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梦在脚下

北京的胡同最后特色，也是最有人间烟火气的地方，原本多少年前的那些达官贵人的深宅大院，现在都挤进去了几十口的平民百姓，现在成了大杂院。只不过，老北京的韵味还在，就像一个人的魂还在，就证明着生命的延续。

一条胡同里，突然想起一嗓子熟悉的吆喝声：有报纸纸盒的卖！有废铜烂铁的卖！有旧家电旧家具的卖……

胡同里，双喜蹬着三轮车，秋爱跟在旁边。

敢情，这两人改行了，成了破烂王，要用自己的辛苦和汗水续写自己的明天。

一个老头拿着几个空纸箱从大门出来：收废品的。

双喜跳下车来：哟，大爷，卖破烂儿？俺给您称称。

老头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告诫他，说话的时候还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弹簧秤晃了一下：别缺斤短两。你们这些收破烂的，秤没一个准的。告诉你，我这可是在家称好了的。

双喜憨厚的一笑：哟，您看我像是坑人的人？

双喜看了看废品箱子，笑了笑：大爷，您这是在箱子上撒了多少水啊，您说俺坑人，您这不是……

老头有点尴尬：那，那不是昨天淋雨了吗……行了，你说多少就多少吧！

双喜：哎！

双喜答应着给废纸箱过秤。

老头：对了，收完废品，把这儿打扫干净。

秋爱陪着笑脸说道：您放心！俺顺便把您的院子也给扫一遍。

秋爱拿着笤帚、簸箕走进大门。

双喜称废品：两块三！这是钱！

老头：少点吧？怎么也得凑个整啊！

双喜：好！给您两块五！

老头接过钱，调侃道：你怎么不给我三块呢……

老头感觉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有点意思了，这年头，干什么不要钱？你来收废品还带着扫院子？有意思。

老头指指前面：前面那个院儿看见没有？有装修的，去了能收不少废品。

双喜笑着点点头谢过……

老头催道：那还愣着干嘛？

双喜看着正在扫地的秋爱说道：您的院子还没打扫干净呢，俺也去帮忙。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和双喜一起走进大门：小伙子倒是个实在人，收破烂的也知道学雷锋。我家那小子，礼拜天回来，除了领着老婆孩子吃一顿，啥都不管，还不如你呢。小伙子勤快，你爸妈有福。

大杂院里。秋爱正在扫院子……

一个中年妇女从家里出来：你这闺女，这跑俺们院子打扫卫生来了？

秋爱：俺对象在门口收废品，俺闲着也是闲着，帮你们打扫一下。俺看到，你们院子里年纪大的多，腿脚不方便，俺就替他们干了。

看来，秋爱这广告做的好，把人品打了出去。

老头和双喜走了进来……

老头：他二嫂，这小两口实诚，还不把家里的废品拿出来卖了？

中年妇女转身走进家里，拿着一些酒瓶子走了出来。

……

广告效应，周围的街坊都知道了收废品的两个年轻人实诚、厚道，也都来了。

双喜和秋爱收废品的车前站着许多居民，正在卖废品。

双喜谢过以后把钱一一给了大家，众人离开。

双喜把剩下的钱递给秋爱……

秋爱高兴的表情：双喜哥，这样下去，很快就能把账还上。

双喜笑笑，跳上三轮车：上车！一年下去，咱换机动的。

秋爱坐到车边上。

双喜：有报纸纸盒的卖……

夕阳已经悄悄落山，只留下一抹余晖从山巅露了出来，告诉人们，明天会更灿烂。

太阳的余晖照在大杂院的门口，还有几个难得日落之前回来的打工人。赵老四的烟卷摊前面，几人站在那里聊天，无所谓就是闲居在家的付新宽，和今天有闲工夫的高居理等人了。

远处，双喜和秋爱背着一身的晚霞，蹬着三轮车过来。

高居理：哟，小两口回来了，看样子生意不错，满面笑容的。今晚得买点肉改善一下伙食。身体是生命之源，一定要懂得养生。

现在已经搬到院子里住的刘三嘿嘿一笑：这下，俺在大院里有同行了。你收废纸箱，我收旧货，论起来都是老字辈，别人不要的咱稀罕。

赵老四瞅了一眼子旁边抽烟的付新宽说道：老付，看到没有？只要出力气，就能挣钱。像你，建筑队的活路没了，就甩着十个胡萝卜瞎转悠？

付新宽：俺这手是文化人的，咋叫胡萝卜？双喜他们才是呢。拿笔的和拿秤杆子收废品的能一样？

赵老四：你这就是叫凤爪，没钱也照样饿肚子。不然，改天剁下来炖炖还能管饱。

付新宽：谁说俺闲着了？我考虑的是大买卖，高科技，懂吗？

高居理：还高科技？就你？对了，天上缺你这个神机军师？别把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卖了，那老头可和你没完，把你也扔进炉子里烧了。

