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身陷囫囵

夜。

重庆，一个狭窄的小巷里。

一群穿着黑衣拿着手枪的男人，在追赶一名穿白色西装的帅气年轻男子。

“站住！再跑就打死你。”紧跟其后，领头拿枪的男人边跑边喊。

帅气的男人并没有应声地停下来，反而更拼命地向小巷逃窜。

“砰！”一声枪响后，帅气的男子向前跑出不到10米，便一头栽倒，再也没有爬起来。。

等了几分钟，见被追赶者没有任何反应。追赶者们，才小心翼翼地围了上去。带头的人走了上去，用脚将倒地的被追赶者翻了一个面。刚才的一枪，击中帅气男人的右背。子弹贯穿后的伤口，让帅气男子的鲜血止不住地向外流，洁白的西装已经给染得鲜红，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立即送到医院！记住要活的！另外他醒了，马上通知我。”小巷的深处传来一个冷冰冰而又威严的声音。

一群男人立即手忙脚乱，将伤者抬上了停靠在巷口的一辆黑色的车里。一阵引擎轰鸣声后，扬长而去。

刚还喧闹的小巷，立即恢复了宁静。有胆子大的人，从家里的窗户向外张望。黑色的夜掩盖了一切。

猛烈的阳光，透过小窗，照进了阴暗潮湿的牢房。

章雨被胸口灼热的痛感惊醒。睁开双眼，几只绿头苍蝇正围着他头顶打转。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内心中冒了出来，我已经死了?

不过苍蝇的嗡嗡声，提醒他，他还活着！

这是什么地方？他转动着头去看四周，黑黝黝的条石砌成的墙，光秃秃的，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转动头，肌肉牵动了胸口的伤，疼痛提醒他，他受了重伤，非常重的伤，疼痛让他**出声。想抬手去摸胸口，却发现双手都被牢牢地铐在了病床上。

**声虽然很轻，但还是惊动了在牢门外，通过小窗监视他的看守，见章雨醒了，看守立即跑到值班办公室，去给一个人打电话。

一个小时后，一个小眼睛男人，穿着一身夏季西装，走到了牢房门外，通过牢门的小窗，他向里面看了一眼，才转身，对看守点了点头。看守立即掏钥匙，打开牢门，然后对小眼睛男人，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章雨转动着头向牢门方向看去，借着微弱的阳光，他看到一个眼睛虽然小，但是非常有神的壮年男子走了进来。男子身上带着一种威势，挺得板直的胸膛，表明这个人曾经是行伍出身。

见到这个陌生的男人，章雨嘶哑着嗓音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监狱，你所在的地方，是死囚的牢房。”小眼睛男人冷冷地告诉章雨，冰冷的声音，就像从地狱深处传来。虽然是夏天，还是让章雨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而这一动，再次牵扯了伤口，让他忍不住**起来。

待疼痛感稍微减轻了后，章雨向男人求证，”这里真是监狱？我在死囚牢房？”

“没错，你是在监狱的死囚牢房！”男人冷冷的声音，不带任何一丝感情。

小眼睛男人来之前，章雨正在回想了受伤前的情景。那天，从饭馆吃饭后，走到离家附近的小巷口时，有人扑上来就要抓他。开始他以为是之前与他争风吃醋的袍哥大哥带人前来滋事，就拼命地挣脱抱着他的人，撒丫子就向家跑。奔跑中，后面的追赶者警告要开枪了！听到对方手里有枪，他跑得更欢了。接着一声枪响，一个惯性的力量，狠狠地撞击了他。可能人正专注地向前跑，并没有感觉到疼。真等有了疼痛感，人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了。

想到这里，他就不明白了，这个男人是什么人？自己犯了什么事？竟然还会被关进死囚牢房。这一连串的疑问，都让他顿感头疼，他求助地望向小眼睛男人。

小眼睛男人，冷冷地看着章雨，凌厉的目光，甚至带着一种深深地仇恨。仇恨的目光，仿佛要把章雨撕裂成碎片。

害怕小眼睛男人的目光，章雨赶紧定定神，让眼睛望向天花板。

就在他思绪神游时，一个络腮胡大汉匆匆地跑了进来，对着小眼睛男人耳语了一番，小眼睛男人露出非常玩味的笑容。

听完络腮胡大汉的耳语，小眼睛男人做了个手势，络腮胡大汉在敬了个军礼后，退了出去。

待大汉退出门外，关上牢门后。小眼睛男人决定不再兜圈子，他来是要审讯章雨的，不过在这么做之前，他决定在心理上，先给章雨一些压力。

他做了如下的自我介绍：“鄙人姓严，名凤堂，军统侦缉处处长。”

是“军统”！章雨感觉自己的头，被人使劲地敲了一下，内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军统”是什么组织，章雨太清楚了

章雨是卫戍司令部译电员。关于这个组织的很多事，他从同事和上司那里听说过。更知道，无论是什么人，落在这个组织的手里，不死都要脱成皮。如果被军统找上门，小事也会变成大事，因为他们只对**地下组织和日谍案感兴趣。

说不害怕是假的，那是一种来自骨子里的恐惧。

章雨搞不懂，出了什么大事，需要出动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来这么关照自己一个小虾米？

依旧是一头雾水，他带着畏惧的目光看向了严凤堂。

见章雨是彻底地被他的气势压倒，严凤堂很满意。说话的声音也开始有了丝人气。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不过从现在起，我问你的任何问题，你都要老老实实，没有丝毫隐瞒地都告诉我！不过，你要是给我错误的回答，那么，我就请你吃军统的特色菜！”，

