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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下)小说:机枪响了 作者:丁老大 更新时间:2007/3/20 1:32:54 韩文德桂英黄世金由郑州转车到黑水关下车,向西步行到汜水,住店没钱,晚上把背的三斤盐卖了,第二天步行,把行李自己担上,到洛阳住了七天,把桂英的几件衣服也卖了。只能吃些低价的饭。韩文德天天往汽车站跑,问有没有去文底镇的车。他一去就找一位姓郑的站长,说他要回陕西,但是钱没有了,求站长帮忙,说到陕西以后再送钱来。站长说,钱你自己想办法,明早六点到站。准时开车,车票每人四百元。你可交一百元不开票,我送你上车。 韩文德回到店里结清了账,晚上担着行李和桂英世金到车站等,直到六点,看栅栏门里有三辆车装满了人。门开了,韩文德跑进站里,后跟一磕,给站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说,报告站长,我们来了。 那站长说,来了好,准备上车。然后对车上那些乘客说,每辆车四十五人已经满了,现在三位军人急着要走,叫谁下来都不行,现在给每辆车加一位,为四十六人,叫三个军人上前面车,车上的单人可下来登后面车。 站长一说,就有单身旅客下来坐到后面车上,调整好以后,韩文德他们上车,站长手一挥,车就开了。 车开走好一会,韩文德才想起站长没向他们要钱,就是要钱他们也没 有,估计是站长知道他们没钱,就不收了,但是想起来心里很惭愧。 到了文底镇,他们住上店,口袋里却一文钱没有,黄世金、桂英都愁眉苦脸。韩文德要了三碗米饭,一个豆腐汤,对世金和桂英说,先吃吧,吃饱了再说。 晚上掌柜算账,韩文德取出了两摞青瓷器,求掌柜的替他代卖。 掌柜的出去,一会引进来一个人,掌柜的介绍说,这是对门饭馆的掌柜,他们需要瓷器。 那掌柜的把瓷器拿到手里看看,每只只给出五角钱。韩文德的瓷器是景德镇产的名瓷,他在九江花一块五角买一只,带了这么远的路,倒贴赔了。当时生了气,把青器提起来摔下楼去。“哗啦“一声,惊动了整个旅社的客人。都探头向上看。 韩文德把瓷器一摔,哗啦一声响过,他就后悔了。 老板跑上楼来问堂倌,啥事? 堂倌说,这个军官没有钱,开帐时把两扎青瓷出卖,对门的老张只给五角钱,军官就生气的把瓷器摔了。 老板到韩文德房间来说,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生气。 韩文德向老板道歉,说,我不愿讹任何人。我出门八年多打皇冠体育直播:,如今皇冠体育直播:鬼子投降了,我回家部队又不给路费,一路时间太长,几百元花光了。衣物卖光还不能到家,惭愧呀。 老板说,你不要着急,我可以不收你的房钱。 韩文德说,那不行,我不能欠你的。 让桂英把手上的手表卸下来,交给堂倌,说,这是一块皇冠体育直播:钢壳表,价值万元以上,你看看住店的人有没有识货的,如果有识货的。咱只要七千元。 老板连说,别卖别卖,你住店吃饭没钱,咱就算交个朋友,不收钱。 韩文德说,谢谢,咱又不沾亲不带故的,知道的说我没钱,不知道的还说我讹你,我有啥脸活在人世。我们当兵的本来就被人看不起。我再不给你们钱,那不真成了兵痞了。 过了一会堂倌上来,说,有识货的,表卖了八千元。 韩文德问,是啥人买的? 堂倌说,是个上海客人,他一看就识货,问我八千元卖不,我说卖。