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简笔画的背后

接着，我们又对马亮进行了心理抑郁测试和EPQ（人格测试）测试，测试显示他属于中度抑郁，并且性格内外内向，紧张烦躁，且有自杀的危险性。

回到办公室，我看过马亮的那副“房树人”测试画，试着分析他的内心。

他画的很简单，一个很简单的人和一个四方格的房子，还有一颗张牙舞爪的树。

我拍了拍纸说：“杨教，你说这小子不是不是在故意糊弄我们？”

老杨接过来，弹了弹纸说：“房树人的这个测试可以作假，但里面反应的信息可做不了假。你看看，这里面的信息很多。他画的房子很简单，没有窗户和屋顶，说明家庭观念缺失，并且与现实接触不多，有一定封闭心理；但门却留着了，还特意画上了锁，这说明他渴望交流，但又害怕交流；还有他画了一颗大树，树很高分支多，说明他对成功和获得别人尊重很渴望，树木有根，说明他内心不安定，希望固定；你在看这个人，人物处于中间位置，笔触用力较轻，说明他渴望成功和获得别人尊重，人物手掌有异物，可能有**或者偷窃习惯，人物还有衣扣、领子，说明他其实注重外表，注重别人对他的看法。”

老杨说了很多情况，我挠了挠头，低声地说：“那这些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听见我这么问，老杨瞪着眼，批评我总是不认真。

“我们查漏罪的案子，那跟公安查案子不一样。你得对这个人了如指掌，他一动眼睛就得知道他想啥，这样才能成。”

见我有点不服气，老杨没说话，忙活了一天，食堂已经没饭了，丁静说请我俩去喝牛肉汤。

老杨说：“喝牛肉汤我带你们去个地方，那地方的牛肉汤是翠岭湖最好吃的。”

老杨开着他那辆银色的别克凯越，带我们去了他传说中的那家翠岭湖最好喝的牛肉汤。

老杨的车有十来年了，也跑了十几万公里，和我预想的一样，老杨车里却收拾的很干净，脚垫、座椅一尘不染，副驾驶的位置上被他安了一个专门放那个大号水杯的架子，车上除了那个架子，没有任何不属于这辆车的东西，甚至连个挂坠都没有，更别说什么中年男人特有的手串之类。

上了车，我和丁静不得不都坐在后排，尽管这样不太礼貌，可老杨似乎并不在意。

他说：“你们见过什么人又自负又自卑吗？”

自负和自卑是截然相反的两个词，我实在想不到为什么会有人同时具备这两种性格特点。

老杨说：“马亮这个人就是这样。心思缜密，在某些事情有钻研的劲头，也聪明，这是他自负的原因。不过呢，这家伙学习成绩一直不是很好，再加上后来下岗、摆摊，导致他在为人处世的过程中会有些自卑，又小心眼，做事睚眦必报……”

路上，老杨说了一通他这几天观察和分析的结果，不过他说这些只是辅助，毕竟人是复杂的，不是一层不变的。

开了约莫二十多分钟，车子停在了一叫老牛牛肉汤的店面前。

老牛牛肉汤店是典型的路边小店，依国道而建的三间朝南的平房，临近路的地方打上了棚子，外面摆着几张颗粒板的折叠桌子，已经坐了不少人。

一个六十多岁的女人领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忙活着切肉冲汤。

“嫂子，老温呢？”

“他去进肉了。”

“好，切一斤肉冲三碗汤，再切六块钱饼。”老杨熟练地说。

“嗳，兄里你找个地方坐，马上我给你端过去。”

“这话说的，让你端？你好了招呼我，我自己来弄。”老杨说着，帮端着一碗汤送到了客人跟前。

而后，他又去凉菜摊前，抓了一把荆芥，拌在了牛肉里。

“杨叔，给你的肉。”那个小伙子端着凉拌牛肉和汤来了。

老杨教我们喝这种牛肉汤的方法，肉拌在汤里，自己加盐，切成条状的无发酵面饼拌在里面，和着汤吃。

我的口味偏北方，对于这样面食比较喜欢，整整吃了一大碗。

老杨小口喝着汤，还不时地说：“汤可以免费续，不够吃再加。”

我看出来老杨跟这家店的人很熟悉，便问老杨跟他们是朋友吗？

老杨还没说话，一辆三轮摩托车停在了门口，打车上下来一个个头不高的敦实汉子，他穿着一件印着“大桥鸡精”蓝色的劳保长褂，脚上是一双破旧的回力拖鞋。

停好车后，他扛着一大块血淋淋的牛肉，朝里面走去。

见到了老杨，他忙把牛肉卸下，慌忙去口袋里掏烟。

“来了，哥，这几位都是你同事？”这人是老温。

“对，我部门的。你忙你的，我来带他们尝尝。”老杨埋着头，吸溜着牛肉汤。

“嗳，你先吃，哥，那我先送肉，老温咬着烟，扛着牛肉，朝着里面走去。

老温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了，我们已经吃好了。

老杨去结账，老温遮住收款二维码，死活不肯要。

老杨脸一拉，说得很难听：“什么玩意？我来你这白吃白喝了？你也太看得起了我，就为了着几十块钱，我还背个吃拿卡要的罪名。给我拿开！”

老温只好把手拿开，老杨扫了码，付了钱。

老温出来掏出一包揉得皱巴巴的软包玉溪烟，给我们几个散烟。

我伸手欲接，老杨却瞪着眼说：“你年纪轻轻抽啥烟？”

我还没有反应，老温只好尴尬地收回烟，说：“我忘了，哥。”

“我们走了，你忙你的。”老杨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带着我们走了。

路上，老杨责怪我，说：“你知道那个老温是啥人你就接他的烟？你这当个警察，不能什么烟都接。”

“啥人？”

“他以前是劳改犯，在咱们那坐牢。”

“那你还带我们去他这里吃饭？”我诧异地看着老杨，这不是明显的警囚界限不清吗？

“吃饭我如数给钱，有啥问题？”老杨说。

我心想你真是歪理多。