双喜和秋爱来到赵老四跟前。

秋爱拿出两张十元的钞票放到赵老四跟前：四叔，这是俺们今天挣得二十块钱，麻烦您帮俺还给林嫂。林嫂的情况咱都知道，有那份心俺们就感激不尽了。四叔，还给人家，替俺谢谢她。

说着话，秋爱递过来一块酱猪肝：叔，这也给林嫂，补补身子，你看她的脸色没一点血色，女人嘛，身子重要。

赵老四：你看你这孩子，又没催你们的酱猪肝你俩留下一半，你们一天下来也够辛苦的。。

秋爱嘻嘻一笑：一共二两猪肝，还剩一半？叔，俺们年轻，歇歇睡一觉就啥都好了，还是给她，多替俺们谢谢，这个点她回不来，我们累了也不等了，就麻烦你了。钱记着给她，欠账俺们睡不着。

刘三满意的看着二人，点点头。

秋爱和双喜的事儿啊牵动着众人的心，当然，最着急的还是父母。

窗外，一轮明月照着连绵起伏的群山。

秋爱父母躺在炕上，秋爱父亲翻来覆去。

秋爱母亲：干啥来？折腾的别人也睡不着。

秋爱父亲生气的声音：睡？你睡得着？**一家害了咱闺女，你睡得着？

秋爱父亲披上外衣坐了起来，发愁的看着窗外。

秋爱母亲：那——那有啥办法？闺女和双喜在一起，村里谁不知道？

秋爱父亲：在一起？不行，俺得再去一趟，非得把闺女拖回来。

秋爱母亲：你答应二哥家里的亲事……

秋爱父亲：答应？我啥时候答应了？定亲都没定，谁说我答应把闺女嫁到他家？

秋爱母亲：那——那你去北京，还告诉二哥？

秋爱父亲：你这个老娘们儿啊，告诉他，他能愿意？跟着去了不坏事儿？

……

看来，又一个故事要发生了。

大杂院，月光从树杈的缝隙中洒落进来。

秋爱在屋里洗脸，原本有些泥泞的脸变得白皙俊秀，秋爱拿着一个小镜子端详着自己。双喜端着一碗面条进来。

双喜：哟，这是要打扮成七仙女啊？

秋爱嘻嘻一笑：猪八戒你喜欢啊？

双喜把面条放到桌上，嘿嘿一笑：你喜欢，今天早晨还说俺像猪八戒呢。嘻嘻，快吃，这都快九点了。

秋爱：在咱们老家，这个点就睡觉了。可是你看看现在咱们院子里，高居理他们才刚刚下班儿，陈岩和林嫂还没回来，燕南斯、金来灿才去上班，回来都是大半夜……

双喜：这就叫夜生活。

秋爱一撇嘴：夜生活？当俺没在电影里看过？有钱人那叫夜生活，咱们这叫上夜班。

秋爱看向碗里的面条：哟，双喜哥，还有鸡蛋？

双喜：不补？哪儿来的破烂儿西施？

秋爱嘻嘻一笑，拿起筷子。

双喜转身走了出去，秋爱用筷子夹起鸡蛋。

秋爱吃着鸡蛋：双喜哥，双喜哥。

门外，双喜的声音：俺在吃饭呢。

秋爱：来屋里，咱俩一块吃饭。

……

门外，双喜端着一碗面条。

双喜：屋里太热。

双喜抬头，秋爱站在他面前。

秋爱看着双喜碗里的面条：双喜哥，你咋不舍的吃个鸡蛋？

双喜嘻嘻一笑：咋还没有？荷包鸡蛋的时候散了，锅里留下一块。

秋爱怔怔的看着双喜，眼圈一红……

双喜：哟，盐放少了，还要添点作料？

秋爱噗嗤一笑，把自己碗里的半个鸡蛋夹给双喜……

这人啊，你只要肯动脑筋处理就能养活自己，越活越好，日子越来越光明。千万别整天想着投机取巧，那样只会脚下的路越来越窄。

却说大院的一间出租屋里，刘三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个棒槌瓶反复看着。这就是刘三的住所，看来，他这一行别看那钱进钱出的，也不好挣。

