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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七章 凤凰涅磐小说:沉睡者(原名:密电风云) 作者:走过冰山 更新时间:2009/3/27 12:13:39 焦虑不安的情绪,一直在左右章雨和老安时,等待已久的命令终于来了,戴笠命令他们立即转移到浙江天目山游击区。 天目山游击区,为“忠救军”所控制,与之前不同的是,那里的“忠救军”是由前苏嘉沪挺进队的残部和从正规国军部队抽调过来的人马组成。战斗力较抗战之初的”忠救军”实力有所增强,但这个实力是相对的,对付一般落单的日寇小股部队还行,但在国共**中,”忠救军”并不占上风。 戴笠的这个安排,老安是最认可不过了,他本就是军中的一厮杀汉,做特工,让他从头到脚都不自在。相较于老安的跃跃欲试,章雨却保持着出奇地冷静,霍华之事,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一根尖利的刺,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甚至想到了消极以待。 等两人匆匆赶到天目山游击区时,已是1942年春末。 一到“忠救军”天目山游击区,还未等两人喘口气,戴笠的新命令也到了,根据命令,老安被留在了天目山游击区当特种战术教官,章雨却被命令借道第三战区的通道,立刻返回到重庆。 接到这样的命令,章雨默默地做着动身的准备。他知道该来的事,终究是要来。从他想明白霍华的身份那刻起,他已经卷入了一个难以脱身的是非漩涡之中了。 不用留在一线战区,而是去相对安全的大后方,这让许多人对章雨艳羡不已,道贺之声不绝于耳。在这片道贺声中,如愿以偿的老安反显得忧心忡忡,突然就把他和章雨两个人分开,霍华之事开始发酵了。按照戴笠的命令,他放走了霍华,即使他有多不情愿,不管戴笠的密信如何语焉不详,会让人感到如何地疑虑,他都只能忠实地去执行命令,小米在戴笠的手里,成了他事实上的软肋。 也就是说,霍华现在肩负什么使命,没有人会知道,但有一点,章雨说对了,霍华到新四军那里去干什么,只有坏处没好处。 但一切都只能停留在怀疑、猜测的阶段,不过就算是真的,他能改变得了结局吗?他不能! 章雨动身那天,拒绝了任何人的护送,也包括老安。自两人吵架之后,除了与工作上相关的事外,两人基本上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现在的章雨,心思很重,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有一个最大的变化是,从前让人看起来的章雨,开始学会了似是而非。 对这样的情况,老安只能把这个归结为成长的代价,这个代价把两个人长期建立起来的默契和信任击得粉碎。即使是如此,老安也替章雨高兴,至少章雨开始真正地冷静地分析事情,具备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作为章雨的老大哥和上司,他对章雨的帮助就到此结束,以后的路,只能靠章雨自己去走,他是再也帮不上任何忙了。 不管章雨怎么跟老安吵,但章雨有一点很清醒,老安的苦衷,他必须要理解。在小米被戴笠扣为人质的情况下,老安执行命令是最好的选择。以老安的遭遇和人生阅历来说,他必须要在一瞬间做出利害的权衡,这是一个痛苦的抉择,即使老安做了最自私的决定,但他也只能尊重老安的选择,虽然他并不赞同老安的决定。 况且,他也有过自私的时候,不是吗? 为此,章雨尝试对那边发出了示警,却没得到任何回应。他做这些的时候,并没回避老安,他是通过这种行动,向老安说明一件事,在道义面前,容不得个人有任何含糊。在尝试与那边接触过程中,肯定还有其他人在跟戴笠汇报着他的一举一动。会被突然叫回重庆,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动了戴笠那根敏感的神经。这在大的政治气候环境下,这么做非常地危险,在做这件事之前,他已经豁出去了。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抗战不是哪一个人的事,而是很多人的付出牺牲。不管他将要作出任何牺牲,在他的内心只有两个字——值了! 从前,两耳不闻窗外事,沉浸于自己的小天地里。麻木带来的恶果,就是家破人亡。沉迷于灯红酒绿,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若是能够为之前的错误作出一个了断的话,他宁愿选择舍身取义,做那个浴火重生的凤凰。 为了活命,他选择加入军统,在当时,他或许想不了那么远。经历过死囚营的生活之后,他只想到报国恨最好的办法,就是听从命令,完成命令。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幼稚!监听站被一纸命令结束时,他还自比岳飞。问题是,他所忠于的是国家,还是一个政党,一个领袖?在病中的那一个月里,他已经为此作了足够的反思。 章雨的举动无疑是在玩火,但这次, 老安以特有的沉默,算是回应了他对章雨作为的态度。 