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东返之路

“小毛神”三字，犹如一声惊雷，众大汉惊喜欲狂，立刻兵分两路，五六骑围攻胡少光，余者呼喊着“捉住小毛神！”势如狂涛往前抢，霎时将胡混团团围住。

小毛神毛发一竖，想起口袋里的滋味，又惊又怕，不假思索，拔出刀来，奋力施出一招盗来之技，荡开三刀两剑，刀虹诡奇地扭曲闪烁，蓦地横荡。

“嚓！”一声轻响，一条断臂在空中翻翻滚滚“呯”然坠地。

“哎……”断臂汉子看到自己的手臂离体，头脑一阵眩晕，倒栽下马。

这一招来的太神奇，众汉一惊，胡混趁势闯出重围，冲到胡少光身后，大叫：“胡兄，不可恋战，走！”

胡少光恍如未闻，虎吼如雷，迅猛冲杀，转瞬间便连伤二人，方始大笑：“呵呵！这等庸才，也敢在小爷面前卖弄！”

胡混驱马猛冲，大叫：“胡兄，少伤人，快走！”

“你先走！”胡少光口中说话，手上丝毫不慢，刀光如涛，排空疾扫。一汉避之不及，刀虹疾掠而过，胸前裂开了一条大缝，五脏六腑向外涌。

“当我者死！”胡少光挥刀吼叫，驱马猛冲，众汉气为之夺，纷纷闪避，直到二人远出廿余丈外，方始醒悟，呐喊如雷，急急追来。

胡少光望望追兵，回头笑问道：“老弟，你的武功不错呀，适才那一招是什么刀法？”

胡混道：“惭愧！那是我儿时偷学来的一招，天知道是何路数，你的武功更见高明，请教师承何人？”

“家师是位隐世奇人，从不以名号示人，不说也罢。”胡少光拒绝亮出师门。

追问他人师门，乃是江湖大忌，胡混改变话题道：“胡兄，彼此又无深仇大恨，砍伤几个未尝不可，何必一定要杀人？”

胡少光以怪异的目光看看胡混，嘴角浮出一抹冷酷的讥笑，道：“老弟，行走江湖，我不杀人，必被人杀，慈悲心肠要不得，你没杀过人？”

胡混哑口无言。他曾在峥霄宫中杀了的两个地牢杀手老李和刘三，手上也有两条人命，心中有愧，无言以对。

驰出十余里，眼看即将出谷，眼前人马乍现，又涌出十余骑来，迎头拦住了去路。身后追兵见之，狂呼：“张兄，李兄，左首那人是小毛神，截住他！”腹背受敌，大事不妙！

二人勒马站住，小毛神面如土色，仓皇四顾。两侧奇峰陡峭，危崖耸立，群雄堵住了两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危矣！

胡少光眼中冷电森森，睨视胡混，问道：“兄弟，杀不杀？”

胡混苦笑不已，身陷重围，除了拔刀别无他途，说不得只好大开杀戒了。

胡少光微哂道：“腹背受敌，生死须臾，菩萨也会拔刀拼命。老弟，看我的眼色行事，该下手时且下手，慈悲不得。”

说罢拔刀在手，一马当先往前冲，胡混亦拔出长刀紧随其后。

追兵呐喊如雷迅速接近，拦道之敌纷纷下马一线排开，扬刀吼叫：“小毛神，下马！”声震四野，只此气势，已足以震慑敌胆，夺敌之气。

近了，胡少光突然弹身离鞍，闯入敌群，招法“漫天花雨”攻出，下手极为凶狠辛辣。

群雄亦非泛泛，闻得“小毛神”三字，贪欲之火陡然高涨，两边一分，人影疾闪，将二人分割包围。这时，追兵也到了，一汉刀指胡少光，厉叫：“这小狗伤了咱们不少人，毙了他！”

