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燎原之势

有诗为证：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

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这首诗出自唐朝杜子美之诗《前出塞》，诗中着重点出了解决问题的主要矛盾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在战场上，杀人要有限制，各个国家都有边界。只要能够制止敌人的侵犯就可以了，难道打仗就是为了多杀人吗？

常山郡太守颜杲卿深谙此道，在他的指挥下，平叛藁城、智取土门关等战斗，无不与此相关。与此同时，颜杲卿差人带着李钦凑等人的首级前往井陉口示众。据守土门关的安军士兵看见主帅跟部分将官首级高挑，一个个目瞪口呆，屁滚尿流，随即树倒猢狲散状，一哄而散。

在安军主将李钦凑等部将相继被处斩后，当地黎民百姓笑逐颜开。“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他们踊跃支前并进行慰问。颜杲卿、袁履谦、冯虔、崔安石等人看到军民一心，共同戡乱，也是喜不自禁，心花怒放。这是沉默一个多月来，首次公开举起平叛旗帜所取得的胜利。

时间不长，安军另一名将军何千年奉大燕雄武皇帝安禄山之命，从洛阳前往赵郡办公，途中在常山一护栏（附近、周围）一个驿站休息。颜杲卿获悉后，立即派人前去迎接。

俗话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就这样，何千年成了瓮中之鳖。可何千年是个机灵鬼，善于见风使舵。他思忖道：光棍不吃眼前亏。他为了以己之欲，便向颜杲卿献策道：“颜太守招募的新兵，没有经过严格训练，要想打胜仗，莫如堡垒高筑，战壕深挖，以静制动。等待大将军郭子仪、李光弼援军来到，然后合而出击。再传檄各个郡县，做好思想总动员，彻底切断安军之关键部位。”颜杲卿审视着何千年，觉得这个人识相。接着，何千年又补充道：“就目前分析，颜大人可以造大声势，就说李唐朔方军大将李光弼率领劲旅已经出了井陉口，戡乱胜利指日可待。”

颜杲卿依计而行，并派出使者游说正在围攻饶阳的张献城，并强调指出：“足下统领的是团练兵，奈何抵挡李唐的劲旅？”张献城获悉后，心的话：时局紧迫，我奈之何？随即不战而逃，其士兵见状亦做鸟兽散。

颜杲卿乘胜追击，并给河朔地区各个郡县做好思想工作。让他们放下屠刀，归顺李唐。违者定斩不饶！

俗话说：老百姓就是墙头草，哪有风就往哪里倒。此言并非没有道理。凡是接到檄文的郡县又重新归顺李唐王朝。附近地区也是闻风而动，积极表态，响应李唐号召。不过几天工夫，河朔大部分地区重归李唐。

就这样，在颜氏两兄弟为首的义军（由民军与少量官军组成）的努力下，光复李唐运动如火如荼，染红了天际。

消息很快传到了洛阳。斯时，安禄山踌躇满志，指恍亲率大军攻打潼关，部队行军已经到了新安，获悉颜杲卿跟他在背后唱起了对台戏，恨得他紧咬牙关，铮铮作响。心的话：我安某对你不薄，政途提拔莫不与俺有关，竟然给我背后捅刀子，真是忘恩负义，不识好人心。然而，着急生气解决不了心头之恨，为此，他无心恋战，只好领兵撤回了洛阳。

“好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你不仁，可别怪朕不义。”安禄山发怒道。这个刚刚登上大燕王朝皇位，便厚颜无耻自称为“朕”。

“来人呀！速去把颜杲卿儿子颜季明带到法场。”安禄山对手下吩咐道。

在法场，颜季明被五花大绑带到安禄山面前。安禄山向他说明一切：“你今天的下场，这都是你父亲一手造成的，要恨，你就恨他！”

