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第二十四章

一

炮火过后，鬼子并没有马上进攻，却派人送来一封信，信是这样写的：李卫，数知你是忠勇之士，难得的人才，虽然你犯下滔天大罪，陷入重兵围困之中，但只要你真心投诚，可免一死。小野。

“这么说，包围圈是小野设计的？”李卫问送信人。

“是，小野太君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来人说。

“好啊！老熟人了，你回去告诉小野，只有断头的李卫，没有投降的李卫。”李卫说完，就在来信上写了几个字，交还给了来人。“弟兄们，是我李卫不明、不智，让你们陷入绝境，对不住你们。鬼子来劝降，被我拒绝了。有谁想活着去投降，我李卫绝不拦着。”

“队长，我们都跟着你，你活我们活，你死我们死。”

“队长，不用说了，当兵这些年，就是跟了你，我们才活得像个军人。今天死了，也够本了。”

“好，都是我的好兄弟。”李卫激动的说，挨个和他们握手。“不过我们还有一点希望，刚才外面的枪声你们都听见了，那一定是运河支队在营救我们。就让我们和鬼子痛痛快快的大干一场，像个男人那样的活，像个男人那样的死。”

“队长，我们为什么不进炮楼？”一个士兵不解的问，在他看来，炮楼是多么好的工事。

“这里离冀州很近，如果我们进炮楼，鬼子只要调来野战炮，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他们只要**，炮楼就上天了。如果他们想活捉我们，只要困个十天八天的，我们想不投降都难。”李卫解释说，在这类问题上，他毕竟比士兵想的细致。“我们的人虽然不多，但是火力不差，所以要把防守的层次拉开，以免被鬼子的炮火过多的伤害。我命令……”

李卫在那里布置阵型，安排弹药，小野已经接到了李卫的回信，在手电筒光的照耀下，他看完了，随手把信递给了他的副手。高岛身边，站着同样是大佐身衔的铃木。铃木本来对小野的做法就不满，在他看来，皇军已经把李卫围得水泄不通，李卫插翅都难飞，只要一个冲锋，李卫就完了，何必多此一举。更何况，像李卫这样罪大恶极的人，即使投降也不会留他性命，何必对他仁慈。现在看到了李卫的回信，他感到受了侮辱，脸色极为难看。“八嘎，死啦死啦的。”

“铃木君，你是不是认为，李卫的部队不堪一击？别忘了皇冠体育投注：有句古话：困兽犹斗。”小野冷冷的说，他非常讨厌某些皇冠体育直播：军官的骄横和狂妄。“并不是每个皇冠体育投注：军人都是熊包，这个李卫就很不一般。”

“我的请求，亲率一个中队，活捉李卫。”铃木听出小野话中有刺，脸上挂不住了。本来小野担任这次围剿的指挥官他就生气。西河的指挥官来指挥冀州的军事，那不等于说冀州的皇冠体育直播：军官都是饭桶，白痴？偏偏小野遇到事并不和他们商量，反而去请教一个皇冠体育投注：人——一个在他们看来根本不配做军人的于得水，等于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而他们可是生活在天子脚下，在高岛的身边工作。俗话说，宰相家人还七品官，何况他们都是高岛的左膀右臂，小野这样轻视他们，不是连高岛都不放在眼里了？这让他们的自尊如何受的了？因此他才提出了降低身份指挥的请求。

站在他身边的中佐，原二志哉不干了，铃木一直是他的顶头上司，他怎么能让上司丢脸？因此铃木的话音刚落，他就抢过话去。“杀鸡的，不用牛刀，我的替铃木阁下冲锋。”

小野本来是想杀杀铃木的骄狂，后来也觉得不妥，他毕竟是高岛身边的红人，把他得罪的太深了，以后难保他不在高岛面前说小话，高岛本来就对他有成见，那今后遇到事情就难办了。正在沉思，见原二站出来，正中下怀，就准了他的请求。当然，他也不完全是为了熄灭他们的骄狂，也想试试李卫还有多少战斗力。