叫声中，率领八名大汉扑向胡少光，更多的人则扑向胡混。围攻胡少光者志在杀人，刀剑齐出泼野地进击，放手攻杀。胡少光艺高胆大毫不畏惧，施展绝学全力迎战。

一声惨叫，**的人群中飞出一颗人头，一只断臂。

胡少光破网而出，双手握刀，冷冷地注视着群雄，嘴角洒出一抹冷酷残忍的微笑，徐徐左移，企图与小毛神会合。

群雄看穿了他的心思，六人向右移动，六人徐徐迫进，蓦地左掌齐扬，制钱、铁蒺藜、夺魂锥……等等铺天盖地疾射而出。

胡少光突然右移仆倒，电虹贴地疾射，暗器疾如骤雨擦背而过。

同一瞬间，一名大汉突然矮了半截，抛剑摔倒，抱住断腿狂号不已。

胡少光一击的手，方自跃起，五名大汉从四面八方扑到，一阵猛攻，迫的他步步后退越退越远。

胡混也陷入重围脱身不得，群雄志在生擒谋夺二宝，皆以徒手轮番抢攻。一汉大叫：“尕毛神，弃刀下马，饶你不死！”

小毛神不肯下马，披头散发形如厉鬼，左一刀右一刀地乱劈。盗来之技仅有二招，反复施出之后，威力大减，群雄更不硬接，劳而无功。

群雄打出一串手势，一汉突然抢进，一把抓住了马笼头，二汉左右抢进，双爪齐出，一扣脚踝，一扣手臂，马后一名瘦小汉子同时跃起，扣向他的后颈。四人同时出招，配合的天衣无缝。

胡混情急拼命，忽然施出半招盗来之技。

他养伤之际，在酒袋**的督促之下，勤习内功，苦练盗来之技，不仅内功修为精进了不少，几招盗来之技也练得颇为纯熟。第三招刀法仅有半招，他从未施过，此际身处危境，不由自主地施了出来，顿时，将全身罩在刀网之中。

众汉何曾见过如此奇奥诡异的刀势，不觉大骇，收式急退，身后的汉子百忙之中脚尖一点马股，借力倒空翻脱出刀网落地，忽觉左爪奇痛彻骨，抬掌瞧去，左爪四指少了半截，直痛得浑身打颤冷汗淋漓。

“呵呵，各位大叔，咋不打啦？”他抹了一把汗水，操着方言怪笑。忽觉身后有异，心知有人袭到，左右也有两人扑来，躲无可躲，灵光一闪，陡然伏在鞍上，长刀从肋下伸出。

一声裂帛声响，裘袍后领被抓裂。偷袭者本欲抓他后颈，突见森森刀尖突然出现在胸口，不由亡魂大冒，不假思索，扭身侧翻而出，落地望着衣袍上的破孔，四肢发冷连呼侥幸。

群雄久攻不下，不禁焦躁起来，一汉拔刀大叫：“杀了他！”人却伏地疾窜，射人先射马，施展地堂刀法砍向马腿。

马是良驹，但必须与主人心意相通，灵巧地驾驭，方能趋吉避凶。可惜小毛神得到此马仅有数日，全然不知马性，无法配合。马儿见刀砍来，本待跃起躲避，他却勒马向右猛带。马儿一怔，只此一耽搁，刀虹电掠而过，马前腿双双立断。马儿吃痛，一声悲嘶，人立而起，将他掀下鞍来。

“捉活的！”众汉“呵呵”大笑，蜂拥而上。

胡混连滚几滚，一跃而起，手忙脚乱的遮拦封架，奈何先机尽失，只在寻丈方圆左突右闯眼看不敌。

胡少光见状，挥刀猛扑想要救援，情急之中反而露出了破绽。

“小狗纳命！”一大汉剑发“横云断雾”封开来刀，“顺水推舟”顺势挥剑疾削敌胸。

胡少光怵然而惊，急退几步，刀向下沉，想封住来剑。

“着！”大汉得意地叫，剑尖跟踪契入，光华骤吐。

“啊呀！”胡少光骇然失声，一退再退，银虹一闪，擦胸而过，胸前衣袍开了一条大缝，幸未伤及皮肉，险极。

“併肩子上！将他乱剑分尸！”大汉一击得手，更不怠慢，如影附形跟踪急进，众大汉汹涌而进。

佘能率众赶到了，他勒马站住，冷漠地注视着斗场。杨德眼见得二人岌岌可危，忍不住开言道：“大人，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佘能淡然道：“胡少光武功不俗，游刃有余，他志在小毛神，如若不敌，自会逸走。”

杨德道：“可是小毛神……”

佘能回目笑道：“浑水方能摸鱼，不是吗……咦！”

十余条身影子左侧山峦疾泻而下，皆是身着藏袍，手执藏式方头长刀的猛汉。一位中年大汉操着藏语怒叫：“该死！你们这些汉狗，竟敢在草原上拦路逞凶，给我杀！”