严凤堂的威胁立即起到了作用，章雨开始凝神听问题。

“6月18日下午5点半，接收到的电报，你译完后，你交给了谁？正确地说，就是你受伤的前一天！”第一问题抛了出来，却是问电报交给了谁！

“6月18日？...”章雨陷入了回忆。

整理了杂乱的记忆，章雨才敢开口，“译电完成后，我就立即送到了秘书处的龚秘书那里。由于快到下班时间了，我晚上有个约会，所以我没有按规定带签收单，只是让龚秘书写了个回条。送电报前，我特意换了身白西装，所以那张回条应该是我白西装包里。”章雨特别地强调了回条。

原来是那封电报惹的祸，不就是菜价电报吗？密级也很普通，就为这么个电报，就要把人关到死囚牢房里，那平日里，那么多人接触更高密级的电报，是不是早该尸骨无存了，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想是这么想，但他绝不敢这么说。他知道，说出来，恐怕就要吃苦头了。这点上，章雨从来是个聪明人，非常地识相。

“哦？！是吗？但是，你所说的那张回条，并不在你的西装里，而是在另外一个地方。你知道在哪吗？“严凤堂有些玩味的看着章雨。

章雨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对回条最后去处的记忆，就是在他的白西装里。

“那你想知道吗？”严凤堂开始吊章雨的胃口。

章雨点了点头，听到回条还在，他没有那么紧张了，他只是不明白，是什么电报这么重要？

“6月18日晚上11点，方萍的男友发现她死在公寓里，是被人勒毙的。而在方萍被杀地现场，我们找到了那张回条。对此你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吗？”严凤堂的声音很冷。

“什么？你说什么？”章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严凤堂带给他的消息，确实让他震惊。

回条居然会跑到方萍的家里，而且方萍死了。听严凤堂的语气，这是不是在说，他就是凶手？如果不是，那怎么解释，他会在监狱的死囚牢房？

自古杀人者偿命，这道理章雨懂！但是他没有杀人啊，是不是军统弄错了？

想到这里，他立即否定严凤堂告诉他的事，“不！这不可能！”并剧烈地摆动着身子。

剧烈的晃动，震裂了胸前的伤口，而章雨全然不知道痛，陷入一种呢喃的呓语中。

章雨这么激烈的反应，并不在严凤堂的预想中。按照逻辑推理，假设章雨是凶手，他会滔滔不绝地找各种理由来为自己辩白，而不是这么震惊。这让严凤堂在心里想，这会不会是冤假错案？但很快他就将这个想法排除了，在没有新的证据出现前，只能相信现有证据。

章雨猛然从呆怔中醒过来，他有个可怕的感觉，方萍的死肯定与电报有关，那么龚秘书恐怕也遭不测了，而且也与他脱不了干系。虽然心里明白问了也是白问，但他还是问了，“龚秘书呢？”

“很遗憾，龚秘书也死了，一枪从这里射进去，死得一点都不痛苦，很安详！在现场，我们发现了你的配枪。”严凤堂说着用手比划出一把枪，夸张地对着章雨的眉心，嘴里模仿枪声“砰！”

章雨大脑一片空白，虽然龚秘书的死在意料中，但是杀人的枪会是他的佩枪，他确实没有想到过。他感觉在无形中，有一双手正紧紧地攥着他的脖子，掐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这难道都与那份电报有关？

看到电报那刻，他忍不住笑出声，不就是重庆的菜价吗？卫戍司令部，什么时候关心起菜价来了。而上面的菜价，还是去年的价格。自抗战开始，法币就贬值得很快，发薪水都不发法币了，私下里各个办公室都是发的光洋，只有光洋好用。

当然，现在不是探讨物价几何的问题。两个与电报有牵连的人，都被人离奇地杀死，这份电报肯定不寻常。那电报又出了什么问题呢？让人不惜杀掉两个知情者后，嫁祸到他的身上。

严凤堂给了章雨答案。

“我想要告诉你的是，那份电报，或许在你眼里，它就是份普通的电报，但它却是一封救命的电报。可惜的是泄密了，直接后果是3万将士，全部战死于日军的重重包围，这是你的第一大罪。两个相关的当事人的死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是你杀掉这两个人。这是你的第二大罪。”严凤堂说到这里，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从感情上来说，严凤堂恨一切汉奸，皇冠体育直播：间谍。

如果章雨真是上面的两个身份之一，严凤堂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但现在，严凤堂也不能肯定了。

从现有的证据看，章雨的汉奸嫌疑很大。就算不是汉奸，单凭泄密这条，杀他十次都是轻的。但理智告诉严凤堂，这事没表面上那么简单。

章雨彻底呆了，这是什么电报，还跟3万将士的生死牵扯在一起？这泄密又从何说起， 事情变得复杂了。很明显，有人是在把绞索，往他的头上套！会是谁呢？他开始回想平日里，得罪过什么人了没有？

　章雨的沉默，严凤堂并不着急，经验告诉他，沉默的背后，往往就是事情出现转机的开始。当然这要取决于章雨的主动配合。

络腮胡大汉再次跑了进来，对严凤堂耳语一番，但这次不是个好消息，严凤堂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

严凤堂转身就欲离去，走到牢房门口，他才突然想起，这里正在审问着犯人呢。指着章雨，对络腮胡大汉说，看好了这个人，有任何闪失，你提人头来见我。

说完匆匆离去，留下章雨一个人在牢房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