小野和李卫在斗法，肖鹏也没闲着。四面出击的失败，使他意识到李卫处境的危险，也意识到营救工作的艰难，但是他并不想放弃，一定要做最后的努力。哪怕李卫他们冲不出来，给鬼子最大的杀伤也是好的。鬼子的伤亡越大，组织对根据地的扫荡就越会推迟。对李卫别动队的战斗力，肖鹏还是信服的，他们在人数并不占优的情况下，强攻酒精厂，几乎全歼了鬼子两个小队，这样的战力至少运河支队做不到，如果能给他们一些支持，他们就会坚持的时间长一些。在战争中，延长时间就等于延长机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可是用什么办法支援李卫？他一直没有想出来，自从回到这里，他的脑子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他也把杨万才等人找来商量过，结果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他们还深深陷在刚才的失败中，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沮丧，看那表情，已经认为李卫等人死定了，不用白费力气了，开始的冲天豪气荡然无存。肖鹏很想训斥他们几句，想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队长，抽烟。”不知什么时候，田亮悄悄的靠了过来，从兜里掏出一盒皇冠体育直播：烟递到肖鹏手中，这是他在酒精厂战斗中的战利品，自己没舍得抽，给肖鹏留着呢。

肖鹏闻闻诱人的烟香，轻轻的给了田亮一拳，这是对他最好的奖赏。他喜欢抽好烟，喝美酒，这在支队不是个秘密。王船山每次见到他，都给他带好烟，所以他没有好烟抽了，总是会想到王船山。他闻了一会，打开盒抽出一支，在皎洁月光映照下，白色的烟卷好像在发光，肖鹏怔住了，刚才九思未解的问题，因为烟卷的出现，眼前变得一片光明。“为什么没有想到它——大炮？”如果能把鬼子的炮兵摧毁，或者打掉一部分，就是对李卫最大的支援，因为炮弹对李卫他们威胁最大。“田亮。派出几个人，侦查鬼子的炮兵阵地。杨万才，组织部队”

肖鹏刚刚想出办法，鬼子的进攻就开始了。由中佐原二率领的一个中队鬼子从正面进攻，由一个营的皇协军从侧面进攻。战斗一开始就进行的十分激烈，鬼子的轻重机枪像刮风似的，从几个方面向李卫的第一道阵地扫射，而阵地上，李卫只放了一个小队的士兵，当然挡不住鬼子的火力，被子弹打得抬不起头来。用疯狂的火力压制对方，摧毁对方的士气，这是鬼子的一贯做法。七、七事变，晋绥战役，鬼子曾用这种战法，打得西北军和晋绥军丢盔卸甲，找不着北，这种极具威慑的战法就此保留下来。只是他们忘了，经过六年抗战的皇冠体育投注：军队，已经对这种先声夺人的战法颇为熟悉，恐惧已经大为减少，也懂得规避猛烈的炮火，因此在鬼子炮火轰击猛烈的时候，李卫只放了很少一部分兵力，发出的枪声是微弱的，这无疑给狂妄的原二造成了错觉。他觉得皇冠体育投注：军队还是那么软弱，不堪一击，所以炮火刚刚延伸，他的指挥刀就高高的举起来，发出狼嚎一般的吼叫。立刻，鬼子和皇协军从不同的方向冲了过来，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群猛虎，而是一群绵羊。

此时的李卫已经来到了阵地最前沿，在飞蝗一般的枪弹中，用望眼镜费力的看着。在朦胧的月光照射下，他看见大约有一个小队的鬼子走在前面，一个连的皇协军跟在两侧，他们的枪平端着，枪口里不时的喷射着火舌，有的单发，有的点射，但是神情间不是那么紧张，似乎阵地上早就没有了活人，都被刚才的炮火摧毁了。李卫的放下望远镜，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弟兄们，鬼子把我们当成死人了，家伙准备好，把他们放近，要做到刀刀见血，弹弹吃肉，咱们就是杀不出去，也多拉几个垫背的。”

“没问题，队长，墓地俺早选好了，一共是十一个床位，一比十的陪葬，够奢侈的，快赶上秦始皇了。”一个头上扎着绷带的士兵说，手里在往卡宾枪里压子弹，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似乎他面对的不是恶狼，不是面临死亡，是去参加盛宴。

