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坊 第015章　念头

一米秋阳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办公桌上，毛军坐在办公椅上抽着香烟，香烟圈儿从他嘴里、鼻孔里一下一下的吐出来，然后袅袅升起，弥漫了整个房间，办公桌的左侧，收音机里传来动听的情歌。

在丹阳，有句流传的俗话：三十年前睡不醒，三十年后睡不着。二十五岁的毛军，按理说每晚的睡眠质量良好，最近却接连几个晚上失眠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总让他胡思乱想，一些不可捉摸的念头总在他头脑里滋生、**、翻飞，搅得他心海时时作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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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浙江温州农村的毛军，出身贫寒，父母均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世代种田为生，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母亲生下了四儿一女，毛军排行第二。因为实在太贫穷了，为了减轻父母负担，毛军初中未毕业就辍学在家，跟随父母耕种田地。三年后，父亲看到毛军实在干得苦，建议毛军学习木工技艺，因为百艺好藏身。这位木工师傅名叫古亚夫，对学徒管教特别严，只要学徒一点点事没有做好，要么就是一块大木头砸来，要么就是一个铁锤子丢了过去。起初，毛军完全无法接受，时间一长，也习惯了师傅古亚夫的这种惩罚“待遇”了，一年下来，毛军虽然学到了木椅、木凳、木门的基本制作技艺，但他的脸上、手上、腿上都是伤痕。母亲看在心里，疼在心上，最终实在忍不下去了，一咬牙就终止了毛军学习木工手艺的生涯。毛军十八岁那年，父亲患上了结核病（俗称“肺痨”），因无钱治病，一年后，父亲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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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一走，家里没了顶梁柱，作为家中的**，他还得帮身子瘦弱的母亲挑起全家生活的重担。他跟随老乡来到丹阳汤兴国创办的“万隆兴”眼镜厂打工，为的是混个肚儿圆。那些年赚了些钱，也只为家中老母和兄妹养家过日子，从没有什么其它奢求。

毛军生性豪爽，勤奋好学，诚实守信，责任心强。汤兴国通过多方面考察，决定培养毛军这棵企业管理的苗子。起初，毛军是“万隆兴”眼镜厂车间的一名清洁工，他虚心好学，很快进入了磨镜工、镜架组装工、包装工等，三年下来，毛军完成了从清洁工到管理人员的角色转变，他的工资收入随着身份角色的转换而不断增加，就这样，毛军成了汤兴国身边的红人。

汤兴国与丹阳眼镜三厂厂长李强盛是生意合作伙伴，也是商业上的患难朋友。为了提升毛军的企业管理能力，通过汤兴国的推荐，毛军顺利成为丹阳眼镜三厂销售部副主任，通过发奋努力，毛军深得李强盛的认可，一年后，毛军担任了丹阳眼镜三厂销售部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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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军的这个职位，是众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岗位。毛军心里清楚，他之所以能顺利升任这位职位，得力于汤兴国暗地里的帮助。有很多次，毛军遇到销售瓶颈，都是汤兴国亲自帮助解决的，于是，毛军就这样成了丹阳眼镜三厂不可或缺的企业管理人才，也因此，毛军很快成了丹阳眼镜三厂副厂长姜华中的女婿。

事业婚姻双丰收的毛军，表面看来，处于人生的双赢顶峰，但现实并不如意，结婚三年来，妻子姜丽一直没有怀孕。先后到全国各大医院检查过，也没有查出什么原因。这个事，一直是毛军的心结，也一直是姜丽的苦恼。时间一长，夫妻关系慢慢地在滑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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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汤兴国委托毛军照顾仙仙，特别是仙仙找过毛军几次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奇怪的念头从毛军骨子里冒了出来，在血液里涌动。

毛军是已婚之人，他起先很害怕，想掐灭它，掐不灭；想压制它，也压不住，这个血气方刚的年青人像一匹脱僵的野马，奋力挣脱，狂啸着一路狂奔。

曾在浙江温州时，毛军几乎没有女人的概念；来丹阳打工初期，他也没想女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从不抬眼看女人；与姜丽结婚后，他才知道女人是一道别样的风景。仙仙是他有较多机会见到的一个女人，也是他能以旁观者的身份悄悄欣赏的第一个女人。他看到仙仙水灵灵的，像一粒阳光在院子里蹦来跳去。但他知道仙仙是汤兴国的表妹，他虽然有更多的机会看到她，但从不敢多看，不敢望她那好看的脸。因为她晓得自己是已婚之人。再后来，汤兴国说将仙仙交给他了，慢慢地，他对仙仙减少了敬畏感，增加了亲切感，但碍于他是已婚之人，他们在一起时还是很谨慎，很拘束，保持一定距离。只是近来，也不知怎么回事，仙仙的身影时不时闯入脑海中，使他产生一种想见到她、想看到她的欲望，而且这种欲望越发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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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军不能忘记那次从张氏大院背回仙仙的感觉。正是因为有这种美妙的感觉，他背着仙仙跑了那么长一段路，竞一点也不疲累，只觉得脚下生风。这种美妙的感觉一直保存在他的记忆深处。这些天，毛军的脑海还老是浮现出汤兴国来张氏大院的一幕。“我妹妹就交给你了，你要像大哥一样待她！”“你要好好照顾她，保护她！”然而，他如何能照顾她？要是真能像她的大哥那该多好呀！

但现实不是假设，不是幻觉，仙仙离自己不是越来越近而是越来越远了。毛军只能在梦境中见到她。

毛军始终这么认为：仙仙是第一个闯进他头脑中的女人，既然闯进来了，就不肯走开。

这些天，丹阳眼镜三厂销售业务的应酬特别忙碌，“痴树花”眼镜坊开业不久，很多事也要操心，毛军还是不时想到这个女人。也许是习惯了，只要是要他表态的事，他自然想到了仙仙，因为此前这类事情，他都会找仙仙商量决定，现在他有想见仙仙、见了仙仙就有点害怕，他走到半路上就得折回来，他没有理由走进“痴树花”眼镜坊的接待室，折回来时，头脑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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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音机里的情歌让毛军想到了仙仙。一位销售员问：“毛经理，最近有一笔业务要向您汇报一下，你现在有时间吗？”他心不在焉，答非所问：“你会唱情歌吗？如果会唱，现在唱一首！”他精神恍惚地站了起来，又往门外走去。

谁知正要抬腿跨出门槛，“哗啦”一声，他与一个人正好撞了个满怀：“你？”

仙仙也被这突然的一撞吓住了，见是毛军，立马稳下神来，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张巧儿玩笑说：“毛经理劲儿真大，差点把仙仙姐撞倒了。”

“对不起，仙仙……不，老板娘……”

仙仙说“以后，你叫仙仙吧！”

毛军一怔，心中不愿意，嘴上还是叫了：“仙仙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是你要我来的吗？”

“这……”

“告诉你毛经理，我已经决定好了。从今以后，业，我要守！眼镜店和眼镜牌坊，我都要守，而且我都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