入夏时分,当一身风尘仆仆的章雨,抵达戴笠指定的地点,报上代号之后,就被立刻投入了反省室。与严凤堂之前呆过的北碚反省室不同的是,他却被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说是反省室,这里更像是一座监狱。章雨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受一顿鞭刑。不多不少,刚好二十鞭。皮开肉绽之后,还有专门的医生治疗,不会让人过于疼痛,也不会让人太好过。在这里享受的是单间的待遇,在所有的监狱中,算得上是豪华了,一切的洗漱用具都是配发的,还是高档货,就是监狱常见的臭虫和蟑螂在这里都绝了迹。 受刑后的第三天,章雨终于能下地走动了,拖着沉重的脚镣手铐,绕着这个监狱一样的反省室走了一圈。四周是高高的围墙,还拉上了电网,好像跟死囚营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的看守都非常和气,要烟给烟,要酒给酒,就是要女人也给你找。 章雨的心情抑郁到了顶点,他到这里来,是准备来受难的,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9137!” 有人在叫他从前的代码,谁呀?章雨转过头去,是杨宝光! 从前的杨宝光是死囚营的看守主官,不过现在的角色却换了个一下,成了被看守的囚犯。 应了那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 讽刺!真是讽刺! 章雨很快就将这种揶揄的心态收了起来,他的处境会比杨宝光更好吗? “杨长官!”章雨对杨宝光颔首示意,对此人,他始终没办法像严凤堂那样尊敬。即使杨宝光曾在上海即时地向他和老安示警,在他的内心顶多会心存一份感激,绝不会再有其他。 仔细地打量了杨宝光几秒之后,章雨的面容却是一僵,杨宝光的左臂已经没有了! 不仅左边的袖子空荡荡的,就连左边的脸上,也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你这是……”章雨突然失声,在他和老安走后,杨宝光肯定经历过什么。 “这就是报应,从前杀人如麻,我把这些都还回去了!” 顿了一下,杨宝光像下了决心,他这些天需要找个人倾诉,章雨或许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你们走后,我就被内奸出卖了。幸好有人提前通知我,我带着人反正,逃出了76号,却给小鬼子追上,一场激战之后,所有跟随我反正的弟兄都死了。你知道谁救了我吗?你恐怕想不到,是那边的人不计前嫌,救了我!想想当初,我怎么狠得下心,对他们挥刀相向,我悔啊!” 说完,杨宝光的表情很平静,也很痛苦。虽没在脸上体现出来,但章雨读懂了他的眼神。有懊悔,有仇恨,很复杂,很…… 章雨想说安慰的话,没等他开口,杨宝光又说,“9137,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到这里的人,都和那边的人有牵连。让我很寒心的是,我死里逃生回到重庆,不但没有得到什么安慰,老板反而把我送到了这里。打小鬼子,我不后悔,但打内战杀自己的同胞,我现在真地后悔了!” 在这一刻,章雨只能握握杨宝光的右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天夜里,杨宝光被人提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同样,在那天夜里,章雨也得到了看守所所长非常严厉的警告,“不想死,就好好地反省!” 对这样的警告,章雨回报以是苦笑,他还怕死吗?他还需要反省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若他还能再出去,还会依然故我,只是会更小心一些而已。只要是对打鬼子有利,死就死吧!不把侵略者赶出家园,现在就是让他能够躺在床上终老,他都不会心安。 被关了一个月后的一个夜里,同样有人来提章雨了。 当看守叫章雨准备上路,章雨是以为处决他的人来了,一点都不慌张,还跟看守要酒喝,搞得看守莫名其妙的,“走吧!还喝什么酒呀?” 在看守的印象里,章雨就管他要过烟,要酒还是头一遭。 “你不是叫我上路么?去!给我拿些酒来,喝醉了酒,估计到死的时候,我就没什么感觉了。”章雨坚持看守给他拿酒,不拿酒他就不动身了。 “神经病,你在想啥子哟,啥子死不死哦!我说章书生,你脑壳没毛病吧?”看守一脸关切,要是章雨在这里出毛病,他这碗饭也就别吃了,直接等着被戴老板送到息烽去吧。对章雨,戴老板可是单独下了手谕的,要好生看护,要让章雨有度假的感觉。 这些,他可都是不打折扣地执行了,其它方面,他也不曾亏待过章雨。现在倒好,好人好事做了一大箩筐,反惹得章雨对他有什么不满,还要存心消遣他。 可他扪心自问,他一向与人为善,从不得罪人,怎会把章雨给招惹了? “你不知道什么叫上路?”章雨感觉有些好笑,还有看守不知道什么叫上路的,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看守一脸茫然,“啥子叫上路?” 章雨没好气地说,“杀头!” “咳,我说啥子事呢,章书生,你想哪去了,严长官来提人,是放你出去了!”看守这才回过神来,显然他说上路时,引起章雨的敏感了。 章雨歉然地冲看守一笑,看守是老实人,对待老实人说错话,是不能太过苛责。既然是严凤堂来了,那就不用死了,他叹了口气,“走吧!” 起身,就跟在了看守的背后,向大门走去。
