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自由呼吸真好

第十六章 自由呼吸真好

张抗穿上防化服后和唐小米一起走到隔离区病房，李建、张先进等患者看到在他们住进来后传染科出现的如此变化，已经意识到他们的病情是多么严重。张方主任接诊的三位患者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轻症，只有刘明的情况要缓和一些。

张抗在和他们临床会诊后提出了临时的治疗方案，即在抗病毒输液完成后对患者施行抗菌药物治疗，以尽早消灭病毒细菌在患者身上的继续滋生。

唐小米看着他说：“有点为时过早，必须有继发性细菌感染证据才能使用抗菌药物。”

张方说：“还是观察两天，这些患者目前都是轻症，过激使用药物会对患者的健康造成损害。”

张抗见他们两个意见一致，也不再说什么。

唐小米让张抗随自己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后她摘下护目镜裸眼看着张抗说：“我电话里要你帮忙的事情，是患者赵康早上办理住院手续时走了，放弃治疗。但我觉得他的传染性最大，甚至是毒王的可能。但是，他现在还在外面大肆传播，这样下去造成的感染人数将是无法想象的。”

张抗说：“你是让我去把他弄回来？”

唐小米点点头又摇着头说：“我们不能强制要求病人治病，但是、但是太特殊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爸现在省里开会，下午才能回来。可是这个事情不能等啊，怎么办？”

张抗没有丝毫思索地说：“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等他了，我和你一起去找他。”

唐小米有点惊讶他的毫不犹豫，迟疑着，然后一咬牙说：“那就走，我们去把他弄回来！”说着，竟然当着张抗的面就开始脱防化服。张抗见她毫不避讳也依样画葫芦，把身上的防化服脱下来。

唐小米走到张方的办公室和他说明了外出原因，张方露出钦佩的表情说：“唐主任，你们要小心，先保护好我们自己的安全，我们才有机会救治患者！”

唐小米点点头，转身而出。张抗此时走在她身边，李静看到后眼里露出羡慕的神色。唐小米来到大楼前面，顿时觉得阳光真好，自由呼吸真好，健康真好。张抗从停车位把车开到她身边，唐小米坐上副驾驶位，然后朝华南野生动物批发市场开去。

本来大约三十分钟的路程，但是因为车流拥挤居然用了差不多1个小时才到达华南野生动物交易市场。张抗找好停车位后唐小米才从车上下来。“唐小米，这里的味道不太好闻，有种什么怪味儿。”张抗使劲吸了吸鼻子后说道。

唐小米说：“是有股子难闻的味儿，但是又形容不出来。”

两人说着朝里走，不一会唐小米便看到了赵康的身影。这个交易市场很大，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档口门店，档口里有缠绕在一起待宰的蛇、野鸡、刺猬甚至果子狸等等。唐小米最怕蛇，躲在张抗的身后嘴里不停地说：“这里咋什么都有啊？张抗。你看这蛇，还有这刺猬，多磕碜人啊！？”

赵康其实早已看到了唐小米，但他不认识张抗，等唐小米和张抗走近了故意装没看见。

“赵先生，您好！”唐小米冷眼看着赵康：“这是我们科的主治医生张抗，为治疗您的病来看您了！”

赵康看一眼张抗然后对唐小米说道：“真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感冒撒，你们也太上心了。再说了，我们家很穷，是真的看不起病。”

张抗笑着说：“赵先生，你这个年龄应该知道2003年的非典吧？”

赵康点点头。

张抗继续说道：“非典这个病刚出来时也和现在一样，政府根本就没有防备，结果怎么样你也知道，就不用我多说了。我要说的是，你这个病是目前为止整个武汉市发现的第一例，我们院里很重视，不说为别人，就是为你自己的家人健康着想，你也要积极配合治疗才行啊。”

赵康妻子李桂芳走上来说：“你们不用说了，一个小感冒就花去了我们600多块，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这样看病我们是看不起的。谢谢你们啊，请你们走吧，我们还要养家糊口做生意呢。”

唐小米心情忽然很烦躁，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与赵康他们这样的人接触，本意是要给赵康治病，现在却显得是多管闲事一样。

于是说道：“赵先生，您现在进行抢救性地治疗还来得及，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我们医生到时也无能为力。您自己想清楚了！”唐小米的语气有些犀利起来。

张抗等她说完后才说：“你这个病有传染性，不是一般的感冒症状。你家里有父母也有妻子孩子，他们要是传染上了并且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你后悔都来不及。”

赵康想起上高中的儿子最近几天也是间歇性地咳嗽并伴随有发烧的状况，心里有些害怕起来。但是他老婆李桂芳在一旁仍然坚持说：“我们看不起，不看就是不看，你们多说也不管用。我们要做生意了，请你们走吧！”

