疫一般，一溜烟奔入林中捡拾枯枝柴火。

林内雪不甚厚，枯枝遍地，不一刻便捡了一大堆。他砍下一根山藤，正要捆扎，忽听阿芷惊叫：“放开我！放开我！毛神阿哥，救救我……”叫声倏止。

胡混大吃一惊，飞奔出林，入目洞前人影，骇然止步，又是该死的八指头陀。

贼头陀一手扣住阿芷的肩井穴，一手捂住她的嘴，游目四顾，看到胡混，眉头一挑，咧嘴大笑：“尕施主，咱们又见面了，居然有女人作陪，你小子艳福不浅，呵呵呵……”

“放开她！”胡混扬刀高叫：“她与你无怨无仇，冲我来！”

“呵呵！洒家自然是冲你而来，自达力架山之后，施主多次身陷绝地，竟能神奇地逢凶化吉死而复生。洒家不放心，走到半途又折回来瞧瞧，险些困在山腹之中，没想到你小子果然没死，老天爷太公平啦！唔，这地方不错，远离尘世，不啻世外桃源。可惜洒家只知杀人放火快意恩仇，否则，来此修真养性……去他娘的修真养性！放下刀过来就死，或者自己割断喉咙，洒家便放了她。”说着松开了阿芷的口。

“不要过来！”阿芷尖叫：“他不敢伤我！”

“你以为洒家不敢伤你？”八指头陀眼中杀机隐隐，旋又笑道：“你这丫头前呼后拥地在江湖上招摇过市，一定不是等闲之辈，一定与草原之王有极深的渊源，是也不是？”

“是！”阿芷直认不讳：“你敢伤我毫发，即使逃到天涯海角，我阿哥也会将你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你敢威胁洒家？”头陀怪眼一睁：“草原之王是你什么人？”

“我阿哥是王爷的朋友，是生死之交，好得不分彼此就像一个人。谁若胆敢伤我毫发，我阿哥会将他满门斩抄灭了他的九族！”

贼头陀吓了一大跳，他无牵无挂无所畏惧，但他也有不少亲朋好友，倘若这丫头所言是实，后果的确堪虑，草原之王有这种能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头陀不敢造次。

“谁说洒家要杀你？”

“那你要作甚？”

“洒家要带你前去，要挟你家主子助我寻找二宝。呵呵！奇货可居，量他不敢不依。”说罢，点了阿芷的软麻穴，举步欺进：“尕施主，二宝究竟落在何处？说了或者可以免受许多痛苦。”

“不要过来！”胡混惊恐地叫：“贼头陀，你的武功很高明，但我不怕你，少爷要与你公平决斗，你敢不敢？”

虚张声势气壮如牛，即便左臂无伤也不堪一击。胡少光做贼心虚，所以屡屡吃亏，八指头陀却是衔恨已久，久欲杀他而后快，武功也比胡少光高明多多，不消三招，便可取他性命。

“公平一战？呵呵呵……”头陀仰天狂笑：“凭你也敢狂言与佛爷公平一战？”

“是！”胡混吸口气迅速压下心慌，沉着地道：“少爷虽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混混，但有权力求生存……”忽地心中一动，顿时有了计较。

“很好！”头陀赞许地颔首：“你的豪气令人钦佩，换个人，洒家绝不会以强欺弱以大欺小自毁名头，但你这混蛋含血喷人欺我太甚，若不拆散你全身的骨头，洒家这辈子便会梦寐难安睡不着觉。”

“慢着！你真要带她走？”

“不错，洒家已经找到了一条出路，勉强可以带她出去。有了她，草原之王一定会答应助我寻找二宝。”

胡混指着自己的脸说：“这妖女阴险恶毒难惹难缠，不仅要吃我的肉，这几天也将我欺负的够了，你瞧我的脸，便是被她打的。”

头陀“呵呵”笑，笑罢说：“洒家看到了，鼻青眼肿，掌痕宛然。尕施主，你吃了她多少嘴巴？”

“记不清了。”胡混摸摸面颊，恨恨地说：“你最好现在就杀了她。”

“臭毛神，你敢！”阿芷大惊失色。

“住嘴！本毛神这辈子吃过不少亏，但从未被一个丫头如此欺凌过，快杀了她！”

