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大和尚巧度有缘人 金发女情定潮河镇

凯瑟琳一听齐峰说出了出家当和尚的念头，不由得心中一沉，瞬间变了脸。

她眼睛一瞪，怒气冲冲地冲着齐峰吼道：

“你想干什么？你再说一遍！”

齐峰望着凯瑟琳，心里一惊，轻声嗫嚅道：

“我想在这里陪师父剃度出家……”

凯瑟琳终于忍不住了，高声说道：

“哎！我知道你失去乌云其其格这位爱妻的‘丧妻之痛’还没过去，所以我一直不想用过分的要求来刺激你……金花哈敦、才次克大姐和道尔吉他们，让我们互相照顾不能分开，你没忘记吧？”

齐峰一愣！默默地点了点头。

凯瑟琳摇了摇头，含着泪说道：

“我看你已经忘了……我们一同走过了千山万水，行了八千里路，吃了八千里的苦。在大漠戈壁、草原深处，都是不分彼此、相拥而眠，在每一处客栈、每个驿舍也都是同住一间房，同宿一张床。虽然你是古代的柳下惠‘坐怀不乱’，可按咱们皇冠体育投注：人‘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我们两个已经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亲情关系，我也不再是深闺待嫁的黄花大闺女……可现在，我没说出口，你就这样打发我？”

齐峰又是一愣，一脸尴尬……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弄懵了，满腹狐疑地望着这两位从天边到来的客人，不知所措。

齐峰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凯瑟琳单刀直入的率真问题。

从内心讲，虽然凯瑟琳是外国人，且长自己几岁；但是她的气质容貌和战场上的勇敢表现，确实是自己梦寐以求的那种女子。只不过，自己一直是把她当做真正的大姐对待，并没往别处去想；何况在这个痛失爱妻、万念俱灰的时候，更没心思去想这样的事。

他心里瞬间像一团乱麻纠结不清……稍微理了理，急忙解释说道：

“睡一间房，不都是因为让你‘女扮男装’，怕别人怀疑嘛……”

凯瑟琳根本不听，继续说道：

“乌云其其格确实是个贤惠厚道的好媳妇，失去她我们都很悲痛，伤心过度也是你有责任心的体现，我理解；可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已经出来三个多月，走过了千山万水；从天山的草原大漠，到了大海边山清水秀的五莲山，横跨了整个大皇冠体育投注：。你的心情，也应该有所缓解、应该理性了……还有，包括你在内，你们‘童子军’这些家伙，就一直在挑动我成家；可我现在有了选择，你却这样对待我。是不是待人不公、失了道义？”

虚空住持和张瑛、徐传伟都不知就里，在一旁茫然无措，不知道缓解气氛该从哪里下手。

而智信对齐峰和凯瑟琳这两位十几年的生活背景、人生经历，都耳熟能详；对他们在抗击阿古柏侵略军、英国雇佣军的战场上，舍生忘死的勇敢表现更是记忆犹新……但此时此刻，对齐峰的出家请求和凯瑟琳的生活愿望，不清楚该怎么调解？同样是左右为难。

齐峰在这尴尬万分的情形之下，突发奇想……他鼓足勇气注视着智信，嘴里喃喃说道：

“如果师父能够还俗，那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智信一惊！正色训斥道：

“佛门净地，不可妄言……”

凯瑟琳听着齐峰的话，更加不愿意了，大声喊道：

“你还想推脱？别想了！如果你要当和尚，我就在这里做尼姑。我这一辈子，就跟定你了！”

齐峰被智信的斥责和凯瑟琳的直言表白弄得无地自容。

说起来也确实有些委屈，刚才的话，其实也不是他毫无根据的“别出心裁”；而是他内心里真正觉得智信的气度、学识，甚至年龄相貌，都与凯瑟琳十分相配。

当初都在天山草原的时候，“童子军”里这几个小兄弟，就有过撮合他们的念头；只不过迫于智信的威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挑明此事。后来智信悄然离去，此事便不了了之。到了现在，情急之下说出真心话，的确有些过于唐突……再说，这也不是合适的场合。

虚空住持见状，已然心里有数。

他露出了一丝微笑，对齐峰说道：

“齐峰……老僧虽然对你们的过去不甚了解，但认为你慧根尚存，却尘缘未了，不适合出家。从天山到五莲，千里姻缘一线牵。虽然有心向佛，可这位女施主一生所托，也不应辜负啊……阿弥陀佛！”