颜季明昂首挺胸，死死盯着安禄山，大骂道：“你这个杂胡，竟然对抗朝廷，妄图建国，真是小人。以前皇上对你厚爱有加，如今竟然出尔反尔，实乃窃国大盗。我父亲捍卫李唐尊严，他老人家做得伟大而又正确，作为他的儿子，深感骄傲与自豪。”、

“好你个小匹夫，口吐狂言，辱骂大燕皇帝，来人呀，先割掉他的舌头，看看他还能骂么？”安禄山咆哮道。

只见一个刽子手用刀摷开颜季明的嘴，一个翻转，把多半块舌头切割了下来。颜季明疼得哇哇直叫，可他的喉咙里加剧咕哝着声音：“叛逆的杂胡，你不得好死！”，献血从嘴里溢了出来。突然，他猛地将一口鲜血喷到了安禄山身上。

此时，安禄山气急败坏道：“好你个死不改悔的保皇派，朕岂能容你？多来几个人，给朕千刀万剐了这个小匹夫。”

就这样，在洛阳城南门外，颜季明被剥光了衣裳，捂上双眼，刽子手们一刀一刀地从他身上割着肉。为了杀鸡给猴看，安禄山逼着看行刑的群众来到法场。这是，人们都屏住呼吸，那“霍霍”的割肉声，异常清晰。只见颜季明咬着牙关所发出的**，令旁观者惨不忍睹，万箭穿心。他们浑身打着冷个瘆，一个个低下头，热泪不住劲地夺眶而出......

随后，安禄山下令把颜季明首级割下，悬首示众。直到这时，安禄山心中之恨方可化解。不料，安禄山回到宫中屁股还没有坐稳，就接到了自己的老巢---范阳也出了问题。经查，还是颜杲卿撺掇的。直到这时，安禄山出离愤怒了，他要痛下决心，一定要把颜杲卿碎尸万段方可解心头之恨。

原来，颜杲卿派心腹马燧秘密打入范阳内部，意在对范阳留后贾循进行策反。马燧见到贾循，便讲事实，摆道理，动之以情。马燧是个有名说客，嘴皮子利索得很，能把窍（心眼子多）的忽悠蔫了，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果不其然，马燧的一番宏论，且振振有辞：安禄山是封疆大吏，是当今皇上的大红人，一样的级别，皇帝偏向他；无论在军需方面，还是战斗力给养方面，均给他配备了精美武器，剽悍战马，物足粮盈。这与其他战区比起来，其条件优渥远不能相比。如今，李唐王朝有奸贼杨国忠当道，祸国殃民，皇帝年事已高，不胜经纬治国。作为宠臣，安禄山应该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有聊到，这个说着人话不办人事的小人，竟公开建立伪政权，与李唐叫起板来。这个居心叵测的叛臣，开历史倒车，冒天下之大不韪，虽说他这一时挺有能耐，可将来必定难逃覆灭的厄运。贾公如果摈弃前嫌，弃暗投明，杀掉安禄山之心腹牛廷玠等人，捅掉安禄山这个“马蜂窝”，使范阳重新回到李唐怀抱。

在马燧侃侃而谈的劝说下，贾循心动了。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说隔墙有耳，马贾二人对话，被安禄山一个心腹部将偷听到了。这个部将马上吩咐使者骑快马一匹火速上呈安禄山。安禄山获悉后，感觉事态越发严重，自己的大本营，如果不快刀斩乱麻，以绝后患，那后果不可想象。为此，安禄山马上派遣自己的亲信韩朝阳赶紧前去范阳，并以要事相商为由把贾循骗到隐蔽处，还没有等贾循回过味来，却早已被埋伏那里的刽子手把贾循缢杀。

马燧一看策反失败，为了自保，遂隐姓埋名钻入了大山林，被那里的一个隐士藏匿了起来，最终躲过了一大劫难。

安禄山诛杀贾循，稳定根据地范阳之后，余怒未消，便把一肚子火气倾倒了河朔地区。让他最为大发光火的便是颜杲卿以及其管辖地。为此，他下令孙乾佑带兵五万攻打潼关，企图捣毁唐明皇老巢，推翻李家王朝，巩固大燕政权。又派副帅史思明、大将蔡希德各带步骑万人，合兵攻打常山。

