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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月黑风高 正值杀人夜小说:南宋记忆 作者:笨聪 更新时间:2012/3/6 14:16:38 大宋祥兴二年四月十九日晚。琼州海域。天空乌云密布,似乎一场风暴就要来临。 李恒身穿便装,端坐在军营帐中,看着桌上的海图凝视思索;他并没觉得今日有何异样;他心里计划的,是几天之后的那一场战事。 有确切消息传来,说是宋庭残部聚于独州山岛,拥有大小战船四十余艘。李恒得到了枢密院的密令,命他于三日之后,联合驻守南恩的阿里海牙,共同南下进取琼州,一举歼灭宋朝庭。 李恒并不是蒙古人,他是西夏人,而且是西夏的皇族后裔。 蒙古人进攻西夏时,李恒的祖父战死,父亲被蒙古人收养。李恒出生时,西夏已灭亡,他已经是完全的元朝人了。 李恒今年四十三岁,身经百战。襄阳城破时,李恒是元军的攻城主将;文天祥的妻子与女儿,就是被李恒俘获的;两月前的崖山海战,李恒也在战场,与张弘范同为水军**。 帐内还坐了另一人;这人名叫谢贤,是南宋时的水军将领,长驻广州,后降于元朝。如今,谢贤是李恒的副将兼参谋。 谢贤对南海附近的海域极为熟悉,尤其是从广州到琼州这一线。一年四季的海流、风向、气候,谢贤了如指掌。李恒要攻打琼州,少不了谢贤。 李恒的军营,设在吴川。吴川的地势南低北高,南部缓缓倾斜,伸入大海。 李恒军营南边不远处的海面上,停泊了大小战船近百艘。 处面起了风。有士兵前来通报。 李恒皱眉道:“谢将军,如今起了南风,恐怕不利于三日之后的战事。”谢贤道:“**勿忧,今日是四月十九;往年这个时候,总有一阵南风吹来。再过两日,风向会转东。**若不信,只等明日早上再看,云雾定会散去。”说此话时,谢贤心中暗自叹息,这一次,大宋朝庭真的要亡了。 谢贤投降元军,是因为家人被虏,迫于无奈归顺。虽说为了保全家人性命,但谢贤自知此举不忠,若置于春秋大义,更是令人不齿。谢贤自知有愧于宋,极不愿担任李恒的副将,无奈军令下来,他只能遵命。 二人议了一阵,李恒看谢贤心不在焉,知他心事,道:“两千枚火药弹已运上了战船,希望如将军所言,四月二十二日风向转东。”又叹道:“谢将军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南恩水师会有人前来议事。” 南恩水师,其主帅是阿里海牙。南恩聚集了元军战船近二百艘,乃是这次攻宋的主力。 崖山一役之后,宋庭逃脱,张弘范与李恒面上无光,张弘范也失去了继续追剿宋庭的机会;他虽然多次向伯颜提出请求,但均被驳回。张弘范无奈之下,请求调任福州行省,获准。 四月二十日,距天亮还有半个时辰。风起云散,隐隐有月光透过云层。 李恒正在睡梦中,忽听帐外有士兵通报,匆忙起床。那士兵走了进来,报告道:“**,南边海面上有一艘船,正向着吴川方向驶来。”李恒问:“只有一艘船?”那士兵答道:“是,只有一艘船,距离约三、四里。”李恒微微点头,应道:“知道了。你去通报谢将军。”说着,打了个呵欠,缓布走出帐篷。 战船上的士兵,正在酣睡中。 风吹得疾,海面上雾气全散。虽然天还未亮,但借着透过云层的月光,极目望去,海面上波光粼粼,十余里之内若有船驶来,尽收眼底。 有放哨的士兵发现了那船。众士兵悄声议论。一士兵道:“听说南恩的阿里将军会派人前来,或许这船是从南恩来的。”另一人道:“也未必,这船从东南方驶来,或许是南人的战船。”又有一人笑道:“兄弟说笑了,南朝逃跑还来不及,怎会将战船驶向吴川,况且还是一艘船?”