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倭特毒蛇的垂死挣扎

被抓获的4个日特，除了代号“烙铁头”的吴新智外，其余人都死在了防卫严密，始终有人死死盯住的审讯室里。

负责看守任务的小元很是焦急，因为按照特务处内部规定，所有因为失职造成重大损失的，全都会遭受家法处置。

常乙目光锐利，神色如常。

很明显，这三个家伙全都是死于中毒，他们被某种很厉害的毒药在短时间内致死，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见鬼了，这几个家伙送进来之前全身上下都检查过，为了万无一失，还都给全身冲了水，他们的毒药能藏在哪里呢？”

光头“鬼手三”跟在常乙身后，他在进入特务处之前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见识过各种下毒手段，像是今天这种事情，还是破天荒头一次遇到。

常乙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快步来到走廊深处最后一间屋子，这里关押审讯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伙日特头目，毒蛇小队队长，吴新智。

见到常乙和手下，吴新智面露笑容，他的下巴已经完全脱臼，口水不断流淌下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尽管如此，烙铁头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得意表情。

“不好，大哥，你看这小鬼子”

正在两人对视之际，身后的鬼手三忽然大喊一声。

其实不用鬼手三提醒，常乙已经看出绑在审讯椅上的烙铁头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很明显，他也中毒了。

看样子如果不加以有效救治，这个吴新智也会在片刻之后毙命。

烙铁头吴新智虽然痛苦，但仍然在笑，那笑容仿佛是在嘲笑常乙等人，忙了这么一场，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挖出来。

“这家伙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在哪里？”

“哦，在这儿”

手下干净从隔壁房间取出一个布口袋，将东西全部倒在地上。

“这些都是，全部检查过了”

常乙迅速翻检倒在地上的物品，里面有手表，钢笔，笔记本，画本，还有一盒装在纸壳烟盒里的“大前门”香烟。

常乙眼光扫过所有物品，停留在香烟盒上。

他拿起烟盒，打开，将里面的香烟凑到自己鼻子下。

“小心，头儿，这是毒烟”

一个手下急忙制止常乙的动作。

“哦？有毒？”

“是的，检查的时候剥了一点烟丝给看门的狗试了试，结果，狗很快中毒死亡”

常乙没有放下香烟，他仔细检查，然后从烟盒里抽出一支来。

他走到坐在审讯椅上的倭特刘新智身旁，此时，这个家伙浑身颤抖，脸色浮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虽然嘴巴没有办法合拢，牙齿却因为剧烈颤抖而发出“格格”的碰撞声。

常乙并不给香烟点火，而是剥开纸，将里面的烟丝一股脑倒进吴新智嘴巴里。

“老三，让这家伙全吞进去”

“好咧，您瞧我的”

鬼手三走上前，他在烙铁头脸上和脖子附近摁了几下，这家伙立刻闭上嘴巴，咽喉接着一阵吞咽，将满口的烟丝吞入肚腹里。

大约过了半分钟，奇迹竟然出现，倭特吴新智这个唯一活下来的家伙脸色开始好转，红色迅速消散。

又过了半分钟，他不再颤抖，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大哥，你怎么弄的，这香烟不是毒药吗？”

鬼手三脸上露出诧异神色，他吃惊地大声问。

“彼之毒药，我之蜜糖”

常乙小声说出莎士比亚诗集里的一句话。

“什么，什么蜜糖？”

鬼手三江湖出身，哪里知道这些莎士比亚诗句，他懵懂地摸了摸雪亮的光脑袋。

“哦，没什么，这是以毒攻毒。这几个家伙实际上早就服用了毒药，或许，他们在每次行动之前都会服毒”

“啊？每次行动之前都服毒？”

“对，风户机关是个阴毒狠辣的特务机构，这一招也只有他们能做出来。”

特工在行动中配发毒药，以防被抓后泄露机密，也避免拷打带来的巨大痛苦，这本是当时各国特勤机构通行的准则。

不过这也做也并非百分之百保险，有时候特勤来不及服毒，或者毒药被对方抓捕人员提前搜获，那样的话，服毒就不会成功。

所以，风户机关反其道行之，他们让特勤行动之前提前服用毒药。只有在行动成功之后，才由小队长或者头目给予解药。

一旦超过时间没有服用解药，人员就会毒发身亡。

其实常乙对这一招急救并没有多少把握，他只是回忆起后世一位东瀛作家的书里有类似细节回忆，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去做，没想到真的起了效果。

这时候，吴新智已经逐渐从恢复过来，他重新被鬼手三卸了下巴，一双眼睛发出绝望的神情。

“把他给我吊起来，铐上，单手吊起来”

常乙决定不再等待，他有更好的办法。

“小子，你够硬气，不过，你应该知道吐真药水吧”

常乙说话的时候，吴新智已经被左手铐在房间中间一根铁质横梁上，右手却垂下来。

“德国货，拜耳公司出品”

常乙取出一个装在羊皮盒子里的注射器和一小瓶暗黄色药液。

其实，这药水是特务处技术实验室配置的，常乙当然也贡献了主要配方创意。

不过，1937年时，科学技术最强大的并非美利坚，而是德国，所以要说德国产品，日特往往会格外恐惧。

常乙给针管吸上药水，走到烙铁头身旁。

就在他准备刺入对方腿部静脉之际，忽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带主任，敬礼”