“听到了吧？”凯瑟琳瞪着大眼对齐峰喊道。

张瑛也明白了八九分，赶紧也对着齐峰说道：

“你白捡了这么个漂亮贤淑的好媳妇，怎么也不知道珍惜呀？等到你父母那里，他们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阿弥陀佛！齐峰的父母十四年前，就已经在黄河边上的河套地区发生民乱时过世了，夫妻俩是为了挽救齐峰和乡亲们的性命丧生的……”智信赶紧打断了张瑛的话。

他又望着齐峰，深情地说道：

“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一定希望你能延续香火、光耀门楣，切不可一时冲动、铸成大错……”

凯瑟琳赶紧摆了摆手，“这件事，他已经完成了。虽然乌云其其格不幸离世，但孩子保住了，是个男孩，取名叫‘齐天佑’。我们出来的时候，交给了桑兰和高山。桑兰也生了个男孩，名字叫‘高天佑’。现在桑兰和高山带着两个小家伙，忙活的不得了！”

“道尔吉和尼满他们呢？”智信赶紧打听另外两个徒弟的状况。

“道尔吉和古丽生了个宝贝女儿，取名叫‘阿勒腾’，是金子的意思。古丽现在又怀上了，还不知是男是女。尼满的媳妇满都来，生了个男孩，叫‘巴依尔’。”凯瑟琳如数家珍地介绍说道。

“魏潇大哥和雪英大姐生了个‘龙凤胎’，男孩叫‘魏战疆’，女孩叫‘魏雪莲’……”齐峰嘟囔着补充说道。

“对了！你可别忘了，我叫‘徐雪莲’，再别叫我‘凯瑟琳’了，我自己都听着别扭……人家一听我是英国人，还以为我来干什么坏事来了……”凯瑟琳一本正经地说道。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佛慈悲，降福于土尔扈特，降福于保家护国的各位英雄……阿弥陀佛！”智信合十诵道。

齐峰见气氛已经缓和，也来了兴致。

他从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张纸，轻轻在桌上摊开……好像是一幅画。

智信一看笑了，“这么久了，还留着呢？”

凯瑟琳脸一拧，郑重说道：

“肯定得留着！你这四个徒弟就是看完这幅画，骑上马追出去一百多公里，追到了榆树沟山顶，哭肿了眼睛才跑回来的……”

“都是我不辞而别、料事不周，给各位徒增烦恼，万分抱歉……阿弥陀佛！”

张瑛很好奇，仔细看了这幅画：天边一轮明月，大漠里有一位小和尚双手合十艰难前行，身后有座大山，前方极远处好像有座寺庙……再仔细一点，发现小和尚还在回头朝大山张望，似有留恋不舍之意。

她惊奇地问智信：“哥！这是你画的？”

智信点了点头说道：

“是的，当时匆匆离开，未及向各位当面辞行，所以作了这幅画，告知我的去向……”

虚空大师也扫了一眼这幅画……他盯着右上角的题画诗《沙弥别天山》念了出来：

沙弥本应伴青灯，不意踏入红尘中。

菩提胡杨一脉承，半僧半俗已半生。

虽道尘缘前世定，机缘未尽犹相逢。

佛陀降得福泽在，祈愿众生享太平！

虚空点点头说道：

“嗯……好诗、好书法、好意境，好功底！”

齐峰赶紧将这幅画慢慢翻了过来，轻声说道：

“这里还有……”

虚空又将背面的这篇《天山魂——赞童子军》，读了出来：

童子之军不等闲，自古英雄出少年。

独步敢探浩罕营，孤胆能镇敌大汗。

弓马韬略凌云志，金戈挥动西陲愿。

未负空悬一片心，破碎山河又重圆。

“这首诗，是称赞你们‘童子军’的喽？”虚空望着齐峰问道。

“是的……”齐峰点点头。

齐峰又神秘地对着智信说道：

“师父，您这句‘孤胆能镇敌大汗’当时把道尔吉吓了一跳……您咋知道阿古柏是道尔吉他们干掉的？”

“得了吧！你看道尔吉那副德行，借着酒劲，把英国维多利亚女王送给阿古柏的‘韦伯利’左轮手枪都拿出来炫耀，还送给魏潇做彩礼，早露馅了！我只是没揭穿他……”

凯瑟琳说着，又指着齐峰，“不都是你捅咕着又是找‘媒婆’、又是送‘彩礼’吗？”

