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胡子山规多

“红枪会？”孙铁蛋一时还不太适应这个报号。

“对，弟兄们，三老四少，四梁八柱，从今儿起，咱二柜就是红枪会了！都过来，见过二柜红枪会！”大当家的一发话，四梁八柱一起抱拳道：“见过二柜红枪会！”

“好！搬垛儿，你是师爷，二柜刚来，你来给二柜宣讲山规！”大当家的向旁边一闪身，师爷李殿臣抱拳上前，对孙铁蛋说道：“二柜听仔细，横头山的山规跟天下的绺子都一样，叫做五清六律七不抢八不夺！这些都是铁规，如有任何违反，当由大当家的亲授绺刑，秧子房掌柜的行刑！”

孙铁蛋一抱拳道：“好！请讲！”

李殿臣瞟了孙铁蛋一眼，看似对孙铁蛋讲，实则是对全体在场的崽子在讲。五清六律七不抢八不夺是绺子的寨规，作为山寨的师爷，搬垛儿李殿臣会利用各种机会宣讲，目的就是让所有的弟兄都牢记于胸，警钟长鸣防患于未然。

五清是：大当家的要的清。应该要的地方一定要，到朋友地界，不强抢豪夺。处理绺子的事务赏罚分明，诺守信用，抢到的财物据实分配，不许自己占有。一般绺子所得都按开差后九成拆分，胡子的黑话叫做“分篇挑片”：二成归公，五成公摊，一成眼线，一成奖赏，一成抚恤。兄弟们打得清。听大当家的指挥，不得乱打乱抢。号令传得清。稽察查得清，查清绺子有无隐匿贵重物品、奸**女、蛊惑局事、**勒索等违规行为。线路子带得清，保证不走错路线而受到重创。

六律是：贪吞大响者处死；奸**女者处死：携带枪弹逃跑者处死；反叛和蛊惑局事者处死；抢饷劫柜者处死；逃走秧子的直接责任者处死。

七不抢是：不抢盲哑人；不抢疯人；不抢瘫痪人；不抢出家人；不抢尼姑；不抢邮差；不抢耍钱要饭的。胡子中传说他们和耍钱、要饭的是一家，耍钱的是清要钱的，胡子是混要钱的。有两句歌谣：“西北连天一块云，天下要钱一家人。清钱耍的是赵太祖（耍钱的祖师），混钱要的是十八尊（胡子祖师）”。“万水千山一枝花，清钱混钱是一家，你发财来我借光，你吃肉来我喝汤”。胡子和花子也是一家，胡子是恶要，“天下第一团，人人都该钱，善要他不给，恶要他就还”；花子是穷要“不费力来不操心，只拜竹竿不拜神，不怕偷来不怕盗，只有肚皮没纹银”。

八不夺是：不夺当胡子的；不夺娶亲、送亲和办丧事的；不夺挖参人住处、摆渡水手和船家；不夺鳏寡孤独无人赡养的人；不夺医生和药铺；不夺大车店；不夺开棺材铺的。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不成文的规定，“兔子不吃窝边草”和不打懂行的。“兔子不吃窝边草”，就是不准打扰“山头”附近的父老乡亲。不打懂行的就是不打掌握胡子规矩和懂得“黑话”的人。

李殿臣讲完了，转身又对孙铁蛋一抱拳道：“二当家的，就这些。”

孙铁蛋也一抱拳算是答谢，可是李殿臣笑了笑道：“二当家的，您这样抱拳不对，在山寨，双手抱拳在胸前这是大忌，四梁八柱之间见面，两个绺子的当家的在位的相互之间碰了，要这样抱拳，双手抱拳高举过左肩，同时向后一甩，就这样！”李殿臣又做了一遍，孙铁蛋这才明白了，怎么自己前面也觉得上山之后每个人抱拳施礼都不太一样的，还真就是没有象自己这样的老百姓之间常见的这种抱拳方式。

“为什么这样是大忌？”孙铁蛋不解道。

“呵呵，这是戴木枷的姿势，触霉头啊！”李殿臣说道。

“哦！这意思啊，哈哈，得了，俺明白了！”孙铁蛋双手抱拳举过左肩道。

胡占魁哈哈一笑道：“好啦！山上规矩多，慢慢来，你会些绺子的暗语还不够，绺子还有不少沟沟道道，你是二当家的，这些都是小节，关键是你要清楚，你是二柜，有你在，大哥就可以歇歇了，走，喝酒吃肉，崽子们，今晚可劲造！”

“嗷嗷！”胡子们站了半天了，就等着大当家的发话，嗷地一声呼喊，争先恐后跑进聚义大堂去了。

四梁八柱簇拥着大柜二柜走进了大堂，孙铁蛋被让到胡占魁的左手，坐了第二把交椅。当中一趟条桌，把头儿坐着大当家的，左手是二柜孙铁蛋，二柜对面，也就是胡占魁的右手是三哥搬垛先生李殿臣，二柜这边的下手坐着炮头全镇江。这四位就是山寨的“四梁”了，是横头山绺子的核心大哥。

四梁，分别是通天梁、托天梁、转角梁和迎门梁。通天梁也有叫顶天梁的，绺子里面一般都叫大当家的，也叫大柜，总揽绺子中一切重大事物，具有绝对权威。托天梁也称带队梁或者偏翅梁，在绺子里面坐第二把交椅，也就是二当家的、二柜。二柜协助大柜掌管绺子的一切事物，监督管理下级胡子，作战时指挥前卫和后卫，行话叫“前打后别”，大柜不在的时候，代行大柜的职权。转角梁也称文明梁，俗称搬垛儿，就是山寨的军师、师爷，能掐会算，占卜凶吉，绺子里面的人对其言听计从，非常信赖。迎门梁又被称为总炮头，是绺子里面的先锋官，胆量大枪法好勇猛善战，有一定的指挥能力，一般都是山寨里面敢打敢拼的悍匪。

这还只是内四梁，还有外四梁，接下来的座次是八柱，也有内四柱和外四柱的区分。再下去就棚炮头，负责各个分棚的管理，相当于最基层的小队长。

大家先向大当家的敬酒，大当家的又敬大家，接着是大家向今天上位的二当家的孙铁蛋敬酒，孙铁蛋再回敬一碗，接下来就是自由吃喝了，好家伙，不管是四梁八柱还是下面的崽子，个个都狼吞虎咽，有筷子基本不用，全都是尖刀扎、伸手抓，大块大块的肉往嘴巴里面塞。

“兔崽子们，都是饿死鬼托生的！粮台，今儿个炖了多少肉啊，够不够啊！”胡占魁大声嚷嚷着，自己手里攥着一把攮子，从面前的大黑陶盆里面扎了一大块狍子肉，大口嚼着，满嘴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