“去你的，洒家为何要听你的？”头陀不知是计拒绝杀人：“如何决斗？洒家允许你选择。”

阿芷松了一口气，看看胡混的脸色，若有所悟。

“你这贼头陀，好生小气！”胡混欲擒故纵保住了阿芷。“本毛神只会几招刀法，决斗之前，少爷有一件法宝请你过目，你若害怕，少爷情愿放弃。”

“放屁！洒家怕谁？有甚破铜烂铁只管往出掏，佛爷接着便是！”八指头陀吼叫，忽地心中一动，目光四扫。羊群早已进入林中，蹄印也被大雪埋没，看不到任何生物，似乎没有可食之物，难怪丑丫头要吃毛神肉哩。

“成名人物果然非同凡响，佩服！佩服！”胡混暗暗欢喜，从靴筒中取出一只小革囊与小银盒，挑出少许解药涂在鼻端，尔后扬起革囊笑嘻嘻道：“此乃老山羊所赠无影之毒，据说奇毒无比，但我不信，我想拿你老兄试试。”说着举步欺进。

“无影之毒！”八指头陀骇然跃退。

无影之毒曾一度扬威江湖武林，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近日，风传老毒魔被小毛神所救，杀出了峥霄宫，因此而与他结为忘年之交。倘若传言属实，小毛神手中有无影之毒，便不足为奇。小毛神能够杀出峥霄宫，又拚死了仁义大侠黄韬，足见这小子心狠手辣，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以毒杀人。

他退到阿芷身侧，色厉内荏地叫：“胡说八道，邵老前辈辈高位尊，岂能将不传之秘送你……”不许过来！”

“死毛神，居然藏有这等好东西……”阿芷狠注胡混追悔莫及。

胡混停住脚步，笑嘻嘻道：“老山羊辈有多高位有多尊，少爷不知，少爷高兴了便叫他老山羊，不高兴了便叫他老毒物，而他则叫我小兄弟。这是事实，信不信由你，试试看。”举步又进。

头陀一把拎起阿芷，掌悬其顶厉叫：“你再进一步，洒家毙了这丫头转身便走，量你追赶不上。”

“好哇！”胡混毫不在意：“这丫头这两天一心要吃我的肉，又喋喋不休地追问甚二宝三宝真烦人，又蛮不讲理地要和我订甚城下之盟，强迫我参加甚狗屁英雄大会与她比武。我打不过她，所以怕她，巴不得有人宰了她为我除了心腹大患。头陀老兄，快动手！”

“你胡说！”阿芷尖叱：“我只是……”

“你给我住嘴！”胡混急声喝止。

“你也要参加英雄大会？”头陀问道。

阿芷忽然醒悟，插言道“他若不与会，我便派人去中原杀了他阿妈。”

胡混戟指阿芷，道：“你看，这妖女多狠毒，本毛神说不得只好舍命前去了。”

八指头陀松开阿芷，道：“既然如此，咱们的过节不妨也在英雄大会上了结，意下如何？”

“这样也好。”胡混欣然道：“本毛神也可以趁机练几招绝学防身保命。”

头陀嗤之以鼻，武学一道浩如瀚海，很多人穷尽毕生精力也所学有限，此时距英雄大会只有半年功夫，要在这期间练出什么绝学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胡混道：“信不信由你，届时，本毛神一定能打得你满地找牙，还有西海屠瘟史老儿，都将是本毛神的手下败将。头陀老兄，你可以走了，你走之后，我要在洞内部下三道奇毒防你偷袭。”

八指头陀咬牙道：“小辈，但愿你能活着出去，洒家在英雄大会上等你！”抓住阿芷步步后退，踏进了洞口。

阿芷急叫：“慢着！我有话要说！”

“住嘴！没有你说话的余地！”头陀怒喝。

胡混迫进几步，叫道：“叫她说！”

头陀只好依他，阿芷叫道：“臭毛神，你给我听清了，你若不来与会，即便死在这里，姑娘不但要杀了你阿妈，还要带人来捶烂你的臭皮囊！但愿神佛保佑你，不要死得太快，给你这个！”

洞内飞出一物，尚未落地，八指头陀夹起阿芷一晃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