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仇恨满腔

街道两边有几户人家火光冲天，四处都是嘶喊、哭叫的声音，谭效虎心揪得更紧了，他快步往前跑去，经过了六七家后，来到了一户很平常的人家门口。

这里的门也是虚掩着的，不知道什么地方燃烧的火光映射了出来，除了噼噼啪啪的木材燃烧声，里面却没有人声。

有了刚才冲入两家的经验，谭效虎根本没有犹豫就踹开门进去了。

火是从外屋的桌角出倒翻的油灯处燃起的，现在火苗已经窜上了桌旁的墙上，正在往四处蔓延。

火光中，谭效虎看到屋子里一片狼藉，桌子翻倒着，姐夫怒瞪双眼浑身血污地仰面躺在地上，拿着一把菜刀的右臂被砍断掉在身旁，胸口处被刺刀扎了好几个洞！

四岁的侄儿趴在墙角的地上，头怪异地缩到了脖子里，头对着的墙上有一处血迹。

谭效虎的眼睛瞬间充血，大吼一声扑向里屋。

躺在床上的姐姐大睁着充满恨意的眼睛，衣服被撕裂了，胸腹处被刺刀挑开，可是，右手里却紧紧握着一把沾着鲜血的剪刀！

——姐姐从来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女子！

沈剑带着文婉姐妹跟着谭效虎奔进他姐姐的家，刚进门还没看清情况，就听到谭效虎血红着眼睛从里屋出来，大吼着拨开情急之下阻挡他的沈剑，快步往大门冲！

文婉和兰馨紧跟在沈剑后面，那刀在刀鞘里挂在腰间呢，只是手里扣着钢针或捏着石子。突然看到谭效虎冲到了面前，姐俩不约而同地从两边伸出空着的手各抓谭效虎的一只手臂。

兰馨顺着谭效虎前冲之势往后退半步，文婉却往前跨了半步把谭效虎的身子往侧面带了一下，同时伸右脚到谭效虎的脚下——那谭效虎自然是站不稳身体往旁边倒去！

接着，兰馨侧身用膀子一靠，文婉再用力一拉，于是那谭效虎没有倒下，却也没有了前冲之势了！

沈剑示意紧跟着进来的谢华彬和李天祥几个人把大门关上，然后上前拉住谭效虎的手臂，紧紧地握住没有说话，谭效虎带着哭腔把头抵住沈剑的肩膀叫了一声：

“营长！我好恨，让我出去，我要杀鬼子报仇啊！”

谢华彬也已是满脸泪水了，他说道：

“老虎，我的父母和兄弟肯定也遭殃啦！营长，如果不是不顺路，我本来也想去看看家里的情况的，但是，现在这情况我不用去了！营长，你带着我们去杀小鬼子吧！”

沈剑用力地点了点头低声说：

“报仇！是的，我们一定要为同胞们报仇！但是，我们不能莽撞，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多地杀死鬼子！效虎，阿彬，坚强起来，我们一定能够冲出去，同时也一定能够杀死更多的鬼子！”

文婉和兰馨对视了一下，又看了看身后站着的李天祥和徐茹他们救护所的五个人，见大家都满含眼泪地使劲点头，便扭头对沈剑说道：

“沈大哥，看到大家的态度了吧？我们跟着你，一起冲出越城，一起去杀鬼子！”

沈剑看着大家，微弱的火光在一双双眼睛中闪耀着，里面透着悲愤和痛恨，更显示着坚定和刚毅！

沈剑咬着牙狠狠地点了点头，握着拳头挥了挥，坚定地说道：

“好！我一定带着兄弟姐妹们冲出去，咱们要痛痛快快地杀小鬼子，为所有死难的同胞报仇！”

但沈剑终究是在战场经历过生死的战士，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才冷静地布置起来：

“效虎和阿彬拿着鬼子的三八大盖走在最前面。

“兰馨，你跟徐茹把衣服换一下，你穿鬼子军官的大衣，戴着指挥刀跟在他们俩后面，然后是文婉和李大夫你们五个人，我走在最后。

“记住，咱们穿的是鬼子的衣服，现在是晚上，都别紧张，鬼子不一定能够看出破绽来！”

几个人正准备出门，沈剑又想起一个问题，喊住他们道：

“对了，鬼子那‘巴嘎’是骂人的话。效虎，阿彬，你们俩看到有什么情况就使劲叫唤那句‘巴嘎’好了，其他人尽可能不要说话，咱们当务之急的是要趁乱冲到江边！”

文婉紧跟着对三个人说道：

“要蒙混过关，还可以气势汹汹地冲鬼子吼‘八个牙路’‘死啦死啦’，这个相当于咱们的国骂‘他妈的’。”

大家都点头，沈剑便指挥着大家帮着谭效虎把姐姐一家人的尸体搬到屋子里并排放好。

谢华彬砍下桌子的两条腿点燃，一个给了谭效虎，一个自己拿着，两个人去把里屋的床和柜子，外屋的窗框等都点燃了。

谭效虎用手狠狠地擦去脸上的眼泪，再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亲人，扭头拽开房门当先跨了出去！