这不八千元,请你点点。 韩文德点也不点,抽出了一千元给堂倌,说,你为我跑路费心,拿去吧。 堂倌死活不收。老板叫堂倌下去炒了两个菜,拿了一壶酒上来,说,四海之内皆兄弟,我感到你兄弟是个真正的皇冠体育投注:军人,硬汉子,有情义。 韩文德吃喝了一会,要付酒菜钱。老板说,咋能叫你出钱。这钱算我出了,结识了你这个朋友。 第二天,韩文德用卖表的钱买了到陕西临潼的车票。到临潼下车,一人吃了两个馍,一碗稀饭,又没钱了。 桂英笑了,问韩文德,路还有多远? 韩文德说,不远了,快到了。 桂英说,已经走了一个半月了。一路把东西都卖光了,这一下再不到家,只有把我卖了。 韩文德说,别出我的洋相了。这儿离家确实只有六十里路。 然后说,没钱了,干脆走吧。 桂英笑着说,不走还有啥办法。 他们担着行李步行三十里,来到渭河南边渡口,眼望着河对岸的北田小镇,一股渴盼到家之情油然而起。他看到渡口边大树下有一位烧茶的老乡,年约四十,长着一张憨厚的脸,就问,咱这儿有没有做日子活的人? 那老乡看着他,见他一行三人有男有女,都穿着军服,不像是要干活的,也不像要雇人的,就有些害怕,问,你们有啥事? 韩文德见这个人有些胆怯,就说,我是高陵崇皇寺黄家塬人,当兵八年了,走到这儿不知回家的路,想请个带路人。再帮我担行李。比方说其他人叫日子活一天一块钱,我给他两块。今天送我到家。明天回来。给两天的工钱。 老乡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茶,想了一下说,你们先喝茶,我回去叫我父亲看茶炉子,我送你们。 韩文德看那人走了,就对桂英做了个鬼脸,说,有钱能支使鬼推磨。 桂英也笑着问,你还有多少钱? 韩文德在口袋里一掏,说,还有五分钱。 三人都笑了。 那老乡来了后,船也靠了岸。他们上了船,韩文德对那老乡说,你明天把船钱捎回来,现在我没零钱。 老乡说,你甭管,我给船家两角钱。 过了河,只见大片的河滩地上种着胡箩卜白箩卜,韩文德知道这儿自古就是出胡罗卜的地方,这儿的**心胡罗卜在慈禧太后逃到西安的时候曾给上过贡。他们肚子饿了就一路拔萝卜吃,吃着笑着,到了渭河便桥口。 罗卜是生克熟补,他们肚里本来就无食,吃了罗卜更觉得肚里难受,见桥口有个卖锅盔馍的,韩文德把口袋里的五分钱掏出来,买了一角锅盔馍。觉着那老乡担着担子辛苦,就把馍给那老乡吃,那老乡接过咬了一口,见他们都没有吃,就把一角锅盔馍掰了几块,一人吃了一小疙瘩,也不顶饥,倒把馋虫逗起来了。 不过,韩文德黄桂英黄世金都是在队伍上经了饿的,有时饿几天还要被鬼子追得满山跑,那时候都挺过来了,这时候又没有鬼子追着,这点饿还能挺不过去。就各把各的裤带勒了勒,继续向前走。 他们上了渭河北边的奉正塬,从塬上直插西北,这段路韩文德过去没有走过,但是大致方向知道,眼见着离家愈来愈近,心里倒怯起来,不知等待他的家是什么样子,父母兄弟姐妹还好不好,他走的时候还是个孩子,这时候已经长成一个堂堂男子汉了,不知乡亲们还认不认得。 桂英生活在南方山清水秀的地方,到了这一马平川的黄土高原上,感觉到很新鲜。这时候正是金秋时节,地里有大片的荞麦、玉米和豆类植物即将成熟,风一吹沙沙沙响,与江西山上的风声绝然不同。 到了一个废弃的砖瓦窑,见上面站了一个三十岁多岁的中年人,韩文德叫声大哥,问,这儿离崇皇黄家塬还有多远? 那人说,快到啦,这儿是桑家。然后盯着韩文德看,忽然问,你是不是双德? 韩文德说,双德是我哥哥,我叫文德。 