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妈的退一步

谢七安端着满满一盆麻辣香锅、两碗米饭，小小肱二头肌高高隆起，开心得像摇头晃脑，走路“嘚儿～嘚儿～”的小毛驴儿。

“阿婆，你也吃，好多！”

她倒一碗开水，方便阿婆过辣（涮菜）

年纪大的人肠胃普遍不好，偏阿婆还喜欢吃辣。

几年前，谢七安不懂，分给阿婆一根红彤彤的爆辣辣条。

当天晚上阿婆让救护车拉走，老爸罕见对她发脾气，诺诺道歉后，她哭着跟着老爸到医院。

好在阿婆之前喝了不少水，稀释得差不多，挂点滴观察一夜就可以回家。

“谢七安，你又给师父吃辣！”

谢百泉不认同瞪着闺女，她调皮吐吐舌头，悄悄把麻辣香锅往自己方向挪，阿婆手边热水却没有拿走。

她就不信阿婆要吃，老爸敢说什么，也就凶凶孩子的能耐。

“嗯哼！”田梅重重咳嗽一声，“几天不见，你就不认我这个妈了？”

她看着女儿和张淑翠亲密无间，心底泛起酸涩，开口说话难免刻薄。

“嗨~老妈~”

谢七安皮下肉不笑的对田梅挥手，低头炫饭，不打算再开口。

大学选专业的事，她不可能让步，只能期待老妈退后一步。

多年相处经验，老妈性子硬，很难低头妥协，尤其对小辈子女。

亚洲父母通病，他们都有，只是不至于很极端。

小时候弟弟弄碎的碗，老妈以为她弄得，问都没问，上手就打。

谢七安抿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什么都没说。

等老妈缓下情绪，弟弟才敢凑过去说，碗是他打碎的！

小七安倔强看向老妈，对方没有道歉，吃饭时候多给她夹了许多菜。

那时候她就隐隐意识到，这一生或许都等不来父母一句道歉。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田梅看到闷头吃饭的女儿更生气。

报专业不和家里商量一下，现在她还有理了？

“老妈，你也吃！”

谢七安把麻辣香锅推到田梅面前，起身去窗口拿一套餐具回来。

自己亲妈，还能怎么样，哄着呗！

“我呢？”谢百泉敲敲桌，“为啥没我的份儿？”

“喏！”谢七安双手交叠行礼，“老奴这就去给皇上传膳！”

“你就皮吧！”

谢百泉作势要打闺女，田梅赶紧扯扯他衣角，生怕他碰女儿一根手指头，误伤也不行。

田梅很羡慕他们父女之间的互动。

她也很想让孩子们把自己当朋友，可惜他们姐弟一个、二个都躲着她。

大女儿在窑厂待野了之后，她坚决不让小儿子到这里来！

田梅时常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省那点儿托班费，让谢百泉带七安到窑厂。

久而久之，七安小嘴叭叭，成天和谢百泉聊窑厂的事。

这种后悔在看到女儿报「陶瓷艺术设计」专业后达到顶峰。

母女之间第一次爆发如此激烈冲突！

“皇上，今日没有您最喜欢的脆皮茄子，老奴给您换了麻婆豆腐。”

谢七安搞怪把餐盘递给老爸，挤眉弄眼，没个正形儿。

“嗯~”

谢百泉嘴角想压都压不下来，学着电视剧里的“皇帝”摆摆手。

张淑翠在旁边笑看着，她一直羡慕大徒弟有七安这样懂事又乖巧的女儿。

世人都以为父母爱子女是天性，其实子女爱父母才是天性。

谢百泉性子木讷老实，田梅强势霸道，谢青云随父亲，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七安性子活泼，平时逗父亲、弟弟，还要哄着田梅……她是一家人的氛围调节器。

张淑翠心疼七安，小小年纪，不仅要拼尽全力学习，还要照顾家里人情绪，适时充当调解员，活得太辛苦。

如果说谢家儿子随爹，那七安就随田梅，性子同样火爆强势。

她在原生家庭下“被迫”成为表面笑嘻嘻，内心压抑情绪的“成年人”

张淑翠夹起一块鱼豆腐过水，放在嘴里解馋，笑着旁观一家三口在桌上的互动。

她能为七安做的不多，小丫头没地方去的时候，她家永远有孩子一间房！

谢百泉不能吃辣，看一桌子人吃那么香，暗戳戳夹一块，被田梅打掉筷子。

“等着！”

田梅去接碗热水，给谢百泉涮一涮再给他。

“谢谢媳妇儿！”

谢百泉憨笑，田梅白他一眼，见对面七安戏谑笑脸，老脸一红。

“赶紧吃饭！”田梅不自在抿唇，“吃完饭，我有话和你说！”

“哦~”

谢七安低头吃饭，偷眼看老爸，对方回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无奈叹口气，不知道一会儿要面对什么疾风暴雨？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谢七安从没觉得饭后散步可以这么煎熬。

老妈带着她在窑厂转了3圈儿，还是不肯开口。

难道她在等自己先开口？

可她不打算妥协啊！

“老妈……”

“闺女……”

“你先说！”??2

母女俩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谢七安挽着田梅臂弯，紧张气氛瞬间松懈。

“这天下父母有几个能宁得过子女？”田梅不死心再次询问，“七安，一定要选陶瓷专业吗？”

“要！”

谢七安没有迟疑，回答斩钉截铁。

“哪怕以后这条路充满坎坷，哪怕你的手会比你爸还粗糙？”

田梅声音有些哽咽，她不想女儿过得那么苦。

她和谢百泉过了几十年，太知道作为窑厂工人要吃多少苦，付出和得到完全不成正比。

“嗯！”

谢七安重重点头，她不会退缩，坚定做汝瓷人。

“我可以让你读陶瓷专业！”田梅重重叹口气，“但，有条件！”

“田女士，您请讲！”

谢七安手握空拳放到老妈嘴边，圆圆眼睛里满是笑意。

老妈愿意这么快退一步，只要条件不过分，她都可以答应。

“你大学期间要修双学位，毕业后要考研，硕博都要。”

“嘶~”

谢七安倒吸一口凉气，她以为上大学后就不必像高中一样拼命，没想到老妈直接搞“双修”

“别嘶！我话还没说完！”

“老妈，你先等等！我问个问题：你对第二专业有要求吗？”

“当然！”田梅高傲点头，“法律、中医，你选一个，教师资格证，你也要考。

大学能考的证书，等我查完拉个单子给你，一个都不许落下。”

田梅可以退一步，但她女儿必须有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