周围响起一片敬礼声，连一贯举动流里流气的鬼手三也站得笔直。

常乙回头，放下针管，立正行礼。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特务处老大，带副主任。

只见带副主任还是一身蓝色钟山服，大背头一丝不乱，脚下黑皮鞋雪亮，脖子习惯性地向右边稍微歪斜，一双浓眉下的大眼睛似乎紧紧注视着身边每一个人。

“这个，就是你们这次行动抓到的倭特分子？”

带副主任一口浙江江山口音普通话，听起来并不刺耳，反而显得有些软绵绵的。

“报告主任，是的，卑职等还在抓紧询问中”

常乙赶忙回答。

突然，被吊住的倭特吴新智显露出痛苦表情，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哀求。

“你怎么了？”

带副主任开口问对方。

“我，我，我肚子很疼，要去厕所”

这时候，一股臭味在房间里弥漫了开来。

“嗯，要注意，要人道对待嘛，上厕所还是可以的嘛”

常乙看了吴新智一眼，他不知道这家伙玩什么名堂，但大老板这么交待了，自己不能反驳。

“放他下来，你们看好他，带他去隔壁厕所”

常乙下令放下吴新智，鬼手三等人立刻上来，左右夹住吴新智，将他带到隔壁工作人员使用的厕所。

过了几分钟，吴新智被带回来，重新按照原来的样子吊在屋子横梁上。

“常乙同志，今天我要参加你们的工作，我就坐在这里，看看你们的询问过程”

带副主任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记录桌后面的椅子上，永远歪着的脖子上，那双似乎在监控每一个人的眼睛扫视周围。

“是”

常乙无奈，只能如此办理。

忽然，常乙心跳加快了，额头上也在冒汗。

这是信号！

常乙自从穿越到这个时空之后，多了一种很特别的能力。只要危险迫近到身边周围，他的身体就会做出这种反应。

难道，现在有危险发生？

常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特殊直觉。

这是一栋处在严格保护下的独立房屋，周围布满了岗哨，外来的人绝无靠近可能。

这间询问室本来就有卫兵和自己几个手下，带副主任到来之后，他身边时刻跟随的八大金刚保镖更是站在屋子内外，方圆几米之内，全是高手。

唯一的敌人，倭特烙铁头吴新智被单手吊在屋子房梁上，他能有何危险？

单手，对了，单手！

常乙意识到了危险唯一可能的来源。

他的眼睛，迅速转向，盯着烙铁头那没有被铐上，垂落下的右手。

“烙铁头”吴新智垂落的右手上握着个黑黑的物事，看上去圆乎乎的，正紧紧握在手掌里。

常乙只看了这一眼，他来不及发声做出警告，人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冲上去。

他这一冲，快捷无伦，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都没有察觉。

“啪嗒”

一声清脆弹响忽然传来，这是弹簧发出的。

反应最快的是带主任的贴身保镖，此人是个有白俄血统的混血儿，擅长双手使左轮枪，眼力既好，反应又快。

保镖看见常乙整个人已经撞上了被吊在屋子横梁上的倭特，一手摁住倭特手臂关节上的穴道，另一手抢过那黑色的圆形物体。

“啊，手雷”

圆形物体不是别的，正是一颗英国制造的米尔斯手雷。

“сволочь”

保镖骂了一句，双手纳甘左轮枪齐发。

常乙从倭特手中抢过手雷，在地下就地一个翻滚，将手雷迅速投到走廊远处。

同时，他用脚勾上询问室大门，以自己身体整个扑在带副主任身上为掩护。

“轰”

一声闷雷似的响声暴起，询问室的地面似乎也跟着摇晃了几下。

过了足足半分钟，大家才都从震惊里醒悟过来。

“手雷，这小子哪里来的手雷”

“主任，您没事吧”

常乙扶主任起来，对方脸上先是恐惧，随后很快镇定下来。

“好，好，年轻人，好”

带副主任很少夸奖下属，尤其是一连说出三个好，这更是极其罕见。

“妈的，这小子哪里搞的手雷，你们都是笨蛋，搜查得这么马虎，都是笨蛋”

跟随带副主任的是他的副官，这小子先是被吓得灰头土脸，这会儿又忙不迭地狐假虎威起来。

“手雷不是这个倭特身上的，是卫兵那里的”

带副主任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神色，他果然绝顶聪明，极短时间内已经做出正确判断。

手雷不是别人的，正是门口那四个带副主任贴身卫兵的。这四个人身上配了瑞士制造的SIG冲锋枪，腰上挂着英制米尔斯卵形手雷。

果然，门口倒下的一个卫兵腰带上，确实少了一颗手雷。

“这倭特身手不凡，竟然趁着去洗手间的功夫，摸了一颗卫兵的手雷”

带副主任摇摇头。

“今天，若不是常乙同志，我们恐怕都要追随逸仙先生于地下了”

“此时此刻，我们正处在危难关头，正需要常乙同志这样的身手敏捷，头脑清楚，又绝对忠诚的好战士。好，好，好，年轻人前途大好，希望你珍惜前途”

带副主任欣赏地拍了拍常乙肩头，转身离开询问室。

“大哥，这小子，死透了，哎”

鬼手三走到倭特烙铁头身边，踢了他一脚。

倭特被带副主任保镖开枪击中，胸腹部位有七八个弹孔，这次是彻底下地狱了。

“我们还没有任何口供，这小子就这么，哎”

小元不甘心地摇头。

“没关系，我有办法，死人也会说话，有的时候，死人说的比活人更多。”

常乙却面带微笑，并不气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