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摊牌

“没事，我大概昨天晚上没睡，感觉头很晕，先去睡会。”裴敬周说完自顾自的进了卧室，关上了房门。

沈曼桢轻轻打开房门，确认裴敬周真的睡着后，小心地退了出来，直奔书房。

裴敬周带回来的文件就摆在桌子上，她娴熟地将热水装进杯中小心地覆在蜡上面，等到封口的蜡变软，打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文件取出微缩相机拍下里面的内容，封重新封口。

沈曼桢有些紧张，虽然训练过很多次，但是第一次实战，一边处理文件一边紧张地朝着书房门口看，生怕裴敬周突然醒来。

等到她复原文件后，从书房里退了出来，再次回到卧室里，只见裴敬周睡得正熟。

沈曼桢松了口气，这才退出了房间，她退出房间后，裴敬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从沈曼桢进房间开始，他就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偷拍文件的动作，更加确定了她就是个间谍。

他仔细聆听着卧室外面的动静，听到开门的声音，悄悄打开了一道门缝，只见沈曼桢已经匆匆忙忙地往外面走了。

裴敬周跟着她的身后走了出来，沈曼桢特意换了身衣服，也没有惊动小林，而是自己往前走。

裴敬周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沈曼桢的警惕性很强，每走一段路就会回头看看，甚至还会借着人多隐藏自己的行踪。

裴敬周暗自吃惊，看来沈曼桢极其老练，若不是他亲自跟踪，其他人估计都会跟丢。

沈曼桢没有去胜利饭店，她在不同的路上来回周旋了一阵后，这才上了一辆黄包车。

裴敬周也紧随其后，她下车后也没有走进附近任何地方，又换了一辆车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反复走了几遍后，她才回到了之前路过了几遍的地方，确认四周无人之后，迅速地上楼。

裴敬周果断跟了上去，却见沈曼桢走进了挂着《湘江日报》的牌子房间里，“请问黎柏在吗？”

黎柏抬头一看，格外吃惊，“沈……裴太太，你怎么来了？”

沈曼桢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盒子递给他道：“我路过这里，给你准备了些小礼物，请你收下，多谢你之前一直为我写了那么多报道。”

黎柏却没有接东西，只是呆呆看着她身后，沈曼桢觉得不对，扭头一看，却见裴敬周就站在她身后，脸上神色莫测。

沈曼桢心头一惊，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里，“你……”

“你拿错东西了，把我的东西拿来了。”裴敬周顺手拿回了沈曼桢手中的盒子，对黎柏笑了笑道：“不好意思，黎记者，曼桢搞错了，下回给你送过来。”

沈曼桢面如白纸，她大费周章，终于要将这份胶卷交给黎柏冲洗，没想到却被裴敬周发现了。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难道他一直都知道？

她不及反应，就被裴敬周裹挟着下了楼。

一路上，裴敬周一言未发，神情难测。

沈曼桢心跳如雷，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直到回到家里，裴敬周打开了那个盒子，取出了微缩相机问道，“这是什么？”

沈曼桢道：“你既然都知道了，何必再多此一问？”

“你是**？”裴敬周问道。

“是的。”沈曼桢知道抵赖没有意义，索性直言相告，“我是长沙地下党的负责人。”

这是他意料之中答案，但是听到沈曼桢亲口承认，内心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裴敬周沉默了许久问道：“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套取情报？”

沈曼桢苦笑一声道：“你其实猜的不错，我最开始的目标就是陆万山，当时我们的地下联络点被他发现了，破坏了我们的地下组织，我想要从他身上打探消息。”

裴敬周直勾勾地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因为我爱你啊。”沈曼桢直视着他的双眸，“你以为我是为了情报才嫁给你吗？你那么谨慎，从你嘴里套取情报难度太大了，如果只是为了情报，我完全可以选择其他人，他们甚至比你知道的更多！”

裴敬周盯着她的眼睛，仔细分析她说的每句话，“你之前对我态度变化那么大是为什么？”

“因为组织最开始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沈曼桢直言道，“后来同意了我的请求。”

寥寥数语，让裴敬周明白了她当时内心的挣扎。

裴敬周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两人在一起的前后发生的事情，“就算新民书店那次是巧合，那么湘江码头那次呢？是不是你炸了码头仓库？”

“是。”沈曼桢痛快的承认。

“所以，你只是并不是这个样子，扮演成一个温柔贤良的妻子。”裴敬周眼神很陌生，“你只是演给我看的。”

“裴敬周，我承认之前骗了你，但是我爱你这件事没有骗过你。我为你做那些，都是真实的，我去做地下工作也是真实的。”沈曼桢道，“这两者并不矛盾，我爱这个国家也爱你。”

“你真的从未从我身上套取情报？”裴敬周的目光变得锐利，“那这次怎么解释？你之前一直关心我什么时候出发也是为了情报吧。”

“我组织爱国妇女会是为了情报，如果可以的话，所有的情报我都尽可能从别人身上获取，而不是通过你。”沈曼桢道，“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国民党一直阳奉阴违，暗中借用日军打击我军，造成我军伤亡惨重，时间紧迫，我也不会冒这么大风险看你这份文件。”

裴敬周沉默了许久道：“你什么时候加入的**？”

“在北平读书的时候，我才认识到我们的国家处于一个怎么样的境遇，列强环伺，执政党**无能，人民生活极端痛苦。我遇见了很多人，知道了很多故事，我也为国家的未来感觉忧心，后来遇见了叔叔，他让我看见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我读了许多关于**的书，我知道这才是我们国家唯一的希望。”沈曼桢道，“那时候开始我就决心成为一名**。”

裴敬周知道沈曼桢爱国，却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民族大义精神，他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那时弃笔从戎加入黄埔学校，心怀抱负，一心只想救国。为了这个目标，他忍受着训练的痛苦，拼尽每一份力气，甚至没有考虑其他的东西，只为心口的热血。

“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现在你可以做出你的选择，你要么和我离婚，要么去举报我，我尊重你的决定。”沈曼桢自顾自坐了下来，神情极其淡定，她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