那人说,我认得你,你十四岁当兵去了,回来了好,你爸妈想你都想死了。韩文德一听,心情就有点紧张,问,我爸妈他老人家死了? 那人笑着说,没有,他们身子都好。 那你说想我想死了。吓我一跳。 那人说,你还领了个媳妇回来,把你爸妈都能高兴死。快赶紧回去。 韩文德心说,这人说话怎么老是死呀死呀的?不吉利。 韩文德和桂英世金到了桑家村东头,看见一个涝池和一座小庙,这才清醒了。他对桂英说,我小时候就在这涝池里凫过水,在这个小庙后偷花生烤着吃。我也想起来了,刚才在窑上的那个人叫小年。你看小庙后头那个大榆树,春天的时候结了榆钱,我们就上树采榆钱吃。 桂英看他激动的样子,只是抿着嘴笑。 到了村子,韩文德很容易的找到自己的家,他走了八年,村子里的变化不大,最显眼的就是房子都旧了些,有些已经破败不堪。 他家门口站着一个比他年龄稍大的小伙子,看着他们三个军人走到跟前,问,你们是找甲长? 韩文德嘴里说声,对,心里却嘀咕,谁是甲长?难道大哥当了甲长?反正是自己的家,就往进走。 那小伙子也跟进来,给他们端凳子倒水,然后问他们,从哪里来? 韩文德说,从江西来。然后反问他,你在那个村? 小伙子回答,我住南村。 你贵姓? 我姓孙。 韩文德凝视了一下说,你是喜娃? 那小伙子听他叫出名字,也凝视他了一会,说,你是文德?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喜娃喊,盈娃,快出来,你三哥回来了。 喜娃这一喊,两个妹妹两个嫂嫂都出来啦。拿眼看他。 韩文德只认得大嫂,他叫了声大嫂,大嫂拉着他手,说了声老三……眼泪就流下来了。接着哭出了声。然后转身喊,二丫,你快去把爸妈叫回来。 妈先进门,韩文德叫了声妈,双腿就跪下了。妈拉着他的手,半天没说话,然后摇摇头说,我是在做梦吧? 韩文德说,妈,我真的回来啦。然后起来,拉着桂英说,快叫妈,桂英上前拉着妈的手,叫声妈妈,也哭了。这时候桂英的大哥黄世金也上前叫了声妈,倒把一家人叫糊涂了。都拿眼睛看韩文德。 韩文德刚给家里人介绍了黄世金的来历,他大哥和父亲都跟着进来了。 韩文德一看,仅八年时间,父亲就老得多了。脸上皱纹纵横。他叫了声爸,喉咙里就哽咽住了,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流。全家人这时候都流了眼泪。 这时候只有一个人没哭,这个人就是送韩文德他们回来的老乡。他上前叫声叔,婶,说,都别哭啦,你们双喜临门,我把你儿和媳妇送到家啦,我一天还没喝水呢。 他这一说大家都不哭了,嫂嫂端来洗脸水,先叫那老乡洗,然后端茶取烟,张罗着做饭。 韩文德数人不见二哥、五弟,就问,咋不见二哥五弟? 妈擦着眼泪说,你二哥三年前去岚皋未回。五弟我给人啦。明儿个给你叫回来。 桂英和两个嫂嫂两个妹妹说话,桂英不懂陕西话,嫂嫂妹妹不懂江西话,就边说边用手比划,还是半懂不懂的。着急处韩文德就翻译两句。 饭做好以后,韩文德他们吃了饭,然后接着说话,那个送他们的老乡因为天黑没有走,也不睡,坐着听他们说话。 韩文德就把他当兵后的遭遇简略的学说了一遍,包括和桂英的认识到结成夫妻。像打仗的残酷和差点被刘支队长枪毙的事没说,就那些也够惊心动魄的。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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