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她对这座城市及其郊区了如指掌，而且她的俄语说的很流利，即便是涉及军事术语，她表达的也非常出色。因此这位女士不仅能够胜任向导的工作，还顺便担当起了翻译工作，而且无论走到那个防区，她都能成功地与担负这个防区任何职务的人员进行交流。

后来铁流他们才闹明白，胡利娅实际上是被共和军正式委任的一名军官。也就是说，她本身的职衔比大多数他们接触到的前线的这些西班牙军官还要高些，所以，那些士兵都对她很客气。

铁流和女向导接触的多一些，毕竟在一堆高级指挥员里，他和胡丽娅才是具体跑腿和办事的小萝卜头。

女向导有时会偷偷地观察他，被铁流发现了几次后，她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是为了解释，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你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铁流听不懂她说这话的意思。“是呀！我没什么特别的呀！”他疑惑地追问，“可是，您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呀？”

胡丽娅笑着不理睬他，远远地跑开了！

此后接连几日，每天早晨都会有人来叫他出发，胡丽娅为他们找来了一名非常熟悉战区情况的民兵，几个人在一个班的战士护卫下驱车走遍了马德里郊区即将布置的防御地域。

白天连续地视察后，铁流晚上也顾不得合眼好好地睡会觉。因为首长们命令他必须及时地、尽快地将防御态势图绘制出来。为此，他把军校里的绘图作业科目再次地捡了起来，彻夜不眠地将白天看过的地形和原来的地图加以对照。

由于亲自勘察过地形，梅列兹科夫等人对他准确地绘制出来的地图和反映出来的防御计划情况很是满意。他们将部署决心上报了**谋部，上级也表示了坚决地支持，为了更快地实现防御计划，别尔津立刻要求共和国政府委员维先捷.乌里别和他的西班牙**员同志们给予必须的帮助，也就是说调动工人和革命积极性很高的部分市民，使用充足地人力和物质资源马上落实这些作战计划。

敌人的进攻很猛烈。但是，在各方面共同的努力下。共和军还是抵抗住了弗朗哥将军原本志得意满的雷霆一击。

但是共和军的损失是巨大的！前线的士兵，甚至整只的部队都发生了溃退的情况。虽然配属在**谋部，但是，梅列兹科夫此时更符合一名消防员的角色。

他往来穿梭于，前线和总部之间。向两方面及时地，或者说是繁琐地叙述和传达这，各种情况或者指令！铁流觉得心比身体要累！

这和他以前接触的战斗可不一样！有时候，他觉得和人打交道可是烦累！更何况，现下的许多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作战目标压根就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

又一场小规模的城市外围交战结束后，部分战线出了问题，铁流他们跟着支援部队来到了撤下来的一个连队，没有预备队！情况紧急，他们必须设法说服这支部队返回原来的防御线。铁流对此不看好，凭他的经验，这种状况下，指挥员除了跟着败兵撤回他们认为安全的地界外，别无其他的作用！

但是梅列兹科夫似乎有意教导他，纠正他这种偏见。

他领着铁流和女翻译，貌似很随意地走到了一群正在休息地士兵堆里。

看到了军官，士兵们自然地聚拢到他们跟前，但是围在他们周围的战士们情绪都很低落，他们显然认为，由于溃退这一事现在是要挨这些军官们的训斥地。大家全都沉默不语，场面有些尴尬到好像铁流他们变成了不受战士们欢迎地人似地。

梅列兹科夫比无所适从地铁流可是自然多了，他对弟兄们瞧了一会儿，笑一笑后便开始叙述自己的经历！老兵总是有太多的战斗经验和这些战士交流！

铁流可是没有这番在苏俄内战时期打仗的经历，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听首长和战士们随意地说着一些似乎和战斗并无太大关联地事情，女翻译此时到成了比他更加重要的人物，首长说完话要看看她，而战士们七嘴八舌地发完言后更要紧盯着她，生怕她不翻译自己的话。

“指挥员同志，您所在的苏联红军遇到过退却的情况没有，如果是出于不得已，那末我们应如何看待这种退却，在此情况下该怎么办。”一个上点岁数的西班牙老兵盯着比自己都要年青的铁流，突然不客气地追问他，不信任和轻视地表情很是明显。

“我正在经历的战斗就是您现下地战斗！咱们遇到的情况是一样的，我坦率地说，红军面临这种情况时会如何处置，我不知道，可是据我所知即便是国内战争时，红军一样也有不得已撤退的情况，有时甚至是溃退，在任何一场战争中，我认为这是常有的事，”铁流毫不尴尬地认真回答道。

“但是，有一点我想红军应该比我们表现的略微好一些！那就是失败并不可怕，只要我们随后能够很快地恢复战斗秩序，尽快地转入反攻，就能最终达到打败敌人的目地。”

梅列兹科夫微笑着，带头鼓起掌来。

在周围地战士们热烈的鼓掌声中，铁流感觉到了他们专注地听着自己讲话的情绪，铁流再一次体会到了作为指挥员，得到自己领导的士兵们的信任和尊重所带来的那种强烈地自豪感和责任感。

上一次是在他逃亡的过程中，那次他体会的是指挥员在失败中要学会坚持。现在，他体会的是指挥员在失败中要学会鼓舞。鼓舞带给士兵们的是希望，有了希望他们就会一往无前！学会坚持就会带来信心，有了信心他们才会变得百折不挠！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战争艺术吧！

他显得很激动，不由地提高了声音，大声说：“纪律！严肃而又严格地纪律！对我们的帮助最大，还有就是我们的政治觉悟、高度地组织性和我们所能得到地革命群众地支持是我们一定能够取得胜利地依靠。”

“关于依靠群众的问题，大家自然是懂得的。可是什么是政治觉悟？怎样地觉悟才算好呢？有了好觉悟就能战胜敌人吗？甚至比敌人的飞机大炮还要管用？！”一个全身缠满了机枪子弹地战士挤到他跟前认真地追问。

这时被现场气氛带动起来的梅列兹科夫重新抢过了话头，热情而又激越地开始了演讲，“我们要理解政治觉悟，判断那种觉悟的好坏，自然要搞清楚它的内容是什么，好与坏肯定是不能靠嘴巴来说的，最浅显和简单地验证办法就是把他和我们西班牙的现实情况加以结合。”

文静的胡利娅一改往日的儒雅，在为他俩做翻译时，激动的情绪明显地外露出来，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她的声音远较平日显得铿锵而有力，看着面色发红的女士，铁流突然就想起了朱利安，印象中那个女郎无论如何的激动，都没有眼前这个姑娘表现的这么激烈。

虽然铁流被胡利娅的表现镇住了，可是所有的士兵们听着她的翻译，各个反应的都很热烈。甚至还不时有人难耐激动地从人堆里蹦出来，打着坚决的手势，大声地重复她说的话,望着翻译的人和听翻译的人一个比一个激动的神色，铁流由不得地在心里琢磨着胡利娅在翻译的时候是不是添加了许多她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