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坊 第003章 牌坊

“北面有耳门！快走！出去后，痴树花村头等我！”

打开纸条，毛军眼睛一亮，脑子很快清晰起来，他猫着腰轻快地爬行到北面耳门前，然后站起身轻轻地推开门闩，出去后，又轻轻地关上耳门，他来不及回头，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毛军在仙仙的帮助下，悄悄溜出了张家大院。

张家大院在痴树花村南头，是这儿常见的“前店后院”，前面的房屋用来做生意，临街挂了“痴树花”眼镜坊的牌子，后面的房屋用来住家。前店与后院有一长廊相连，下雨天打不湿鞋脚。

说是悄悄溜出来的，是因为毛军没走大门走耳门。

01

仙仙说服老娘后就出来了，仙仙在痴树下见到了毛军。然后，他俩相拥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夜是时光的驿站。夜深人静的时候，便是揭开心灵幽隐秘籍的时候，便是白日的浮泛和嘈躁淀成冷露的时候，便是神灵缤纷喧舞的时候，便是对尘凡洞个究竟的时候，便是侧耳倾听的时候……

这江南的夜色无涯无际的流泻，它原始地寂静着，唯见星粒冷铆在高远的夜幕，唯见月轮漠视人间的逡巡，唯见树影朦胧，街灯依稀，城内河静静流淌，万善塔风姿绰约。

她俩散步的这条路，名叫痴树花路，所在的这个村，名叫痴树花村。

痴树花，是江南一村名。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东汪大帝南下，路过此地，停驻欣赏水乡风光时，步入一户农家，一位妙龄少女热情相迎，向东汪大帝端来一杯热茶。

一张天真可爱的笑脸，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一种端庄稳重的的姿态，妙龄少女很快吸引了东汪大帝，东汪大帝让妙龄少女充满了神奇幻想。

很快，他们谈笑在山水之间，双双碧波传情，许诺相爱，并约定来年的农历二月初一，一起去赶庙会。

次年农历二月初一，天色一擦亮，妙龄少女就来到村东头的土墩上，站在一棵大树下等啊、盼啊，却等不到东汪大帝的半个人影。为了等到东汪大帝，妙龄少女最后等到痴死在大树下。

后来，东汪大帝想起此事，派人找来，才知那妙龄少女对他的一片痴情，他深感痛惜，便赐封姑娘为土地娘娘，在那村东土墩上建庙立宇。庙内，土地娘娘端坐上方，头戴凤冠，美丽慈祥。前面有武士守卫，两侧有仕女打扇。

人们为了纪念她真情不移的贞操良节和真爱不变的至善美德，逢年过节都去敬香叩拜。尤其是谈情说爱的年轻男女，总要去焚香许愿。

就因为该村一位花容少女，为等盼心爱人痴死在大树下，所以后人将村名改为“痴树下”村。

再后来，更名为“痴树花”村。

02

走着走着，他俩来到了痴树花村的南坡，南坡的草木黄了又绿，绿了又黄。掐指一算，仙仙的父亲张大业在这里长眠一年多了。仙仙上前跪下，磕了三个头，心中一阵大恸，眼泪夺眶而出。她叫毛军离远一点，去那边呆一会，她要在这里跟父亲说会儿话。

毛军刚走开，仙仙就泣血般哭诉起来：“爸！您醒来了吗？我来看您了，您晓得吗？我想好了，我准备要重振‘痴树花’眼镜坊，你听到这个消息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从此，我要一辈子守住您！我要替您守住这个家！我要替您守住‘痴树花’眼镜坊……”仙仙说不下去了，泪如雨下。

03

上完坟下得山来，仙仙和毛军就往“痴树花”眼镜坊去。

这一带，张姓是大姓，光张家大院就有百把烟。遥遥望去，张家的村落一大片，铺展在江南烟雨中，有些迷离。而居于大院的张氏宗祠异常醒目，一道道雪白的飞檐向天翘着。还有一处醒目的建筑，就是进入痴树花村的那条路口，高高矗立着一座“痴树花”眼镜坊的牌坊，老远老远就望得见。

打从记事的时候起，仙仙就听父亲张大业说过“痴树花”眼镜坊的来历。这是一座勤俭持家的牌坊，是整个张氏族人的骄傲，更是张大业家的骄傲。牌坊的主人就是张大业的奶奶“黄姑”。

04

据记载：张大业的爷爷：张金氏，村民称他“金爷”，生于南京江宁农村的一户金姓人家。小时，“金爷”就过继在丹阳县痴树花村的张家名下，十九岁那年，“金爷”娶妻，先后生下四儿五女，因“金爷”好赌成习，三年后，妻子束红杏嫌弃家穷与近邻一富家男子私奔，为了改变家穷现状，“金爷”痛改前非，勤俭持家养女，三年后，“金爷”再次迎娶妻子黄燕，不知什么原因，黄燕婚后一直没有生育儿女，但她疼爱“金爷”前妻生的四儿五女，含辛茹苦将他们抚养**，为四个儿子均娶了媳妇。黄燕为人处世非常到位，妯娌和睦，族人友善。就这样，数十年如一日。乡里族里都感其事迹，层层奏报，最后获得天子嘉奖，圣上恩准修建牌坊，以示旌表。牌坊建起的那一年，“金爷”六十岁，也正是这一年，她抱了孙子。这个孙子，就是张大业。数年后，黄燕含笑而去。因为她为张家守出了一座牌坊，张氏的人都敬重她，都称她为“黄姑”，也暗含她实为勤俭养育儿女之家风。后来，直至张大业**后，随着丹阳眼镜产业的发展，张家牌坊才改为“痴树花”眼镜坊。

05

这会儿，仙仙来到牌坊下，近距离地打量牌坊，见它不仅庞大，而且雕刻精细。仙仙侧用手**石柱，心里头顿时涌起感慨万千。天哪！我真的也要做“黄姑”吗？我也要守出这样的牌坊吗？突然间，仙仙感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哪里响起：“你不能做黄姑！你不是黄姑！不是黄姑！”

这是“金爷”的声音，是“金爷”在高叫，是“金爷”在怒吼。仙仙吓了一跳，环视周围，又没有看到人，可那声音还在响。

仙仙的双腿突然像是僵了一样，怎么也迈不动了，她在心里暗暗鼓劲：就算前面是刀山，是火海，我也要迈出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