叫声中，分为两股扑向群雄，迫使群雄分兵迎击。

“老弟，快向我靠拢！”胡少光砍翻一人，奋力扑向胡混，但围攻胡混者尚有五六人，一时间无法脱困。

杨德面现讶色，轻叫：“咦！这干藏人身手不弱。”

佘能道：“他们之中，至少有一半不是藏民。”

“何以见得？”

“藏民之中，鲜闻有武功高手，你看，他们的武功路数，多半是中原各派路数，虽则揉和了一些奇招异式，但却瞒不了人。”

众侍卫皆是武学高手，经他一点，果然瞧出了门道。

这般藏汉皆是一流高手，而群雄的武功却参差不齐，只一个照面，便被砍翻了五六人。忽地，六名藏汉抛下对手，扑向围攻胡混的群雄。这时，胡少光亦杀出重围，朝胡混冲来，众大汉不得不抛下胡混返身迎击。胡混乘势闯出重围，奔向胡少光。

“时不我待，快走！”胡少光一把抓住胡混的手腕，奔到黄骠马身旁拔身而起，跃上马背驱马狂驰。

几名大汉见状，慌忙抛下对手，跃上马背衔尾急追。

二人驰出十余丈，胡混回头一看，失声大叫：“胡兄，他们追来了……”

黄骠马乃是千中选一的神骏，无如驮负了二个人，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单人单骑，一刻之后，两骑追至，左右一分，一人弹身离鞍抓向胡混后心，另一人则挺剑疾刺胡少光左肋。

“快下去！”胡少光忽伸猿臂，扣住胡混右臂，将他抛下马背，镫里藏身向右闪躲过一剑，左脚闪电般弹出。

攻袭胡混的大汉指尖触到胡混的衣袍，只消再进一寸便可得手，五指将收，眼前一花人影骤失，鱼儿从爪下滑走，空中无可借力，不由自主地往下落，这瞬间，一只大脚踹到了胸前，避无可避，正中心口。他“呃”了一声，飞坠马后，抱住心口满地打滚，想叫叫不出声来。

胡混一个狗吃屎摔落尘埃，偷袭者的马恰恰奔到身旁。他不遑旁顾，打个滚跃起，窜上马背越野狂奔。胡少光翻身上马，一刀逼退施剑的大汉，紧随胡混落荒而走。

一口气逃出廿余里，身后已无追兵，二人长吁一口气，放慢了马速。

胡少光一瞥胡混后心，笑道：“兄弟，你的皮袍被撕裂了。”

胡混看看同伴，笑道：“你的衣袍也开了几条大缝。”

胡少光豪迈地笑：“呵呵！这班混蛋生长中原，不知蒙藏衣袍的前胸后背，距胸背皮肉皆有一大段空隙，习惯成自然，出招之时未将空隙计算在内，否则，我绝对躲不过这两刀一剑。”

胡混心有余悸连呼可怕，说道：“这班混蛋动辄行凶杀人，也被人杀，真不值得。”

胡少光淡然道：“人生在世，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争，争名争利争温饱，进而争权势。名利权势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也没有人双手松手上门来，唯有诉诸武力去争，如此便得付出可怕的代价，这便是所谓的弱肉强食。不为鱼肉，便为刀俎，如此而已。”

胡混听得心头一跳，暗道：“这是强梁豪霸的口吻，莫非他……”

胡少光触到胡混诧异的目光，微微一怔，继尔朗声一笑，道：“老弟，别用这种眼光瞧我。我只是有感而发，并非真要去争什么，当然，我也不会任人宰割，更不允许任何人从我手中抢去什么。”

胡混疑云稍释，由衷地说：“你的武功高得出乎小弟的意料之外。”

胡少光微现得色，道：“过奖，过奖，凑合耳。人们总是堂而皇之地说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起初，我也作如是想，其实习武之后，便没有几个不想出人头地了。”

胡混道：“如此说来，胡兄也想出人头地？”

胡少光道：“辛弃疾说得好：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又云丈夫生世能几时，安能蹀躞垂羽翼？总而言之，我不甘心没没无闻地了此一生。老弟，天色已晚，不说这些了，找个隐蔽之处过夜，免得那干王八蛋追上来又要大费周折。前面的山谷地势隐秘，走，进谷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