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假打还是真打？

四 假打还是真打？

董三少骑着马往七里坪的方向追去，大约二十分钟后看到了大少爷董耀祖带领着队伍浩浩荡荡地行军。这小子机灵得很，他看到了大少爷的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衣服戴着小礼帽的人，便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他大喊道：“大少爷、大少爷！”声音完毕人和马已经到了董耀祖的跟前。两名黑衣人警惕地盯着他，手悄摸摸地放在腰间的手枪上。

董耀祖急忙解释道：“这是我家的家丁，两位莫要紧张。”说着斜眼看着董三少问道：“么事？搞得慌里慌张的。”董三少从大少爷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信号，余光扫描到了两名黑衣人放在腰间的手，就知道事情真的不太妙。“大少爷，老爷让我给你捎个话。”董三少笑呵呵地说道：“这个话不能让其他闲杂人等晓得。”董三少平时喜欢听善书（土话，指的是民间评书这种艺术形式。），很多词汇就是这样慢慢积累起来的。

董耀祖忍俊不禁，强行忍住不笑，他看一眼两名黑衣人说道：“两位同志，这是家丁传话，家里的事情外人不可旁听。请两位隔远一点，谢谢！”两位黑衣人是武汉中统处派来督战的中统特务，董耀祖无法拒绝他们跟随自己去剿匪。

两位黑衣人从董三少的穿着上面也看出来他是家丁，“既然董团长家里有事，我们不听便是。”其中一位说道，然后朝边上走去。董三少看到他们距离自己和大少爷很远了才低声说道：“大少爷，老爷原话传达，我儿奉命清剿红军不可真打，子弹要朝天上飞。打完后留下枪支弹药，人马得胜还朝即可。”董耀祖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低下头在他耳边低语：“老三，这次和上次不同，刚才那两个是中统特务，派过来监督本团长打仗的，如果本团座假打山上的红军，他们就有权抓我去武汉，很可能会被枪毙。你说说，本团座是假打还是真打？”

董三少一下子傻了！大少爷这么说那就是真的，这可怎么办？他急飕飕的此刻也不知如何是好，当然，大少爷的命比什么都金贵，比他大一点的**董耀庭还在武汉大学读书，所以当前最要紧的是保护大少爷的安全。他鬼主意很多，低声说道：“要不这样儿，我想个法子把两坨大粪引开，你们上去假打一番，如何？”

董耀祖摇着头，低声说道：“这样儿，你赶到山里去报信，就说本团长要来清剿土匪，让他们暂时躲一下，我再在后头慢慢走过去，不就万事大吉，我爹那儿也可交差了吗？”

董三少觉得大少爷说的非常有道理，便低声说道：“大少爷果真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一肚子坏水无人能比有过之而不及也！大少爷真乃天神下凡人才呼！”其实，董三少也搞不明白这些词汇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就觉得用在大少爷身上比较合适。

董耀祖扬起马鞭就要抽他，但是在空中停住，他懂董三少要表达什么意思，也就不计较，低声说道：“滚吧，本团长在后头慢慢来。”董三少不敢迟疑，“嘚”一声马儿负痛几乎是腾空跃起朝七里坪的方向飞奔。

两个中统特务看着董三少去的方向，便疑问地看着董耀祖，董耀祖笑着说道：“前面可以拐弯抄近道回去，二位不必紧张，我们继续前进。”中统特务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道具体路线，只能作罢。

董三少快马扬鞭朝七里坪的山里头赶，他忽然想起来听书时听到过什么八百里加急这些词儿，便觉得自己这样子也差不多少，心里头的得意劲那是美美的。进到山里头，看到有农户在修理田地，便翻身下马跑过去问道：“红军在哪儿？让他们快跑，我家大少爷带兵前来打土匪，不是打他们！”正在干活的是个中年大叔，他停下来眼睛盯着董三少和他的马问道：“你是来报信的哈？”董三少点点头，说道：“这山也太大了，我就不进去了，你看到他们了不妨告诉他们一声，哦，我是董家大院的护院教头，董三少便是本尊！”

中年大叔微微一笑，说道：“红军已经走了哈，董师傅也不要急，我要是碰到了会和他们说一下的。”董三少“嗯呐”一声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中年大叔是李向阳放在山口的明哨，只见他收起农具疾步朝山里头跑去，边跑边吹哨子报信。

董耀祖历时三个小时才带领部队到达七里坪山区入口，两个中统特务看着茫茫群山不知如何进山，只能问道：“董团长，山这么大，**躲在哪座山呢？”