“我们也没想到，他会把这东西拿出来……”齐峰尴尬地解释说道。

“那干掉阿古柏这件事，最后确认了吗？”智信问道。

“确认了！是后来欧阳统领说穿的……”

“说穿的？这是打击侵略者保家护国的大功一件，怎么自己不主动说出来，还要让别人来揭穿呢？”

“是的……当时在库尔勒，咱们看着他和高山、古丽、桑兰，跟着阿古柏的侍卫长去了阿古柏的‘王宫’，去打理香梨园子。我和尼满在‘王宫’正大门守候的时候，看到阿古柏的宫廷卫队突然都被赶了出来。后来才知道，是阿古柏怀疑宫廷卫队和‘携金潜逃’的大司库麻木提有勾连，都赶出来准备接受审查的。麻木提不但带走了金库的金子，还带走了阿古柏最宠爱的‘妃子’，阿古柏恼羞成怒，准备进行‘大清洗’……就像欧阳统领说的，这是道尔吉他们四个人阴差阳错、误打误撞地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可他们四个人当时发了毒誓，永远都不将这件事说出去。”

智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又开口问道：

“我在尉犁给你们写的‘信札’，收到了吗？”

“收到了！欧阳统领正好去参加我们和魏潇大哥的婚礼，顺便把信送到的。”齐峰答道。

“伊犁的事，完结了吗？”

“左大帅亲自坐镇中路巴音布鲁克，指挥三路大军包围了整个伊犁河谷，对峙两年了，伊犁的沙俄军队刚开始撤军……”

“天山南北被阿古柏侵略军和英国雇佣军的铁蹄蹂躏了十三年，生灵涂炭、惨不忍睹！伊犁又被沙俄军队折腾了好几年，真是多灾多难的‘故土归来’啊……阿弥陀佛！”智信沉吟道。

“师父！不光土尔扈特部落记着您救苦救难，整个西征军将领和左宗棠左大帅都知道您的大名……如果左大帅知道您在这里，说不定他也要来五莲山拜访呢……”齐峰神秘地说道。

智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国难思良将，家贫思贤妻’，我们的国家，要是多一些这样在古稀之年还能‘抬棺出征’的人，不至于处处受制于人……”

他望着齐峰，又郑重说道：

“国家仍处于列强环伺的危难之际，凯瑟琳和你熟识数理、通晓天下，这样的人才十分难得，遁入空门实属可惜……为国出力，同样能成就一颗佛心。乌云其其格的在天之灵，也一定会希望你振作精神、奋发有为，坚强地生活下去，为国为民出力……”

凯瑟琳立刻将齐峰掐了一把，“师父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齐峰苦笑着点了点头。

虚空住持认为事情已经明朗，心内释然……又觉得这也是解决“云山学堂”师资紧缺问题的好机会。

于是，他赶忙说道：

“两位施主，我们光明寺在潮河镇林泉村的‘云山学堂’虽已开办多年，但师资一直十分缺乏。如果两位能屈就任教，必定是潮河镇数千众生修来的福分……阿弥陀佛！”

“我同意……”凯瑟琳兴奋地说道。

“我们家还有几间空房，正好收拾收拾给你们住。”张瑛也兴奋地说道。

“我和他就住一间……”凯瑟琳说着，拽了拽齐峰的衣袖，“行吗？”

齐峰被自己准备皈依佛门而引起的这阵风波，给整得焦头烂额……这时，他似乎已经有些回心转意。

不过，想想也觉得，确实应该好好照顾这位身在异国他乡、为抵抗外敌入侵出了大力的美丽天使……再说，也架不住大家的好心安排，便朝凯瑟琳轻轻地点了点头。

“别光点头！我们要在潮河镇好好过日子，明白吗？”凯瑟琳继续追问道。

“好吧，听你的……”齐峰回答说道。

“好了！你们在这里用过斋饭，就赶紧回潮河镇，瞅瞅咱们光明寺的‘云山学堂’和你们的学生。传伟和张瑛也赶快回去，你们不在跟前，那两个小家伙肯定闹翻天……”智信说道。

虚空住持立刻摆了摆手说道：

“哪有让请来的先生自己上任的道理？你也赶紧收拾一下，用过斋饭，咱们一起去‘云山学堂’。”

智信微笑着点了点头……

从此以后，光明寺在潮河镇林泉村开设的“云山学堂”，添加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女性“教书先生”，还有一位武功高强、尤其擅长轻功和流星锤的男性体育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