一场由李唐王朝与叛臣安禄山大决战，由此拉开了帷幕。

那日，颜杲卿对首战告捷充满了信心。至于俘获安军大将高邈、何千年以及主将李钦凑首级之事，他叮嘱儿子颜泉明等人押送到京师献捷。

斯时，叛将、时任安禄山伪朝中书令张通儒弟弟张通幽找到了颜杲卿，投壶马虎（痛哭）道：“我哥哥不忠不义，跟叛贼效力，这可是我张家的奇耻大辱，我要跟他划清界限，以后，我没有这个哥哥，嫌跟着他丢人。他这是钻过脑袋不顾屁股，把我一家子至于窘境，老少几十口人的性命危在旦夕，请颜大人开开恩，让我跟泉明一起就伴前去长安。向皇上表忠心，恳求拯救俺的家人。”他一边说一边哭济起来。

颜杲卿见张通幽投壶（哭泣）的上气不接下气，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当即同意了张通幽的请求。从河朔入京，一般有两条道能走，一条是经洛阳走崤函旧道过潼关；另一条道是走北京太原从河东西渡黄河到关中。目前，头一条道路已被叛军占据，根本行不通。只有后一条道路可以通过。

他们一路之上风尘仆仆，起早贪黑，想尽快赶到京师长安。为此，颜泉明等人心花怒放，笑逐颜开，必经这是去献捷，还会有犒赏呢。

在途径太原时，张通幽见太原尹王承业权威显赫，并且是当今皇上的红人。与太守颜杲卿比起来，要高出一大截。他心猿意马，心的话：背靠大树好乘凉，你颜杲卿不行，我张某一定要在官场寻找新的靠山。只有这样，才能宏图大展，志满意得。可是，张通幽与王承业这个靠山素不相识，要想依附，没有中间人介绍，那是行不通的。

为此，诡计多端的张通幽悄无声息地找到王承业，献策道：“王公莫如扣下颜泉明等人，另派遣你的人给皇上报捷，且重新写一篇表文，把光复河朔、俘获高邈、何千年以及处斩叛军大将李钦凑首级的功劳全部据为己有，这可是不用下本而获取的巨大好事。”

王承业听罢，立马镇下脸来，吹胡子瞪眼，呵斥道：“你说的这种做法真可笑也真不要脸，你以为我王某是那样的人吗？你让我情何以堪！”张通幽一听，傻眼了，羞得脸色成了猴屁股---红赤葛黏。

然而，王承业诈唬，是看看张通幽的心里变化，是不是有猫腻，经过一番考核，成绩合格！

就这样，王承业依计而行，上表中大肆吹嘘自己如何奋勇杀敌，把赴汤蹈火的战场，写得轰轰烈烈。为了毁灭证据，他采取了杀人灭口的办法，将高邈跟何千年一下子给股锯（杀掉）了。

在京师皇宫里，唐明皇看见叛军三个主要将领被斩杀，围着三颗人头巴获了多时，知道这不是在做梦，便龙颜大悦，立即擢升王承业为羽林大将军，其麾下上百人也获封赏。

俗话说：做贼心虚。王承业窃功上位后，心海里的波浪要么是起了落，落了起，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怕日后阴谋“露馅”。一不做二不休，无毒不丈夫。王承业为了能彻底保守这个秘密，他觉得颜杲卿一天不死，他的心就不能平静下来。

这次，史思明、蔡希德率领数万精锐之师，火速赶到常山郡，并重重包围了起来。而颜杲卿组织起来的义军虽说二十来万人，可都是乌合之众，一触即溃。为此，颜杲卿派遣使者火速向王承业借兵平叛。