董耀祖摇着头说道：“不瞒二位，本团长也是第一次进山剿匪，前次我们还未到这里来就在半途给埋伏的红军劫了，连山都没有进去过。”两名中统特务是外地人，只能在原地打转却没有任何办法。

李向阳在某个山峰的顶峰举着望远镜看着董耀祖带领的600多人保安团，再看看自己的队伍还不足300来人，手里拿的武器不是叉子就是锄头，真要是打起来，这不是白白送命吗？刚才那中年人此刻站在李向阳的身侧，说道：“给我们送信的小伙子自报家门，说是董家大院的护院董三少。”李向阳点点头，说道：“看来这次捞着大鱼了，老三，你去引他们进来，虽然他们比我们人多，但是我们有地理优势，搞他一下子。”

中年大叔跑下山去，然后牵着一头牛朝董耀祖他们走过去。董耀祖看到农户突然出现了，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妙。两个中统特务不明就里，上前用普通话询问，被李向阳称为老三的中年大叔“嗯啊”着语音不清，同时指指自己的嘴巴，意思是他是哑巴。董耀祖明白了，红军游击队就在附近埋伏着，说不定一颗子弹正对着自己的脑门，汗水不禁渗出了额头。

老三牵着牛指了指山里头，两个特务就催促董耀祖带着队伍继续前进，董耀祖迟疑着不敢动弹。老三转过身盯着董耀祖，董耀祖看出来了警告的意思：如果你不跟着走，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发生。董耀祖只能跟着，两个特务躲在董耀祖的身后不敢上前，但是一个劲地催促前进。望远镜里李向阳清晰地看到了老三的表演，因为还不在射程之内，老三只能转过身招手让董耀祖他们跟上去。

李向阳的双枪是出了名的，只要在射程之内没人能逃得过，董耀祖当然知道。所以，他磨蹭着不敢继续前进。老三对他招手的意思也很明显：你快点，我们队长的枪口瞄着你呢。两名特务哪里晓得这些？见董耀祖磨磨唧唧的走得太慢，便李代桃僵指挥着队伍朝前进。终于到射程之内，李向阳从腰间抽出驳壳枪，一手一把对着两个特务点射，只听两声枪响，两名特务应声倒地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挂掉。

董耀祖见特务瞬间被打死，急忙举手做投降状，同时命令士兵放下武器。李向阳手臂一挥，300多号队员大声呼喊着冲下山去，董耀祖命令部队全部放下枪，然后静静站在当地等着李向阳过来。

李向阳大摇大摆地走到董耀祖面前拱手作揖，说道：“董团长，谢谢你啊，给我们送来这么多的枪支弹药。”董耀祖笑笑说道：“我可不是你的俘虏，咱们要是硬打你们铁定打不过，还要死不少人。李队长，你说是不是？”

李向阳呵呵一笑，将两把枪在腰间一插，便给董耀祖来了一个激情拥抱，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董兄，感谢了，真心实意地感谢！”董耀祖点点头，低声说道：“人多嘴杂，不用这么亲密，就此再见，哦，不，再也不见最好！”

李向阳松开他，战士们已经将董耀祖那些跪地投降的士兵手中的枪和子弹全部收缴，同时还有他们身上带着的干粮全部搜刮干净。“走了，董团长！”李向阳抱拳作揖，然后下令部队快速上山，顷刻间隐没山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看到李向阳和他的队员不见了身影，董耀祖转头对团副董军说道：“即刻上报战损，两名中统特工同志在清剿七里坪**战斗中以身殉国，我团损失100人，急需补充武器弹药和兵源。”团副董军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且还是自己家的叔伯弟兄，所以配合的相当完美。

董耀祖带着部队回到黄安县城，马县长亲自站到城门口迎接，见到的却是手无寸铁的保安团战士，包括董耀祖的手枪也被缴了，两名武汉下来督战的特工同志也不幸牺牲，顿时傻了眼一般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马县长本以为董耀祖此战必胜，因为红军的主力部队已经撤离了七里坪，剩下的无非就是一些残兵败将，哪晓得精兵马壮的董耀祖团长仍然被打的落花流水，惨败而归。

“董团长，您这是？”马县长穿着青灰色长衫，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额头饱满但头顶稀疏，一副没落的文人形象。董耀祖看都不看他一眼，回答道：“中了埋伏，特工同志英勇作战，谁说红军主力部队全撤了啊？漫山遍野都是，我能活着回来那是万幸中的万幸。”

马县长信以为真，连忙说道：“甚好甚好，董团长能活着回来乃我黄安民众之万福也！”董耀祖骑着高头大马摇摇晃晃地向他在县城里设的指挥部走去，后面跟着的是垂头丧气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