最先说话的哪人道:“弟兄们小声些,这船上还有南朝降兵,免得让他们听见。” 众士兵说笑着,四下散去。船舱内的士兵,仍在睡梦中。 吴川的南边,是一个半岛,呈南北走向。李恒的一百艘战船,均停在半岛的东边,南北延续近两里。小船停在岸边,大船由于吃水较深,停在外围。 那船驶得再近些,众人都已看清其大概模样。谢贤走了出来。李恒问道:“谢将军,看那船帆的模样,似乎不像是南恩的战船,也不是南朝的战船,倒像是一艘商船,但又太小了些。” 宋朝时的远洋商船,曾有过四根桅杆,但这种商船很是庞大,甲板上有五层阁楼,看起来极为壮观。李恒说这船不是商船,意指为此。 谢贤也不解,想了半天,犹豫道:“或许是占城的商船。” 二人说话间,那船驶得更近。有小船迎了出去,船上士兵大声问话,想是在问那船的来历,又或是告知此处为军港,商船不得驶近。 那船上无人回应。 李恒隐隐觉得事情不妙,转头看向谢贤,却见他神色淡然,像是无事发生一样。李恒心中稍慰,看来自己还是太过小心了,即使来的是南朝的战船,但只有孤零零的一艘,也弄不起甚么风浪。 此时再看那船,正缓缓驶向停泊的战船群,距离三百多步时,忽然慢了下来,紧接着,调转船头向西北驶去。 岸上众人正惊异间,忽听一阵轻微的爆炸,声音虽不大,但立时打破了这凌晨前的寂静。 众人吓了一跳,顺着爆炸声看去,只见停在船队中的几艘战船的船舷上已燃起了大火。 李恒大声叫道:“敌船!快快将其拦截!” 旁边有士兵摇起了帅旗,发出号令。四艘大型战船缓缓驶了出去,看其行驶路线,显然是要将那船拦截下来。 战船队伍在休息时,总有几艘战船处于备战状态,以防敌人偷袭。这四艘战船,就是承担着夜间守卫的职责。 李恒已断定这船是敌非友,而且极有可能是南朝的战船;他甚至还猜到这船可能装了大量火药与火油,自燃之后再冲入船队,来个玉石俱焚。 那船确实是来自大宋的战船,但并不是来完成自杀任务的,因为这船的有个名字:万宁舰。 李三原连夜离开万宁,一路顺风,天还未亮时,便驶近了吴川;他看到前方停了近百艘战船,延绵两三里,心中狂喜。眼前此景,正好用于检验这些天的演练效果。 万宁舰装备了十二门火炮,左右各六门;为了应对这次行动,万宁舰的甲板上安置二十二架神臂弩,仅是弩手就有一百二十人。这一百二十人挤在长三十八米,宽十米甲板上,几乎已达到了极限。 离开琼州时,万宁舰备足了弹药,又携带了六百余枚汽油火矢,就等着这次险中求胜的行动。 距离敌船约三百米时,李三原命人备好火矢,一声令下,十余架弩机齐射,过了片刻,敌船营中传来爆裂声,三艘敌船已燃起了大火。 汽油弩一旦射中敌船,陶制容器会爆裂,汽油四下散开,附在船木上。陶罐后端装有火药的那部分,罐壁稍厚,不会自行爆裂;火绳烧尽时,火药引爆,汽油会被点燃。 此种火矢威力极大,就好比将汽油洒在木板上点着。汽油一旦着火,火势极猛,万难被扑灭,除非汽油烧尽,但到了汽油烧尽的时候,船木早就被点着了。 李三原站在指挥室,看到有四艘敌船从前方冲出,距离一里左右,看那架势似乎要拦住万宁舰的去向,忙走出指挥室,对着前方不远处喊道:“快看敌情!” 有士兵应了一声,俯在望远镜前观看,过了片刻,这士兵报告道:“将军,两艘敌船上装有石炮。”李三原大声下令道:“右舵!左侧火炮迎敌!”说罢,又返回了指挥室。 指挥室的桌上,有两条绳索,绳索末端系了一个铃铛。每条绳索旁边,各有一个送话器与一个喊话器,类似喇叭口的形状。李三原拉动其中一条绳索,对着喊话器大声道:“链球弹、火弹!左侧火炮备射!左侧火炮备射!”有士兵的声从另一喇叭口传来:“得令!左侧火炮备射!链球弹与火弹!” 万宁舰的指挥室,设在甲板上的船楼内。指挥室与火炮室之间,通了两条绳索,绳索两端各系一个铃铛。