王承业正巴不得颜杲卿马上去死，于是，便假装洋乎，揣着明白装糊涂。对颜杲卿迫切请求出兵作战，不理不睬。为此，颜杲卿的儿子颜泉明给王承业不停地磕响头，眼留盖都磕出了血；苦苦诉求，嗓子都沙哑了。他站在高处，眺望着常山郡所在的方向，热泪盈眶，而又无可奈何。

王承业依然推三阻四，拖延时间。他假装同情，说自己身体多病，等好了去也不迟，量一个区区的小蟊贼，成不了大气候；不仅如此，他还撒谎说粮草断供，军需跟不上，等诸多理由。总而言之，就是不出兵也不提供军需。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自己人出卖给叛军，然后借刀杀人，敌我双方，皆大欢喜。

为了怕颜泉明继续遭影响，便下令把他监视了起来。在囚室里，他焦灼的心犹如生出了翅膀，在常山郡上空盘旋，鸟瞰，怅惘。他的一系列反应，引起了一个老狱卒的关注。老狱卒问清颜泉明事情原委后，沉吟片刻，道：“你父亲是李唐忠臣，你也是一个好孩子，为了国家社稷，而不计较身家性命，很让老朽羞愧。老朽恨不能杀敌报国，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你出狱。”

“大爷，从你说话中，我发现你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在下很受感动。”颜泉明对着老狱卒抱拳道。

“好了，小伙子，你走吧，老朽自会安排。”老狱卒安慰颜泉明道。

颜泉明连忙给老狱卒下跪叩头，老狱卒连忙搀起并催促他赶紧趁机逃跑。

就这样，颜泉明揩掉眼中的泪水，掸净身上的污痕，一头扎进茫茫黑幕中......

他要上报朝廷，陈明事由，请求搬兵拯救常山郡。

外无救兵，内无粮草。颜杲卿望眼欲穿，依然杳无音信。他想道：“莫非太原战事也是吃紧？！”人没有饭吃，就会精疲力竭；没有外援，就会势单力孤。

这时，虎狼之师的叛军早已把来不及修缮的常山郡围的死死的。敌人从四面发起总进攻，射出的箭矢犹如蝗虫般遮天蔽日，义军虽然没有参加过军训，却怀着满腔热血，对国忠诚，浴血奋战，英勇顽强。他们身上中的箭矢，呈刺猬状，尸体横七竖八，堆积如山。鲜血流淌成河，在寒冷季节里，瞬间冻成了冰。

尽管双方力量悬殊，颜杲卿饥肠辘辘的同时，仍然与战士们悉力拒战，终因体力不支，致使城池陷落，自己被生擒。

史思明、蔡希德率军攻破城池后，遂下令纵兵**，一万多条性命，累累白骨堆成了山。余怒未消，史思明让士兵进行焚尸。烈火吞噬尸体，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腥臭味充满了天地间，熊熊火焰整整着了好长时间。

人间恐怖，在常山郡蔓延着。

史思明一想到安军三位主将被义军斩杀，就怒火中烧。为此，他与蔡希德统领劲旅，在河朔地区，攻城略地。凡有不俯首，不归顺，翻白眼，或摔家当跟安军置气的，一律攻打，及至破城之后，残忍进行大屠杀。邺、巨鹿、上谷、文安、信都、广平、赵、魏等郡相继失陷，再次成为安军占领区，一度拦腰斩断安禄山腰部区域的河朔义军被残酷地**了下去。

除此之外，只有饶阳太守还在苦撑时局，景城与河间地域的义军拼力赶来驰援，在饶阳城下与史思明展开了决战，终因实力不济，伤亡惨重。战士们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一次又一次发起血战，无奈，屡战屡败。

这时，太原尹王承业看到官军发生的悲惨局势，不仅不增援，反而暗自窃喜作壁上观。因为，他的期望值基本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