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非昔比

“你看什么呢？”黎姗抿嘴一笑，忽然把抱枕扔了过去，然后嘟囔一句，“还当自己是种马？！”

“我甚纳闷，这近二十年时光好像在你身上停住了，在我眼里你依然是当初那个样子，感觉不出一丝的变化。”林木赞叹道。

“怎么可能，没变化？我不成妖精啦！”黎姗嫣然一笑，接着道：“我知道你这句话是言不由衷的。何况你刚认识我，人家可还没发育呢！”

“现在物质条件好了，大家都注重保养，自然显年轻。可是你不一样呀，你的身材随便一个角度看过去，都像十七八岁的。”林木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又强调一句。“我这可不是恭维话。”

“世道真的变了。帮主你可从来不讲恭维话的，可是仅一个礼拜没见面，你也变化了，今天这句明摆着就是恭维话。”黎姗撇撇嘴，笑着继续道：“人家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身材走样了，以后嫁给谁呀？”

两人对视须臾，都呵呵笑了起来。

“但话说回来，这么多年来，小女子一直心怀感恩，要不是帮主你罩着，我岂能衣食无忧。”黎姗停止了发笑，正色道：“刚才在北门兜碰上大悦，他告诉我刚跟你见过面，正要聊天，他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说是单位有急事，匆匆离开了。所以我把帮主你请过来喽。”

“是呀，听大头说上面**的风声比较紧，现在越来越规范，工程会越来越不好做的。”林木叹口气，从茶几密封罐里挑了一泡茶叶，道：“就像泡这大红袍，要按程序来，少一步就亵渎了茶叶的尊严……喝茶要讲究仪式感，既然来到茶庄，必要的仪式感必须要有。”

说着起身认真洗净双手，又虔诚地焚一柱沉香，搁在香炉里，待烟雾飘渺萦绕时，缓缓地吸了口气，安详地吐纳着，气定神闲地从茶盘上选了一个紫砂壶和两个闻香杯、两个品茗杯，对茶具作了内外清洗，用剪刀剪开茶叶袋封口，倒进紫砂壶中，把它放在鼻前嗅闻，道：“嗯，不愧是牛栏坑的肉桂。”并递给黎姗观赏，接着把开水倒入紫砂壶洗了一遍茶叶，把茶汁倒出，再第二遍把开水冲入紫砂壶中，盖上壶盖子闷泡一小会儿，在两个闻香杯中倒了三分之一的茶汤，又分别倒进品茗杯，“果然香醇。”他双手把玩着闻香杯，陶醉在茶香里。稍后才示意黎姗品茶。在端起茶杯时，望着橙黄明亮的汤汁，他又闻一下茶香，慢慢啜了一口。

“林总，这茶色香味还符合你的口味吧！”黎姗瞅着林木陶醉的状态，调侃道。

“记得从哪里看到一句话‘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现在我们每天都在喝好茶，这是以前在林场根本不敢奢望的，以后这种机会……”林木环顾房间四周，室内装饰简约中带着豪华，他突然想起林场的寒酸，顿了顿，感慨道：“最近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缘故，老爱回忆过去。”

“现在的物资条件确实比以前好多了。既然大悦提醒了，我们今后也规范办事，还怕会没茶喝吗？”黎姗微微一笑，“更何况我就是开茶庄的，卖的就是茶叶呀。你想喝什么时候都能满足。”

林木呷了一口茶，脑海里浮现出父亲被下放溪头林场的往事。

林可成肩挑背扛着行李，蹒跚走在从县城到溪头林场“车子化”道路上。

与他同行准确地说是押解的是林业科保卫股王忠同志，小伙子二十出头，人高马大的骨架像北方人，刚参加工作，精神劲头十足，没有轻视被下放的他，路上主动与他聊天，帮着分担一些行李，交谈中得悉王忠比他长一岁，他的父亲是南下干部。

仙鲤县有很多南下干部，他们都是解放战争未期，为解决南方原国统区党的干部严重缺乏，巩固胜利成果，而挑选的一大批优秀骨干，但在南方工作时，他们不被坚持多年残酷地下斗争的一些地方干部所接受，工作上经常产生矛盾。有的南下干部被关进“牛棚”，王忠的父亲王金泰此时正遭此厄运，所以他对林可成的遭遇颇为同情。

他们上午七点出发，走在路上已近晌午，王忠走时匆忙，忘记随身携带水壶，林可成见他口干难熬，就拧开自己水壶瓶塞子递给他，并从褡裢里掏出干饭团分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