门开，付新宽走了进来，刘三赶紧将棒槌瓶放到一个盒里。

付新宽嘻嘻一笑，调侃：三儿，又琢磨着坑人？

刘三苦笑：小付哥，啥叫坑人？这行的规矩就是当场验货，立地拿钱，全靠眼力，还得愿赌服输！

付新宽嘿嘿一笑：没错。你就像那屋里的小两口，也就是收个破烂，做别的生意十有八九得赔了。不像你，别看穿的不咋样，人也长得其貌不扬，可是玩的都是宝贝。有不要的送我一件，拿回家去我当镇宅之宝。

刘三：都一个院里住着，别不盼着人好。前两天我收了一个尿壶，说是宫里的太监偷出来的，你要是不嫌弃，给我一百块钱拿去。这东西你别觉得是个尿壶，别人给五百我还不一定出手呢。

付新宽：我家堂屋里迎门供一个尿壶？不知道的还以为式公厕呢。好了，不闹了，你那东西还是留着卖五百吧。刚才那啥话来？对，双喜、秋爱，我才懒得理他们呢。

刘三：没有闲话，那你来有事儿？

付新宽打了一个饱嗝：朋友请客，吃多了，出来走走。这个院儿里，我就看你顺眼。

刘三：哟，谢谢抬举。神机军师，眼睛毒，看得透彻。小付哥，最近忙啥？

付新宽：那天不是说了？高科技产品。这两天我还要出差，估计七八天以后回来。

刘三：啥样的高科技？

付新宽：床罩。

刘三笑：床罩？敢情是王母娘娘盖的？那可是高科技，人间没有。

付新宽：不懂了吧？我这床罩，包治百病。

刘三：瞎吹。

付新宽：不信？床罩里面有高科技元件，然后接上地气。中医知道吗？人不接地气不行。气血气血，你少了气，血液就不畅流，走露一瘸一拐的，都是这样。

刘三：你是怕我长病？长了病走路不利索，我可不能走街串巷了，更别说去山里收旧物件了。你说的床罩这么好，多少钱一件？

付新宽：八百九。别害怕呀，你要是卖出去一件，我再返你二百，再卖出去一件，我还给你返点，到最后你不光不用花钱，还能挣钱。

刘三：天上掉馅饼？小付哥，这不就是传销？

付新宽：谁说传销了？我这是保健品，国家备案的。你慢慢听我给你讲……

刘三：小付哥，小付哥，我真有点事儿，改天听你讲。

付新宽不满的表情：改天？改天我还没时间呢。送钱给你都不要，就知道摆弄那些瓶瓶罐罐的破烂，和双喜一样没出息。

付新宽说着，走了出去……

付新宽研究他的“高科技”去了，咱暂且不说，话题还是回到双喜和秋爱那里。

一条胡同里，忙碌了一天的双喜和秋爱蹬着三轮车往回走。

双喜一脸的喜色：咱们有了老主顾，生意越来越好了。别看收废品有些人瞧不起，我看，还是不错的挣钱门道呢。

秋爱：生意好了就有人竞争，你没看今天还有两伙人打起来了？

突然，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妞说的没错，生意好了，吃独食儿可不行。

三四个地痞挡住了双喜和秋爱的去路。

双喜知道自己是外地人，要想以后长久下去，可千万不能得罪这些胡同串子，掏出烟赶紧说道：大哥，大哥，您抽烟。

双喜从口袋中掏出半包烟，被一个地痞一巴掌打到地上。

双喜挡在秋爱身前：大哥，我们就是从外地过来讨口饭吃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们一定改。

地痞甲：算你懂事儿。知道吗？行行都有行规。谁让你们收废品的？

双喜：不收废品我们也不会干别的。

地痞甲：那也行。今天挣了多少？拿出来！

双喜：大哥，哪儿挣钱了？

地痞乙走到双喜跟前，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放屁！识相的赶紧拿出来，不然揍得你满地找牙。

秋爱冲到双喜身前，怒视几名地痞：凭什么打人？

地痞乙：打人？咋了？心疼了？这样，陪我们一晚上，就算放过你们。

双喜把秋爱拽到自己身后：凭什么欺负人？

几个地痞摸了摸自己的拳头，向双喜围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