看到章雨从看守所大门里走了出来。 严凤堂没有多废话,只是对章雨一颔首,让章雨跟着他走。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得很慢,很有节奏,皮鞋底敲打在青石板的地上,在静夜里让人磕碜得心慌。 事后很多年,有人问过章雨,“那天夜里你害怕吗?” 章雨是一笑置之,“我害怕过!但也来不及害怕了。” 还有人问,“你就那么相信你的恩人?” 每每到此,章雨总会跟人翻脸,然后会拒绝开口说得更多。 至于那天夜里,两个人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至今都是一个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章雨的人生正经历着第二次转变。 第二天,章雨起了一个大早,换上戴笠派人给他的一套新军装,很新也很笔挺,一身将校呢衬托出了他的英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一头青丝换白发,未老先衰的人,再帅也要打折扣了。 今天他要去见戴笠,也是他第一次走进湖南会馆,那个传说中的军统总部。心情没有一点激动,更没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昨天晚上和严凤堂谈了很久,也交换了很多看法。 严凤堂非常隐晦地告诉他,卫戍司令部泄密案也许会永远不见天日。这就意味着,出于某种需要,有些人和有些事注定要被牺牲掉。 这样的结果,早在上海送走严凤堂时,章雨就想到过。他没有发表意见,人微言轻,说了也白说。他要做的事,在回到重庆之前,已经规划好了。 可同样就在昨天夜里,自他见了那个人后,他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虽然这个改变会很痛苦,也让人无所适从,但他必须要接受。非是个人利益,也非某个党派的利益,而是民族和国家的利益。 到现在,他才明白,严凤堂总是能带给他意外,不是惊喜的意外,而是非常沉重的意外。 “坐吧!”戴笠捂着鼻子,态度很和蔼地让章雨坐下。 “谢谢先生!” 客气之后,按照严凤堂的提醒,章雨只坐了半边屁股,背挺得笔直,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不与戴笠的目光想对视。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卧难安,上次还有老安和他一起面见戴笠。但这次,他是完全一个人面对戴笠。 戴笠欣赏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的人,和章雨的第三次见面。让他对章雨的印象大好。章雨能在敌后主持监听站的工作那么久,以及在长沙会战的情报战中表现突出,都让他感到很满意。 他满意的是,章雨是一个可造之材,一个可以用的人。但这个人是否完全可用,或者说是否值得信任,那就两说了。至少,在他为章雨设置的考题上,章雨就完全不合格。 他一直想知道在”忠救军”每次转移时,是谁把消息透露给了新四军。明明消息是从章雨等人所在地给泄露了出去,可就是一直查不出来。 对章雨和老安放走霍华的事,戴笠就更不满意了,是他命令老安放了霍华没错。在这件事上,章雨就表现得更不合格了——没有对他的密令表现出应有的重视,这一点上就足够让他重新审视章雨的表现了。虽最后没酿成自相残杀的惨祸,但章雨的表现毕竟是非常地不合格——章雨的立场还不够坚定,说白了,就是对那边的人表现得还不够心狠! 要想让一个人彻底心狠,必须要让这个人手上沾血。就章雨杀掉的那几个人,在戴笠的眼里,等于没杀。下手不够主动,太被动!否则,他宁愿让章雨死,都不会再用章雨。 所以,戴笠丢出了卷宗,让章雨自己先去看,然后作出最后的决定。 章雨接过戴笠丢过来的卷宗,打开只看了几眼,他就不想再看。 此时,章雨的内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间酸甜苦辣涩全涌上了心头。 从翻开卷宗的那刻起,严凤堂昨天夜里要他去见那个人的用意,就不言自明了,对方是来示警的。戴笠给他设置的一个死局。也就是说,不管他怎么做,都是错。卷宗开篇就下了结论,杨宝光是那边的人,紧随结论之后列举了一大堆所谓杨宝光与那边接触的证据。回馈到章雨脑海里只有一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给他看卷宗只是为了说明一件事——杨宝光必须要死。 执行人,是他章雨。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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