“哥哥，十比一可不怎么着，要是在阎罗殿里打起来，你准不是对手，小鬼子习惯用群狼战术。”另一个人接过话。

李卫听着他们戏虐的话，心里在阵阵发热，很有点对不住他们的感觉。这是一批多么优秀的士兵，就这么死了，实在是有点冤。在国军中，这样的兵可不多啊！没容他发出更多的感慨，一个士兵叫了起来。“队长，打不打？”

李卫把身子略略抬了抬，看见鬼子已经进入了射程，但是他没有下令。他想让鬼子更近些，让他们跑都来不及跑，给他们最大程度的杀伤。狂妄的鬼子，一定认为他们不敢让鬼子靠近，李卫就是要利用他们的错觉。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打！”随着李卫的枪声，他的士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开了火。几十支汤姆式组成的火墙，同一时间喷出的火舌，威力是惊人的，像是平静大海上突然刮起了风暴，宁静的空中突然响起了春雷，那急风暴雨般的气势犹如翻江倒海，地崩山裂，无数条蟒蛇同时出动，扑向他们眼中早已窥视好的猎物。眨眼间，刚才还挺着身板的鬼子和皇协军，一个个像是喝醉酒的醉汉，东倒西歪的栽了下去，然后像是羊群看见了猛虎似的，连滚带爬的往回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比兔子跑的还快。参与攻击的鬼子，一半去见他们的天皇了，皇协军也死了不少，地上扔下了几十具尸体。

原二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情景，鼻子都快气歪了，在皇冠体育投注：战场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从来没有如此的狼狈过。占有绝对的兵力，优势的炮火，第一个回合下来，损失的就这么惨。更没有让他想到的，李卫的部队人数虽然不多，可是清一色的是美式武器，火力之猛，攻击之准确，是他在皇冠体育投注：战场没有遇到过的，难怪他们以这样少的兵力，敢对酒精厂强攻。看来，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国军，是国军中的精锐。可是刚才夸下了海口，不能自己打自己嘴巴，真是骑虎难下。他铁青着脸，把退下来的鬼子少尉和皇协军的连长叫了过来，毫不客气的，每人赏了两个耳光，让他们重新组织进攻。

“他妈的。小鬼子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老子的枪筒还没打热，就长了四条腿了。”还是那个头上缠着绷带的士兵说。

“以后不叫小鬼子，应该叫东洋驴。”另一个士兵哈哈笑着说，手上还做着驴跑的手势，把李卫也逗笑了。但是李卫知道，战斗才刚刚开始，大戏还在后面呢？鬼子不会甘心他们的失败，一定会进行疯狂的反扑，毕竟鬼子占有绝对的优势，尤其是他们拥有猛烈的炮火。而别动队回旋的空间太小，一旦他们使用好炮兵，李卫他们是无法抗拒的，这是他最担忧的，但愿鬼子苏醒的晚些。

“长官，喝水。”随着话音，高家庄的那个老者和几个老乡，提着水壶和茶碗出现在李卫他们面前，把李卫吓了一跳。

“快回去，这里危险。”李卫急了，谁知道鬼子什么时候进攻，他们可没有力量保护他们。

“喝吧，”老者把水壶递了过来。“别为我们担心，既然进来了，也没打算活着出去。人活百岁也是个死，和小鬼子拼命而死，祖宗不会埋怨我的。”

“大伯，不行啊！打仗是我们军人的事，你们还是找地方躲躲。”李卫说，他是真不愿意老百姓和他们一块去死。

“保家卫国我们也有份，古人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瞒你说，我们这些人刚才在后面学打枪，学扔手雷。这些年，竞被鬼子欺负了，像狗一样的活着，忍气吞声的，今天就做一回人，死了也能进祖坟啊！”老者唠唠叨叨的说，一点也没有撤退的意思，到叫李卫没则了。

“好吧，你们到后面去，我派个兄弟叫你们打枪。既然你们要和我们一块死，总得弄个垫背的。”李卫说。

“这还差不多。”老者说完，领着几个老乡走了，李卫派了一个士兵去教他们打枪。就在这时，鬼子的二次进攻开始了，炮弹发出尖利的哭叫，像鬼嚎似的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