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9月15日

群里的人很多，许多人们在里面讨论闲事以至于工作人员发的信息，都容易被堵塞了，工作人员提议我们自己单独建一个聊天群，大家伙儿一致同意，片刻之间，一个聊天群就建立了起来。

通过在聊天群里的聊天，方才知道一些情况：原来是贵阳的一个人，回到泮水来耍，泮水的一群人陪着他吃饭，等到饭一吃完，人们就三三两两地到处散开了，也就把这个疫情散漫开了。听到这里，就有人骂：那个贵阳来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要这么多人陪着他吃饭，怎么这样不自觉？这下吃好了，还害得我们这些人陪着遭殃。

这一天里，不停地有人打电话问我：我从9日那天起，到哪些地方去来？特别问我，到贵阳去过没有？我说那里那么远，怎么去呀？而且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得出门。这个道理人人都懂。那个工作人员引导我回忆，从10日那天开始，到哪里去来？我说那天周末，我就在家里歇息，哪里都没有去。又问到11日，我忽然想了起来，那天我不是去街上买猪心肺嘛？也许就是那时候，与不该撞见的人擦肩而过，所以才有了现在的隔离。防疫人员又问了我卖猪肉那家的电话，我说我不知道，他叫我把购物单据加微信发给他。我就发给他了。

下午时分，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让我收拾一下，说是要把我转移到其他地方去。我一听，顿时紧张起来：难道我的情况很严重，隔离在这里不放心，所以要往其他地方转移，我有点懵了，又说一会人就送防化服过来。我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东西，本来住了两个晚上，觉得这里的情况还好，即使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也有点不想转移到其他地方去，算是敝帚自珍吧。但是医护人员既然这样安排，想必自有他们的道理，我呢就应该照办。收好衣服，一会儿有人送来厚厚的防化服，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穿好这防化服，真是帽子连到鞋底，走起来不太方便，想到那些医护人员天天这样穿，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穿过来的。等到出了房间，看见六个和我一样的隔离者，穿着笨重又臃肿的防化服，拖着行李走了出来，其中一个妇女带着两个才五六岁的小孩，那两小孩没有穿防化服，只是带着口罩。门口停着一辆120，我们上了车，汽车又不知朝着哪里开去。一路上七弯八绕，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住了。我急忙一看，是另一个酒店，叫做维也纳大酒店。我的心里方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送往贵阳，没事。照例又等了好大一会儿，酒店的人解释说才进去几十个，都是我们泮水的，要我们稍等。我们就耐心地等着。

终于等到登记了，然后拿着房卡，上了六楼。进了房间一看，里面的规模要比亚美斯小一些。既来之则安之。放下东西，就有医护人员来测核酸，又送来许多瓶装水。到此，心里松了一口气。

由于到维也纳酒店来，加入了新的群，所以为了免打扰，我就把在那边加的两个群都退出了。

今天的情况，要比昨天好，因为昨天总是要接到许多电话，今天的电话就要少了很多了。我也可以安心地休息了。

9月16日

今天早上，和几个同事略微聊了一会儿。原来他们在家里，也被隔离了，只不过隔离地点是在家里，因为和我一同做事的缘故。他们个个都乐呵呵的，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还个个都很关心地问我的码变得怎么样，做核酸结果怎么样。得知我的核酸一直都是阴性，他们就放心了，因为只要我没事，他们就更没事了。

早上的时候，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他问我在哪里，我唯恐他与母亲担心，撒谎说我在泮水家里，只是得不到出门。父亲也说，他们那里一样的，不准出门，还要每天采集核酸。

父亲说了几句，母亲拿过电话去，说她就在马路边站了一会让，一个车过，车上的人员连连催促她回家，说是在路边站一下都不行。

母亲又说，听说是派出所那个辅警张康二家女人去陪一个贵阳来的亲戚吃饭，就招惹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还说，泮水中学，还有派出所的人员都被送去隔离了呀。我惊讶于母亲年老，竟然知道得比我还清楚，转念一想，张康二本来就是老家那里的人，她两口子出了事，老家的人当然清楚了。

母亲又问我泮水街上怎么样，我说街上空无一人，连卖东西的都没有。

母亲又嘱咐了我几句，然后才挂了电话。

我闲着无事，做了好多次甩脂运动，胳膊都有点酸痛起来。到了中午时分，群里有人嚷饿，催促送饭来。工作人员说还没有到，让稍微等一下。

快到了一点钟的时候，终于听见有人敲门，听见外面喊做核酸了，我戴好口罩去开了门，就照着昨天的经验蹲在地上，一个新来的医护人员奇怪地说：“他怎么蹲在地上？”我说我个子高了。其他医护人员也说我个子高了。今天的核酸测试比昨天好，昨天是把棉签塞进去鼓捣半天，惹得我差点吐了，今天就这么一会儿，还没有引起吐的感觉。做完核酸，我把门口小桌子上的饭菜拿了进来。照例是一个塑料纸盒包装好的，我打开塑料盖，把里面的蔬菜吃得一干二净，留着那些米饭和肉，不是存心要浪费，而是这段时间我在减肥，已经从185斤减到了160斤，可我还不满足，还要减到140斤才甘心。我曾经在群里发过消息，说8611房间只要素菜，不要米饭和肉，可是工作人员回答，食物是统一配送，他们无法调整，没有办法。

刚才吃完中餐，窗户那里透进来一缕阳光，这种感觉，就好像哪个久违的亲戚忽然来看我一样。我斜着眼睛看看那一缕阳光，还没有等我看清楚，那阳光就一闪而逝了，不知道飘到哪个旮旯里去躲了，唯有余下爱它的我，还在原地苦苦寻找。

吃中餐以前，加了一个人的微信，加了以后才知道，和自己是同一个小区的，她说，她和孩子去排队测试核酸，就被喊来隔离了。她问我呢，我说，我是去街上给猫买一点心肺来给它做饭，大概是与一个姓周的擦肩而过，又恰好被拍了下来，所以就有了被隔离的这个差事。她问我这样被关着，闷不呢，我说我带了电脑的，时不时写点什么所以还不至于那么苦闷，她听了，在微信里向我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我赶紧说些谦虚的客气话。

阳光闪过，天又阴了。走到落地窗前，看见外面的世界，天很高，天上的云层里露着一些斑驳的光彩。地上是许多建筑物，中间却又露着一大片空地，地上长草，还有一小片不高的杂树林，地上有一堆建筑废料。建筑废料附近还有几个工棚。

我正看之间，偶尔听得一声鸟鸣，我急忙循声去看，还没有发现在哪里，又听得几声。我寻声东张西望，似乎盼到了一个有灵性的生命一样，但是太远，怎么可能看得见鸟儿的影子呢？寻那声音看去，大概是在那片小杂树林里。那鸟鸣声似乎在故意逗引我，要我出去和它一起啼叫一样。

我苦笑着，默默地看着那杂树林子，静听着那鸟儿断断续续的啼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