就在刚才,李三原拉动绳索之后,火炮室内的一个铃铛会响起。等在旁边的士兵听到铃声,会将耳朵凑上去听。李三原喊话之后,声音顺着管道传入甲板下的火炮室。那士兵听到之后,再对准送话器说话,李三原在指挥室里便能听到了。 将喊话器与收话器分开,是为了实现即时通话,类似“全双工”的效果。 向火炮室下达命令之后,李三原走出指挥室,从一名士兵手中接过望远镜,对着敌船方向看了片刻,微微点头,又对那士兵大声道:“下令,船尾与右侧的火弩,对西岸射击,左侧火弩,对北船射击。”那士兵得令,迅速跑开。 万宁舰的甲板上,每个方向都装有弩机。万宁舰在转向的同时,船尾的弩机正好发射。这样做的效果是,左侧的火炮与弩机,对着前方的四艘敌船开火;船尾的弩机,继续对着岸边的敌船射出火弩。 汽油弩的射程虽然只有四百步,但前方敌船云布,以任意角度射出弩矢,几乎都能命中目标;以这种情况来看,弩机的射程似乎不止四百步,甚至可以达到六、七百步。 经过多日的演练,万宁舰的火炮手之间的配合极为娴熟,比起琼海舰第一次出海时要强上许多。六门火炮对着敌船连续发射。每当火炮发射时,众人都能感到战船微微一沉,这是因为阻退器的设计巧妙,会将火炮的后座力转化为对船的正压力。 四艘敌船处在下风位置,会影响到投石机的射程,但万宁舰处于上风位置,对于火弩射击极为有利。 弩机的精度颇高,十余矢射出之后,四艘敌船均已着火。汽油弹遇到劲风,燃烧更速,虽然还不至于将整艘战船点着,但造成的混乱却影响不小。未过多时,其中一艘战船的船帆已被点燃,另一艘的船舱内冒起浓烟,想是有火弹射入船内,引燃了船内的物品。 海风势疾,正适合战船快速调头。片刻间,万宁舰已转了大半个圆圈,右侧船身正对着那四艘战船,距离却仍然未变,还是四百多米的光景。 又是连续六声巨响,右侧的六门火炮完成了射击;与此同时,甲板上的火矢也攻击了两轮。 三名士兵跑了过来,其中一人报告道:“将军,敌船起了大火;两艘被烧了船帆,一艘被击断了桅杆,还有一艘是普通的战船,并未装有石炮。”李三原再次下令:“继续北进,按计划行事。”这三人应了一声,又四下散开,看来是船上的传令兵。 李恒与谢贤站在岸边,只闻得炮响,却不知是哪一方在开炮,前方乱作一团。李恒细看之下,发现宋军射出似乎并非火弩,然而一旦被击中之后,引起的火势却是极大。 南风吹得疾。万宁舰从南向北驶来,转眼间便驶过两里的水程,在行驶的同时,也将停在岸边的元军战船全部检阅了一遍。 李恒看那战船掉转了船头,像是要逃跑,忙下令道:“快追!” 其实不需李恒吩咐,早有八、九艘战船从火海中冲了出去,向那船直追过去。那船调转船头之后,转向东南方驶去,正是逆风的方向。 李恒远远望去,只见自己的九艘战船虽然紧追不舍,但敌船却驶得极快,几乎是迎着风前行。李恒早已惊得呆了。 前方又传来一阵“轰~”的响声,敌船的侧面隐隐闪出火光,紧接着,有一物飞也似地窜上岸,激起一片砂石。 谢贤只觉得一阵疾风扑面而来,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伸手挡在脸前,忽又觉得周身剧痛,紧接着,左脸上一片温热,又有些异味传来。 谢贤经历大小战事几十起,知道那是鲜血的味道,心中一惊,忙转头看去,刚才还站在自己身边的李恒,已不见了上半身,他再低头看去,自已的双腿、胸前,隐有血迹渗出,竟是被飞起的砂石所伤。 过了一阵,那船已驶得远了。 清晨。 太阳跃出海面,照在谢贤的身上,温暖之极。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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