张抗显然被赵康夫妻俩的不在乎态度激怒了，他说道：“你如果不立刻去医院治疗，我们会去工商管理部门反应，你想想后果吧！”

赵康听后有点后怕了，一旦工商管理部门介入，他的这个档口肯定得关门歇业，会被市场管理部门勒令退租，真要是那样的话，吃亏的还是自己。于是陪笑道：“行行，我马上跟你们去。”

唐小米正要答应，却听张抗又道：“行，我们在医院等你。你不来我们就会给区工商管理管理部门打电话，我们说到做到！”

赵康点点头，然后目送着唐小米和张抗离去。

张抗启动车子后唐小米说：“张抗，还是你厉害，一语中的，击中要害！”

张抗笑道：“做生意的最怕工商管理部门和市场管理部门，我们说他有传染病，他这个店一定会被强制关闭。我们安心回去等着他！”

唐小米呼出一口气，说道：“张抗，谢谢你，早上他突然走掉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张抗说：“谢什么嘛，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你告诉我，我来摆平。”

唐小米哈哈一笑：“给你点阳光就灿烂，安心开车，本姑娘的安全可在你手里捏着呢。”

“现在都到饭点了，我们是不是在外面吃完了再回去？”张抗边开车边说道。

“哦，我说过要请你吃中午饭的，要不就现在？”唐小米笑道。

张抗却摇着头：“肯定不行，我和你现在很有可能都是病毒携带者，还是回医院吃食堂吧。”

唐小米忽然有点感动，说：“张抗，我同意你的意见，回医院。但是，今晚上以致后面的一些日子，我们可能都会回不了回家。”

张抗笑笑说：“那有什么嘛，我们并肩作战不是很好？！”

唐小米默默点着头，彼此沉默了会她才开口说：“我们科里的几个女孩子都喜欢你，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

张抗愣了下才说：“我知道，但我眼中没有她们。”

唐小米本想问“那有谁”时忽然意识到这么问会很尴尬，所以故意岔开话题：“哈哈，你的眼光还蛮高，你这叫目中无人，她们几个知道了该有多么伤心？”

张抗脸上泛着笑意但是没再继续回应，他此刻心潮翻涌，却又不能当着唐小米的面说出来，说出来显得自己很浅薄，唐小米听着未免又会说他在说相声。

回来的路程很顺利，没有堵车。唐小米和张抗回到办公室，然后各自穿上防化服，护士长方芳敲门进来，看到他们两个在为彼此整理防化服的情景，心里说：唐主任这是要对张抗下手了！唐小米看到方芳笑道：“护士长，我刚要找你，一会患者赵康回来隔离治疗，需要你准备病床。”

方芳点着头说：“早就准备好了，我是想问你们午饭有没有吃，没吃的话食堂送来放在茶水间的烘箱里热着，你们先去吃。”

唐小米知道这是紧急状况下医院的特殊措施，即强制隔离区所有医护人员的饭菜由食堂统一配送。两人在茶水间吃完午饭后回到各自的办公室，唐小米的手机响起来，她拿出一看是欧阳松阁打来的。

唐小米心中涌起一股涟漪，说道：“我这里不幸言中，已经收治了6名不明肺炎患者，目前还不知道这个病毒的传染性有多强。”

欧阳松阁说：“你打电话时我在做核酸检测的工作，刚刚结束下来便看到了你的信息，我很着急，也很担心你，小米。”

唐小米有点哽咽地说：“欧阳，我有种非常不安和害怕的感觉，一下子收治了同一症状的病人，这是第一次。现在医院里的救治物资很不足，特别是我们医护人员的防护服，所以我发信息向你求助。”

欧阳松阁说：“这几天你就能收到前两天给你寄出的防化服，我刚刚委托院长这边先给你们捐助200套医护人员的专用服装和防病毒工具，其余的我再去市场上采购，然后给你寄回来。亲爱的，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唐小米哽咽着流下眼泪，说道：“我从现在起不敢回家了，我怕把病毒带回家传染给了父母。”欧阳松阁说：“我现在真想马上回到你身边，可是脱不开身、、、可是，无论如何请你保重！”

唐小米“嗯嗯”地回应着欧阳松阁，此时看到李静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小米姐，赵康回来了，在三楼入口保安不让进。”

唐小米急忙结束与欧阳松阁的通话，然后疾步而出，她看到入口的保安拦住赵康。她大声喊道：“保安，这是急诊的病人，请让他进来！”

保安放行后，赵康刚走进来几步忽然轰然倒地，李静吓出一声惊叫，张方和张抗及护士长方芳应声而出，并快步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