一行人走过这羊皮巷，向西面的的中山路疾行而去。

虽然时不时听到哭喊和听不懂的叫骂声，中间也听到了几声枪响，但是沈剑咬着牙不允许他们再冲进去。

然后，他们走的一路上没再碰到鬼子兵。

谭效虎挺着刺刀上挂着膏药旗的步枪跨上宽阔的中山路街道，警惕地往南北两边看了看，除了四处燃起的烟火和杂乱的人声中夹杂着的几声枪响外，街道上只有几个跑动着的鬼子，根本就没有注意他们。

于是，十个人几乎算得是大摇大摆地走过了中山路，再往西进入了另一条小街巷。

到了小巷子的尽头处，谭效虎正要带着大家往南面拐去，却看到前面七八米处五个鬼子举着两个火正在一户青砖高墙宽门的人家门前砸门。

谭效虎停在拐角的阴影处往后面挥手，大家也都紧张地贴着墙壁站着等沈剑去前面看。

发现前面队伍的情况后，沈剑赶紧跑到谭效虎身边。

往前看去，街巷里一片黑暗，并没有发现有其他的鬼子，再回头看看，也没有发现情况，估计这几个鬼子应该是想先进来这里抢劫大户人家的。

这是一个杀鬼子的机会！

沈剑没有犹豫，让谭效虎和谢华彬把手里的三八步枪子弹上膛，低声对大家下达命令：

“李大夫，你们救护所几个原地待命。

“效虎、阿彬，你们俩把枪端着走在前面，我在后面跟着。

“兰馨，文婉，准备好你们的钢针和石头，靠近了再用东洋刀！”

然后，沈剑带着谭效虎和谢华彬端着枪走了出去，文婉和兰馨一手握着刀把，一手捏着钢针或石子。

那几个鬼子扭头看了看走过来的五个人，嘴里呼和着什么，手里则更加急切地敲门。

在后面的兰馨拔出东洋刀来挥了挥，压着嗓子喝道：

“八个牙路！”

那几个鬼子闻声都愣了一下，看到火光忽闪的黑暗中一个手握着指挥刀的长官带了人走过来，都条件反射地站直身子停下砸门的动作在原地站立等待着。

距离鬼子不到十米的时候，沈剑端起枪来，喊了声：

“打！”

三支鬼子的步枪射出的子弹瞬间钻入了前面三个鬼子的脑袋或者背部！剩下两个鬼子看到身边的伙伴被突然射到，万分震惊却也训练有素地转身去寻找掩蔽物，同时把枪口抬起朝向了奔跑过来的五个人。

文婉和兰馨岂能让鬼子们手里的枪响？

就在两个鬼子转身找隐蔽物的时候，文婉姐妹已经又接近了三五米，鬼子端起枪来头脸正好抬起，她们手里的钢针和石子便在这一瞬间甩了过去，两个鬼子便倒下了！

五个人快速跑到了那五个鬼子身边，谭效虎刚要俯身去拽其中的一个，沈剑却发现一个鬼子正把手摸向腰间的手雷，赶紧上前一刺刀向鬼子的捅去。

鬼子的手已经摸到了手雷，另一只手在勉力要去拔手雷上的保险，而沈剑的刺刀却没能马上刺死鬼子！

这个时候，文婉手里已经又摸出一颗石子，而兰馨也扣上了钢针，姐俩的石子和钢针几乎同时打中了那鬼子的手！

惊出一身冷汗的沈剑赶紧再给那鬼子补了一刺刀，又让谭效虎和谢华彬分别去给所有鬼子都补了两刺刀。

然后，沈剑又让谭效虎和谢华彬把鬼子身上的弹药和手雷取下来，再翻找他们的背包发现了几盒罐头也拿出来给大家装了。

谭效虎和谢华彬收拾缴获的武器，沈剑又指挥李天祥和两个男医护兵，把鬼子尸体拖到街道斜对面的阴沟里去，再用一些杂物盖在上面。

做完这一切，大家便又在谭效虎的带领下继续往西面，很快就钻进了一条黑魆魆的小巷子。

这里没有一点点人声，枪声也是从远远的地方传来的，沈剑抬起手腕看了看带夜光的手表，时间已经是十二点过了，于是决定让谭效虎再前面去找一处合适的地方休息两个小时。

沈剑在**军校读书四年对南京城还是很熟悉的，虽然没有谭效虎这种生活在南京底层的人熟悉那些小巷子，但此时已经接近下关码头附近，他是走过这些巷子的，此地距离靠江的街巷最多一个小时路程。

从杂货铺出门的时候也只吃了几块饼干而已，然后精神高度紧张中在羊皮巷进入两户人家连杀7个鬼子，那其中经历的愤恨又悲伤的情感体验无法言说，到刚才杀这五个鬼子，大家憋着一口气才算出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