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车子的行程还算顺利。他们在黄昏的时候赶回了城里，并且马上拜见了米亚哈，事实上是将军本人留专人等候这他们的到来，他急于和自己的军事顾问进行交谈的迫切心情也由此可见一斑，这种情绪的表达让原本一路忐忑如何与他打交道的两个顾问暗松了一口气。

“前线战事总体的情况是可以被我们掌控的！”米亚哈主动和梅列兹科夫握手，他好像是无意地略过了铁流，后者也知趣的退了半步，让似乎有私话聊的首长们先行。

由此可见，这位将军对不熟悉的人抱有很强的戒心，他大概是担心自己与别人的谈话细节会被没有得到他信赖的人泄了密吧！

“几次战斗中出现的危机，由于军事顾问们正确而又及时的建议，让我们扭转颓势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战果！共和政府对您们的表现感到万分的感激！我们一致决定，在今后的战斗中，对军事顾问团的建议我们会更加关注！并且坚决的接受和执行。”

米亚哈和梅列兹科夫并肩走着，低声地说：“我需要向你提前介绍一位重要的人，马德里方面军参谋长维先捷·罗霍，他是一位聪明、富有知识和能干的军官，在随后的日子里会和您有频繁的接触。”

梅列兹科夫的表情显得很高兴，他们一起往办公室走。当米亚哈被一个参谋拦住批阅一份文件时，首长后退了几步低声的吩咐随行的铁流：“形势似乎还不错，你赶紧把咱们之前准备的几个方案重新整理一下，现在就去，不用跟着我了！整理的要求只有一个，让他接受我们对所有最重要问题的态度和建议。”

铁流点点头，他突然想起早前在这里结识的那个西班牙军官卡洛斯，或许自己也可以和他交流一下，方案的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审查和实施它们的主要领导是否接受和喜欢。这是做了这段时日的副官后，小伙子总结出的经验。

再通俗点说，喜欢吃羊腰子的人你给他上一盘羊肚子，做的再好他也未必接受！

卡洛斯见到他后，表情显得非常意外。“我们得为这样的重逢干它一杯！必须的！”他快活地从书架后面扯出一个纸包。里面的半瓶残酒被他全倒进一个大杯子里。

“来！一人一半！”他不好意思地将这唯一的一个杯子递给青年，“你先来！”

铁流微笑着，喝下去一大口，递还给他。“谢谢！你还好吗？朋友。”

“就那样！”卡洛斯仰脖干了个精光，抹抹嘴，长长地哈了口气，“活着！”他说。

“还有什么比活着就好呢？”铁流说。

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总是有些事情吧？朋友，尽管开口。看看我能帮上些什么！”卡洛斯拽过来一张椅子请他坐下，认真地问。

“我的首长被调来做米亚哈将军的军事顾问！”铁流说。

“呵呀！这对咱们俩可是件好事！可以常见面啦！”他欢喜地叫。

“想从您这里了解一下米亚哈将军的，”铁流比划着手势，不好意思说出口。

卡洛斯收起了笑容也严肃起来，想了一会他说：“似乎不符合规矩！”

铁流抱歉地耸耸肩。

“但是也没什么大不了！”西班牙人扑哧地笑出了声。

他拍了一下显得很尴尬地铁流，径直说了起来：“首先要让他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是被你们尊重着。任何需要决定的事情必须在举行会议之前就要提前交流！一句话，将军不喜欢开他无法掌控的会议。事情其实在上会之前就已经讨论妥帖，这是领导们一贯的做法。是吧？朋友！”

“我不反对这种已经被不成文的习惯规定下来的制度。”铁流笑着回答。

卡洛斯抿嘴，无言地摊摊手。

“一般来说，米亚哈每天早晨会在自己的办公室召开碰头会议，把头天晚上商定好的内容宣布出来。罗霍总是随后发言的人，这也是常规，他作为许多建议的实际倡导者，是绝对支持委员会**的人。随后人们的发言，都会按同一精神谈。在这之后，如果没有意外就是表示同意的时间了！”卡洛斯笑语：“同意是正常，不同意就是灾难！罗霍的思想比米亚哈左得多，他在提出某些重要建议或者通报重要情况时，有时不亲自向米亚哈报告， 这恰恰是米亚哈担心和不满的所在。”

“那么，他对当下的城市防御形势有什么坚持的个人观点吗？”铁流问。

“米亚哈是一个富有学识的人。”卡洛斯正经地回答道：“但是你的注意另外一个细节！他还是个合格的军人，他对摩洛哥军队的战斗能力分析的很透彻。你应该知道，佛朗哥在马德里近郊的主要力量就是这些部队！”

“怎么会这样？”铁流好奇地追问。

“他在摩洛哥进行过殖民战争。”卡洛斯得意地笑，“摩洛哥人从前为了争取自由和我们西班牙人打，而今天却跟着**他们的侵略者头子来打仗。”

“这是对历史的讽刺！”铁流说。“被奴役者跟随奴隶主**自由的人们。而从前的一名与奴隶主同行的将军，却在保卫共和国和劳动人民的利益。”

卡洛斯听他这样评价，没有立刻搭话，他沉吟着。

半晌，突然地凑过身来压低了嗓音说：“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本质上来说，他依旧和你们不是一路人！”

“你的小心他背叛你们和这个共和国。”他说。

“我不明白，您想提醒我什么？”铁流一下在警醒起来，严肃地问。

“我觉得他并没有慎重考虑过同你们合作的问题，很多时候，他只是尽责地履行着自己将军的公务职责。”卡洛斯索性敞开了向他透露：“你们或许可以和他在纯军事观点上找到了共同语言，但在精神政治方面，”

他顿了顿苦笑道：“最好不要和他讨论任何关于你们党的问题，在这一点上你们之间谈不上任何同心同德的共识。”

“这一点我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铁流自信地回答：“所有苏联军事顾问还在离开苏联时就奉命严格禁止参与西班牙的任何政治争论和政治斗争。”

“我们向西班牙人民及其合法政府提供军事知识，而对我们的使用也要被限制在需要的范围以内。”他加重了语气强调道。

“政治家们的保证怎么可信！”卡洛斯摇着头，讽刺道：“随时随地都可以改变！只要风向变得有利，或者无利时。他们的改变只是一句话！而咱们为此付出的代价很可能就是一条命！”

“或许是这样！”铁流耸耸肩无所谓地回答，他站起身向对方伸出了手。

“这些都不是问题！无论多么困难，我们都可以想办法解决！只要城市的防御得到巩固就行。”他说。

“是呀！只要能守住！”卡洛斯点头长叹。

“那么再见，朋友！”铁流握住了他的手。

“很快就见！”

西班牙人紧紧地回握住他，用力地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