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是咱们进来时遇到的人？”

她没有问他是否注意他们，她觉得他其实一直都在窥视这对人。

“比起他们，我们是幸福的吗？”他问。

“难道不是？至少你还不至于在外面淋雨受冻，”胡丽雅笑起来，“哎！要不，你下去叫他们上来，咱们给他们腾出来一半的床如何？”

铁流害怕地赶紧躲离开她。

女人嗬嗬地放肆地笑。

“你怕什么？”她问。

“难道你不觉得可怕？你的想法！”他恼火地指责。

“你刚才的做法已经算是一种最坏的结果了。”她板起了脸重新坐回了床沿。

两个人各占房间一角，彼此都不再主动搭理。

“我总算理解朱利安当时的感受了！”沉默中，她突然幽幽地说。

“见鬼！怎么又扯到那个女人身上了！”铁流憋屈极了，他意识很清楚，朱莉娅在自己的梦里从来都不曾出现过！这和格雷斯那次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和她没关系！别老提起她！”他没好气的叫。

“你这样对她做过没有？”女人不理睬他的叫喊，一脸坏笑地探究他。

“没有！”铁流气急败坏地辩解，“从来，什么也没有！”

“我相信！”胡丽娅突然地就开心起来。“你若用这种方式做了，她会一枪崩了你！”

铁流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这女人的话好像烙铁！就这么不经意地将警告牢牢地刻在了他的心尖上。

“我们需要离开这里吗？”他感到很没意思，就问她，心里其实是想走了。

“把整张床都送给那对苦命鸳鸯？”胡丽雅打趣道：“哼，我可没有你大方！哎，我觉得我们需要懂得珍惜一下自己现在拥有的，你知道，咱们这样的机会可也稀罕的狠！”

“您还知道稀罕！我以为整晚上你都打算和我吵架干仗啦！”铁流摇头叹息。

“来吧！上来躺一会儿。”胡丽雅说。她的语气温柔极了。

“我知道你也累坏了。”

铁流抬起头看她。她坐在床边仰着脸向他笑。“快过来。让我给你暖暖。”

铁流一下子有些感动，他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搂着她吻。

“我辜负了你！”他说。

“你可以不辜负我！”她说。

铁流迟疑着，还是缓缓地摇摇头，“我不能！我没有能力让你，们幸福！”

“你可真是的！”胡丽雅气的要死，一把推开了他。

“非要加个‘们’干什么？难道我会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

见他尴尬，胡丽雅又不忍心起来，重新将他拉回自己身边。

“我发现你老再写信！是给你说的爱人？”

“是！”铁流点点头，“玛莎，在苏联。我的未婚妻！”

胡丽雅撇撇嘴，有些吃味地说：“好像见你天天都再写。”

铁流摇摇头。

“你爱她？！”

铁流迟疑了一下，“我有个承诺留在了她的心里！”

“是呀！承诺和责任是绳索。辜负了就是绞索，幸福了就是红线。爱和恨就在一线间！”胡丽雅玩世不恭地哼唱。“对了，你们的检查很严格，人家会查你的信件啊！老是谈情说爱的你不怕挨批评？”

“玛莎的法文很棒，我用法语写，让他们看好了，估计没人花心思请个翻译来检查我，在军校的时候我就这么干过。”

“首长不说你？”胡丽雅感兴趣的追问。

“在部队，谁都知道我其实还算是个文学青年！”铁流难得地诙谐了一次。

胡丽雅笑的很开心。

“哎！好人！”她用光滑的胳膊肘捣了捣他。

“怎么？”他问。

“将来我们离得远了，你也给我写信好吗？用西班牙文！这样就可以保证不会写错对象！”

“我的西班牙文不好，写不好！”他推脱。

“法文、西班牙文、其实差不多！和女人的区别一般，写写就会了！”她逗他。

“会写的很混乱，”铁流说。

“不会太混乱吧！”她夸张地瞪着眼睛看他。

“现在就很乱！”铁流明白她所指，于是惭愧的红了脸。

“玛莎知道了，会不要你的！”胡丽雅拍了下他的头。

“我们应该走了！”铁流听到门被人轻轻地叩击了几下。知道是哪个经理来叫醒了。

“是呀！时间总是在人们希望挽留他的时候，反而显得最可恨！”胡丽雅伸了一个懒腰眷恋地说：“真让人难以割舍这份温暖。”

“你是吗？”她问。

“是！”铁流点点头，“不过我们得走了。”

“你在敷衍我！”胡丽雅不开心的弯腰够着地上的衣服。

“我们还有下次！”他说。

“这里吗？”胡丽雅抬起头专注地盯视着他看，逼得他不得不躲闪开她那双犀利的眼眸。

“不会有了！”她叹口气，哀伤地伸手抚摸他的头。

“你要学会珍惜！总有一天你会后悔曾经的不珍惜！”顿了顿她忧郁地说：“可是那时候，你就会发现，你能得到的感受除了后悔，别无其他！”

出来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那棵树。

哪里此刻已经空无一人，冷雨淅淅沥沥打在人行道上，寒风逼得人竖起了衣领。

可以想见这里是多么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